第36章 決定

少年們打獵安全歸來，晚上，部落里又迎來一頓熱鬧的聚餐。長老的帳篷里，一邊吃著烤肉，一邊喝著熬煮的藥草茶，弗蘭克和長老說起自己的打算，這件事在回部落的路上，他和艾倫早已商量好了。

在荒原這半年，他們倒是意外地積攢下一點銀錢，趁著這一趟出獵收穫頗豐，弗蘭克準備帶著大家自己組個商隊回一趟王國，順帶給部落交換回來一些物資。

放牧牛羊的部落人沒有種糧的習慣，他們的食物雖說以肉食奶製品為主，但也需要用牛羊皮貨換取一些糧食作為補充。武器、糧食，食鹽在這廣袤的荒原上一直是部落人最緊缺的物資，散布在荒野上的小部落根本無法補充，通行與王國和西薩的大商隊是不屑於與小部落貿易的，這也給很多像路易這樣的王國小商隊來荒原進行貿易交換提供了商機。自從西邊的強盜來到這片荒原，穿行於荒原的小商隊早已絕跡，部落這次又遠離了傳統牧場，躲在這荒僻之地，部落里的糧食和食鹽一直不夠用。上次從路易那裡換到的一點鹽，在經過秋天大量儲存肉乾之後也所剩不多了，長老最近也在為食鹽和糧食發愁。

幾次與強盜的拼殺，再有這次山地里的狩獵，讓他們本就不算精良的武器磨損嚴重。和強盜拼贏了兩次，手頭不缺繳獲的備用武器，但隨著弗蘭克和艾倫戰力的提升，用慣了重刀重劍的弗蘭克和艾倫總覺得這些繳獲武器終歸有些不順手，艾布爾他們的加入，也需要給他們換一點好一些的武器。

給整個隊伍換一些不是太精良的裝備，費用應該完全夠用。

除了為武器物資回一趟王國，弗蘭克和艾倫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決定，趁著萊恩也在一旁聽他們和長老說話，弗蘭克直接說了出來。

弗蘭克和艾倫準備把他帶到王國找個門路去上學。這個決定弗蘭克和艾倫早就瞞著萊恩，私下裡商量好了。

萊恩跟著他們在荒原上待了也快有半年了。自從卡爾給萊恩教了幾個字之後，萊恩將卡爾送給他的破羊皮書當成了寶貝。空閑下來的時候，萊恩會給幾個少年同伴炫耀似的讀一讀書上的短詩，這還是卡爾教他時，這個聰明的少年硬背下來的，其實他能認識的字倒沒有幾個。每當萊恩讀起羊皮書，不僅是幾個少年同伴，連艾布爾他們也是圍在萊恩的身邊聽得一臉欽佩，對詩里的內容悠然神往，這時候他們絲毫不敢取笑讀得磕磕巴巴的萊恩。

弗蘭克和艾倫心下倒是有了些不同以往的想法。

讓這個少年跟著他們這倆有今天沒明天的窮傭兵廝混是個錯誤。

不管是因為救命的恩情，還是出於對這個少年的喜歡，他們都不想這個機靈懂事的少年到了他們的年紀還是像他們一事無成，最起碼得讓萊恩的人生有一個不同選擇才行。不然就只能像他們一樣做一個一輩子沒有前途的普通傭兵或者窮苦的牧羊人，再像他們當中的很多人一樣默默無聞地死在某個地方。

其實安排萊恩回王國上學才是弗蘭克他們急於離開部落的原因，要知道一開春就是王國學校招生的季節，要回到王國，還要做好安排，他們就得早早動身。

弗蘭克一擺手制止了在一旁聽得一臉震驚，想要說什麼的萊恩。他動員長老也參與進來他們的計劃，部落一代代這樣下去可不行，借著這次機會，部落倒是可以把最出色的孩子打發出去跟萊恩一起去王國學習，最起碼在眼前的危機下能保住一條血脈，

一但這孩子在王國站穩腳步，說不定以後還能讓部落多一條後路來。

今年肆虐荒原的異國強盜給整個荒原的小部落帶來了生存的危機，那些兇殘的傢伙，沒有本事去嚯嚯別人，殺掠荒原上的貧窮牧人倒是拿手。

長老是個有見識的老牧人。對弗蘭克的提議，他欣然贊同，並沒有考慮多久，就說出了他的人選——巴澤爾。

「巴澤爾是個不錯的孩子。」長老一臉嚴肅地看向和萊恩他們擠在一邊聽大人們談話的巴澤爾。

確實，巴澤爾這個聰明勇敢的少年牧人比起自己其他的幾個兄弟們，不論能力、年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不管在哪裡，能力最強的人，總要學會承擔更多的責任。

長老讓巴澤爾近前來，語重心長的告誡巴澤爾，希望他好好學本事，在將來能讓部落更加興盛。作為部落未來的希望之種，部落就是再困難，也值得付出這筆花費不少的學習費用。

長老的決定沒有人反駁。

這個一臉苦相的老牧人身體雖然日薄西山，可在部落里依舊是一言九鼎，部落里誰都不能反駁他的決定。

萊恩和巴澤爾去王國選個學校去學習的事，也不必問萊恩和巴澤爾的意見，就這樣三言兩語間被弗蘭克和長老定了下來。弗蘭克在王國有朋友，會安排人照料他們兩個。這時候長老出人意料的又做出了一個請求，如果方便，他希望弗蘭克這一次能把巴里特也留在大城裡。作為長兄，他可以不上學，但必須要留在王國照看萊恩和巴澤爾，至於留在城裡幹什麼，這得看弗蘭克到時候再做安排。

弗蘭克同意了長老的請求。

大家看了看和萊恩他們坐在一起，這時候一臉震驚，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巴里特。

這個快十五歲的少年自從上次和強盜廝殺過一場，見過了敵人的血，一心想把自己排除出少年的行列的傢伙，除了體型瘦了點兒，他的身高都快趕上他高大父親的肩頭了。

長老根本就不詢問他的想法，在他的祖父面前，他也不敢不知輕重地提出反對意見。至於他會不會在陌生王國的大城裡照顧人，沒有人考慮。

就這樣在隊伍回到部落的當天晚上，弗蘭克和長老就決定了有關隊伍和部落所有的事情。

在準備車馬和貨物的這一段時間，長老選了一個日子，帶著全部落的老幼和邀請來觀禮的弗蘭克他們，舉行了一場隆重的部落祭禮。祭禮過後，弗蘭克就要帶著萊恩和巴澤爾他們上路了。

天黑下來了，部落里的男女牧人點著火把，圍著營火一邊跳舞一邊唱起祭歌，這首古老的祭歌歌詞簡單，表達的意思是希望祖靈護佑。在營火前殺掉一隻特意選出來的肥壯公羊，長老接過盛在大木碗中的羊血，用手指點著血液，嘴裡念著古怪的祝詞，圍著營火灑了一圈，幾個男牧人拔起綁著牛頭骨的木杆丟進燒得很旺的營火，將裝飾過的熊首用木杆重新立起，在幾聲低沉的牛角號聲中，牧人們歡呼起來，等牛角號吹響三聲，牧人們依次走近站在營火前的長老，長老念著祝詞，用瘦長的手指頭沾著羊血在每個牧人的額頭點上一點。

這是部落的賜福儀式。

等給部落的男女老幼都點上羊血，長老示意在一邊觀禮的弗蘭克上前來。

看著一臉鄭重的弗蘭克，長老說道：「弗蘭克朋友，感謝你們為我的部落所做的一切，不知你願不願意接受來自荒原祖靈的祝福？我知道你們信奉的神明和我們不同，但天上的神明將福賜與你我凡人，我想你們的神明們並不會怪罪，還請你不要嫌棄。」

弗蘭克右手撫胸，認真地說道：「感謝你的善意，巴爾克長老！我想，作為朋友，我沒有理由拒絕善意的祝福。」說完，向背對著營火的長老低下額頭，等長老在額頭摸上一點羊血，行個禮站在一旁。

看弗蘭克站到一邊，艾倫也是上前來行個禮。「作為朋友，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感謝你，艾倫朋友，願神明賜福與你！」

艾布爾和希爾他們更是一臉熱切的上前來接受了長老的賜福。作為共同生活在荒原上的牧人，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部落，在自己部落的營火重新點起之前，他們已經沒有資格舉行祭祀和賜福儀式了。

祝福儀式自然也有萊恩的一份。這個老人一直很欣賞萊恩，自從知道了他的出身，對他的善意也格外特殊。等點過了羊血，長老特意把巴里特和巴澤爾叫到跟前。

「孩子們，不知道下一次你們回來，還能不能見到我這個老朽之人，或許，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舉行賜福祭禮了……」

巴里特聽到這裡，長著嘴，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不，祖父，還請你不要這樣說，祖靈請你回歸的日子還遠，還請你保重身體。」巴澤爾噙著淚趕緊打斷了長老的話。

「不要難過，孩子們，我的身體我知道，估計是熬不了多久了，趁著我還能喘氣，你們要記住我的話。王國那裡怎麼生活我知道一些，荒原外，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弗蘭克朋友他們一樣，我希望你們和萊恩孩子親如兄弟，互相扶持，羊只有心在一起，才能擋住野狼，你們要記住我的話。」

「記住了……」三個少年連忙答應，鄭重的給長老行個禮。

儀式完畢，部落里開始了狂歡，熱鬧的聚會直到半夜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