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人花（2）（二）風箏

「你快看。」張雅榕突然用手指向天空。

駱幻平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黑漆漆的天上，一簇耀眼的火紅在微微上下跳動，其後拖著一條銀白的蛇帶，不停地收縮舒展。

「那是什麼，好漂亮。」

「應該是風箏吧。」

「那麼高，是人放的嗎，不可能吧。」張雅榕有些不相信。

駱幻平又瞪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很堅定地說「沒錯。」

「這麼高怎麼放上去的呀？」

「這些放風箏的人我見過一次，很有本事的，這些風箏也是很貴的。」

「會是在哪裡放的？」張雅榕環視四周，「沒看見有人放呀。」

「這裡不適合放，那麼多的障礙物，放不起來的。我估計應該是在小西湖公園吧。」

「走，我們去小西湖公園找去。」

「我也不確定，只是在那裡見過一些放風箏的人，看著風箏飛的方向，像是在那邊放的。」

「不管怎麼樣去看看吧。」

張雅榕拉著駱幻平的手就往小西湖公園走。

「打個車吧。」駱幻平伸手準備攔車。

「幹嘛要坐車？走過去嗎。」

「啊，好遠的。」

「怎麼了，你的腿有殘疾嗎？」張雅榕盯著駱幻平的腿看。

「沒有了，怕你累著。」

「切，我最喜歡爬山了，是你擔心自己吧，養尊處優慣了。」

「別小看人，我可也是天天早上跑步的。」

「那就走吧！」

張雅榕一邊興奮異常地看著天上的風箏，一邊快步走著。駱幻平被她的情緒感染，也緊跟著她。

「方向對吧？是那邊吧？」

「應該沒錯。」

他們走了有五六站路。

駱幻平想起來都覺得遠，可是跟著張雅榕一邊快步走，一邊說笑著，竟然很快就到了小西湖公園。

果然，在公園門口的小廣場上，一大堆人圍著一個50多歲的老者，有說有笑地看著他輕鬆自如掌握著線盤，操控著天上的風箏高高飄揚。

「真牛。」張雅榕羨慕地看著說，「我也好喜歡放風箏，可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你呢。」

「我也是。」

「知道的說是風箏，不知道還以為是UFO呢。你見過UFO嗎？」

「沒有，你見過嗎？」

「我可是真的見過呢。」

駱幻平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張雅榕。

「我也說不上那是不是了，總之是很神奇的。

那是我上初中的時候。有天晚上我在窗前看書，猛一抬頭，看見對面的屋頂上，有一個大大的圓圓的銀色的球。

當時我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月亮呢，就又低頭寫作業。

過一會又抬頭一看，那個大銀球還在那裡，我突然回過神來，不對呀，月亮還高高的掛在天上呢，不可能在對面的屋頂那麼低呀。

說來也奇怪，我當時心裡一點也不害怕，就是充滿了好奇。

我就一直盯著那個圓球，盯了好久。而它一動也不動，好像也在看著我。

我站起身來，來回走動，感覺它也在跟著我動。

我躺到了床上，這樣從窗戶里就看不到它了。

躺了一會，我忍不住又起身走到窗前，它還在那裡，好像還在看著我。

那時候我突然心裡有點害怕了，彷彿感覺那東西裡面，有什麼生命在盯著我看。要是突然出來了，闖到我屋裡把我抓走怎麼辦。

我想喊，可是又覺得發不出聲來。

我又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可是眼前全是那個大銀球，清晰明亮晃眼，好像從那個屋頂上飛起來，向我壓過來。

我嚇得猛地睜開眼坐起來，心想再看一眼，要是那個銀球還在，就去叫爸媽過來一起看。我是真有點害怕了。

可是等我到了窗戶跟前一看，銀球不見了。

我再往天上看，一輪圓圓的銀白的月亮懸挂在天上。

我有點迷糊了，剛才是癔症了嗎，是眼花了嗎，看到的是月亮嗎。

我相信不是，我是在這個晚上，看到了兩個月亮。

第二天，我們村上沒人說起過這個銀球，我也沒有跟別人說。

可是到了晚上，我總是在窗前，望著對面遠處的屋子發獃，真想那個銀球能夠再出現，那我一定會跑出屋去，到對面的房子下面看個究竟。」

張雅榕望著天上飛舞的風箏，彷彿真的是在看什麼天外來客。

「你不怕鑽出一兩個外星人把你帶走嗎？」駱幻平忍住笑問。

「那多浪漫呀，去看看天外的世界什麼樣。

這個世界已經讓人看透了，待煩了。你不煩嗎。

也許小雅還在那個世界里等我呢，我可以和她一起牽著手看風箏，說說心裡話。分開這麼久了，積攢了好多心裡話想跟她說呢。」

駱幻平不禁悵然，和張雅榕一樣，呆望著天上，忽然覺得，如果真能到天外也挺好，至少可以看到小雅對他微微的笑。

張雅榕說，風箏再怎麼飛也飛不出拉線人的手心，就像愛情里痴迷無助漫無方向隨命運遊盪的女人。

可是放風箏的線盤，有時在愛人的手裡，有時卻在情敵的手裡。

而愛人，是和自己串在一條線上的風箏，飛不出別人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