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女人花(2)(三)張雅榕和紀鵬
駱幻平和張雅榕在茶屋喝著飲料。茶屋裡放著梅艷芳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來入夢……」
「我和小雅都很喜歡這首歌,女人就是一朵花,美麗,嬌柔,可憐,易敗。」張雅榕悠悠地說,感覺聽著這首歌,她的心情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我也很喜歡這首歌,聽著好想去心疼、憐愛那些好女人。」
駱幻平不禁又想起了「好的女人是一所好的學校」,真有向張雅榕吟誦的衝動。
可是那天晚上,他和小雅一氣呵成地說了什麼,他除了想起來感動,卻都忘了。
「小雅就是你想憐愛的好女人吧。」
「你也是。」駱幻平真誠地說。
經過這一段時間接觸,他確實覺得張雅榕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小雅的閨蜜,不會錯的。
張雅榕沒有看他,苦笑了一下,「你還不了解我,了解了就不覺得我是好女人了。」
「我覺得你是,你也不必自謙。」
「一個去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也是好女人嗎?」
駱幻平一時無語。
《女人花》又第二次地響起。
駱幻平轉移話題說:「梅艷芳呀,是我最喜歡的香港女歌手了,歌唱得真好。
可是她的感情生活一直不順利。其實她真的是每次都投入了真感情。
你知道嗎,她和日本歌手近藤真彥一見鍾情,一有時間就飛去日本,幫男朋友打掃屋子,還讓日本記者看到她洗馬桶。」
「女人呀,似乎都渴望能有一見鍾情此生不渝的愛情。我相信一見鍾情,可是我也知道那是會騙人的。」張雅榕似乎話裡有話。
「被欺騙有時候也很美。
當你遇到一個人,一見鍾情而不能自拔,每天白天黑夜想著她,時時刻刻想和她聊天見面時,受騙也是快樂的享受。
何必管她是否騙你,因為是你在心甘情願的受騙。」
「你是在說你和小雅嗎。」
「即使是被小雅騙著,我也心甘情願。」
「時間是會沖淡一切的。也許一年以後你再想起她,依然會很想念,但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你好像很有體會。」
「想聽嗎,我的故事。」
「如果你願意講,我很樂意聽。」
「好吧。」張雅榕避開駱幻平的眼睛,低頭看著飲料杯,一隻手不停地轉著杯子玩。
「我覺得這幾年,我和小雅是緊密纏繞在一起的,你可以把我的部分全部略去,聽聽我心裡的小雅就好了。
小雅,如果你也在這房間里,還在我身旁,就請你也聽聽好了,好多話以前想說也沒機會說,今天跟你說,不會太晚吧。」
「不會晚的。她也會很高興聽的。」駱幻平說,心裡豁然輕鬆,原來張雅榕和他一樣,始終感覺小雅在他們身邊。
張雅榕開始慢慢地講述。
醫院實習結束后,要準備護士資格考試,同學們都各自回家準備。
張雅榕和小雅是宿舍里留在蘭州的兩個。小雅說是蘭州有親戚照顧,不打算離開蘭州了。
張雅榕也不想回家,又找不到合適的醫院,有一天看見一家藥店招聘,就去了。
藥店的女老闆胖胖的,板著個臉,看起來很難纏。但是現在當老闆的哪個不難纏呀。藥店管住宿,張雅榕也不用為租房子犯愁了。
經過面試,張雅榕和另一個女孩留下了。那是一家新開的藥店,離小雅她三叔家很近。
那時小雅不經常在,她在醫院裡繼續當實習生,住醫院宿舍,說是有機會能轉正。但實際上她到最後也沒有轉。
「我們也就是偶爾通電話聊兩句。周末有時候小雅回來,會約我一起玩,但次數也有限。」
「你遇到喜歡的人了,不會是買葯的客人吧?」駱幻平問。
「我有時候覺得你挺聰明的,前半句猜對了,後半句沒說中。」張雅榕說。
「是一見鍾情吧。」
「不像你對小雅那樣情深意切不能自拔,不過還是心跳加速了好一陣。」
「是什麼人,能讓你這個小魔女心跳加速也不容易。」
「是藥店的小老闆。」
「高富帥嗎?」
「呵呵,勉強算個富二代吧,但是個頭也就比我高一點,談不上帥氣,只是那一雙眼睛挺有神的,看了我一眼,就一直盯著我不放。
其實以前我也被男人這樣死盯過,只會覺得厭煩。
但是他不一樣,盯得我的心會怦怦怦的跳,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觸電,又像是渾身在發燒。」
「那是飢餓的狼看見溫順的羊了。」
「沒有,不是那種色色的感覺,好像是那種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後來他跟我說,就像是賈寶玉看到了林黛玉,眼裡心裡就寫滿了一個愛字」。
張雅榕臉微微一紅,接著邊回憶邊說。
「他叫紀鵬,大學剛畢業沒多久,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他母親開了三家藥店,我去的這家剛開張。
本來他沒打算到母親的藥店幫忙,想找到自己合適的項目去創業。但是他後來說一看到我,當天就央求他媽媽,把這個藥店給他管了。」
「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是自己送上門的待宰羔羊。」駱幻平調侃著想舒緩氣氛。
「別說的那麼難聽好嗎。」
「對不起,我收回我的話。」駱幻平急忙道歉。
張雅榕接著述說著。
他們每天在店裡8個小時,除了工作就是聊天。
紀鵬給張雅榕講他在大學的各種趣聞,以及聽到的各種各樣的笑話。
他很幽默風趣,很會討女孩喜歡,不光是張雅榕,同去的那個女孩對他也很著迷,因此也很妒忌他毫不遮掩對張雅榕的好感。
紀鵬是張雅榕真正喜歡的第一個男人,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
張雅榕上中學時也交過男朋友,但那都是應景玩玩的,沒有過如此心動的感覺。紀鵬真的讓張雅榕萌生了想和他過一生的慾望。
但是有一天,來了一個女人找紀鵬,雖然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和那個女人在門口說了幾句,張雅榕還是能夠看出他們的關係特殊。
那女孩比張雅榕還矮,胖胖的,說話走路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但和紀鵬在一起顯得很謙卑。紀鵬始終眼睛看著一邊,從沒正眼看過她。
紀鵬轉回店裡,看到張雅榕時又變得滿面春風,彷彿那個女人從沒出現過。
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第二天,和張雅榕一起進店的小姑娘問她,那表情那語氣,好像是勝利者在嘲笑失敗的可憐蟲。
我管她是誰,跟我又沒有關係。張雅榕漠不關心的語氣刺痛了小姑娘,她只能主動劇透。
那是他老婆,他們剛結婚不久。
張雅榕什麼也沒說,更確切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還聽老魏說,這女人家裡厲害,在咱們老闆的三家藥店里都有股份呢。他們這是因為商業關係結的親吧。小姑娘加大刺激量,力圖擴大戰果。
老魏是店裡的老員工,對藥店的情況知根知底。
小姑娘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種關係,應該比一般的婚姻更加牢不可破,別人怕是沒有機會了。
如果沒有這最後的一句,也許不會激起張雅榕內心的不服輸。
從小到大,她覺得在別人眼裡,她都是一個小巧可愛的女孩,喜歡她的男生不能說多吧,但也不比別人少。
她從來沒想過,要和一個有婦之夫扯上關係。她以前一直覺得,那是愛慕虛榮貪戀錢財的女人做的事,沒有真情實意。
但是真等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才切膚懂得,原來第三者也有不為錢的,也是有真情的,也有這樣一些女人,心甘情願去做第三者,比如她自己。
張雅榕停止了訴說。
駱幻平能夠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也不想打斷她。
張雅榕長舒了口氣,接著說下去。
那天下班,紀鵬第一次約張雅榕出去。
當著那個可惡女孩的面,她答應了。那女孩的臉都白了。
張雅榕問紀鵬是不是結婚了,他說是,很誠懇,很乾脆。其實她還喜歡紀鵬這樣。如果是欺騙她,她就下決心收手。
我從來沒把她當做老婆。紀鵬說,是他媽媽娶了個兒媳而已。他早晚要離婚的,也許很快。
那為什麼要結婚。張雅榕問。
說來話長,等有時間慢慢給你解釋好嗎。
紀鵬用深情的眼睛看著張雅榕,說他覺得,這不是他們之間的障礙,不影響他喜歡和追求張雅榕。
聰明的男人,可以找出各種理由來粉飾各種不自然,讓愚蠢的女人看不出破綻。可是被愛沖昏了頭腦的女人,就是愚蠢得什麼都看不出來。
張雅榕其實到最後也沒有搞清,或者說也沒想過要搞清他們的關係,但是當時她的心裡,就像紀鵬說的那樣,覺得那不重要。
紀鵬和他老婆在一起的樣子,讓張雅榕相信,他們之間沒有愛。
紀鵬看著張雅榕的眼神和溫柔的話語,讓她相信紀鵬會離婚,為了她。
那個可惡女孩的話,時時回蕩在張雅榕的腦海,激起了她挑戰的慾望。
她就這樣義無反顧的,和紀鵬走在了一起,把她最初的最美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
張雅榕又一次停止了述說。
「小雅應該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吧。」
「她開始也勸我。但是我沒聽。她就沒再勸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一切隨遇而安,不管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還是在朋友身上。
她從來不願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人,只是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在別人需要時儘可能去幫忙。」
「我覺得你不算第三者,因為他愛你應該比愛他老婆深。或許他老婆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三者。」
「我那時候也這麼想。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一天晚上,紀鵬帶張雅榕去唱歌,玩得很開心。結果過了11點,她住的宿舍鎖門了,回不去了,只好跟著紀鵬去了旅館。
當時她想反正這樣了。其實那時候她還是個處女,很害怕。
他們要了一個標準間,睡在兩張床上。
紀鵬跟她聊天到很晚。他說他很開心,說終於找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孩。
張雅榕也很開心,真的很想把自己給他。
但是紀鵬最後說了一聲,睡吧,丫頭,晚安了,就真的睡去了。
留下張雅榕一個人睡不著,獨自看著紀鵬酣睡的樣子,可愛得像個大孩子。
她以為這是紀鵬蓄謀已久的,雖然她甘心成為被捕捉的獵物。
她大概到凌晨4、5點才迷迷糊糊睡去,再一睜眼已經11點多了。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說你怎麼不叫我,我得去上班呀。
紀鵬說看她睡得那麼香,不忍心叫她,已經替她請假了。
張雅榕說那怎麼行,老闆知道會罵的,她還在試用期。
紀鵬坐在她身旁摟著她,說他就是老闆。
然後紀鵬親了她,那種感覺,和別人親她完全不同。
她有想死的感覺,想死在紀鵬懷裡。
那天紀鵬開著車,帶著她去五泉山玩,到黃河邊喝茶,晚上叫上朋友一起去唱歌。
紀鵬跟他的朋友說,張雅榕是他的愛人。
朋友說紀鵬是很好的人,說好久沒有見他這麼開心了。
張雅榕覺得自己好幸福。
那天晚上又玩得很晚,只好又去住賓館。
在賓館里,張雅榕把自己給了紀鵬,主動的,心甘情願的,不容他拒絕。
她覺得女人的第一次就應該這樣,雖然很疼,但是很快樂很享受,一輩子難忘。
張雅榕兩個晚上沒有回宿舍,那女孩如實地,或者添油加醋地向老闆進行了彙報。
紀鵬兩個晚上沒有回家,他老婆也找到了店裡。
張雅榕被開除了。
但是紀鵬跟她說不要怕,說幫她找工作。
紀鵬帶著張雅榕,住到他母親買給他的房子。真巧,-那房子就在小雅叔叔家旁邊的街區里,她和小雅離得更近了。
紀鵬和張雅榕算是同居了。但是他母親很快就找上門來。
張雅榕記得,那天她穿著睡衣短褲,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有人敲門,紀鵬去開門。
他母親走了進來。
張雅榕想站起來打招呼,但是看見他母親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妖精,就坐著沒動了。
紀鵬和母親在屋裡激烈的爭吵。
張雅榕眼睛看著電視,卻什麼也沒有看清,心裡一片茫然,似平靜如水,又似亂如麻。
紀鵬的母親出來,坐在張雅榕身旁,說第一眼看到她時,覺得她很可愛很乖巧,所以才聘用了她。沒想到她會勾引紀鵬。
張雅榕說,她現在依然很可愛很乖巧。
紀鵬說,這事跟她沒關係,是他愛上張雅榕的。
可你已經結婚了。他媽媽說。
親是你定的,婚是為你結的,我從來不想這樣。
你要對你老婆負責,結婚前為什麼不這麼說。
我說了,可是你們不聽。你跟我哭跟我鬧求我的樣子,你忘了嗎,我能拒絕嗎。
他媽媽自知理虧,轉向了張雅榕。
你是個好女孩,將來會找到好男孩,希望你能夠自重。我了解我兒子,他現在只是心情鬱悶,跟你玩玩,他不會真心喜歡你的。
張雅榕看著紀鵬,笑著問,你媽說的對嗎,你只是跟我玩玩。
紀鵬很嚴肅地看著她說,你看我像嗎。
我看不出來,我什麼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