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少年阿方索
每次去往外海馬哈里總有一種「海闊任魚躍」的既視感。
但魚躍才能躍多高多遠?
不考慮釣氣損耗的話,瓦西能帶他一天飛出五千里。
浮空舟瓦西裝載的空靈石只有不到拇指大小,如果換成拳頭大的,馬哈里再步入高級釣師,日行十萬里那也不是夢。
臨近正午,已經飛出多哈鎮外海近兩千里的馬哈里沒了初時的緊迫感,降低瓦西的高度,光著腳丫子垂竿釣取午飯的食材。
路上倒是碰到了兩撥哨所城衛軍的盤查。
不過浮空舟手續齊全,再加上馬哈里不到17歲三階釣師的身份。
傳言吃喝卡要蠻橫無比的城衛軍倒顯得十分客氣。
這份客氣幫了哈里的大忙,哨所衛兵檢查空舟手續和驗證釣師徽章認真無比。
唯獨漏檢了馬哈里的「駕照」。
這也怪不得哨所衛兵,「飛行執照」的最低要求就是三階,馬哈里一個塊四階的釣師會沒有駕照?
那些出海的一二階公民漁夫釣師,所駕駛的空舟多是風力恆定高度的低檔空舟,倒是沒有被強制考駕照。
哈里后怕不已,如果碰上一隊較真的城衛軍那是要被扣船的。
好在哨所的位置經年不換,在馬哈里花了10種幣買來的海圖上都有標記。
惹不起就躲著走唄!
連帶「天空站」,除非念力袋中的補給耗光,他都不想上去看看。
看著插在舟舷上的魚竿快一個小時了都紋絲不動,馬哈里愈加瞌睡。
外海域比不上近海。
多哈鎮方圓千里之內,超過三階的海洋生物幾乎被海軍肅清。
沒有天敵,再加上事務廳會定期在近海中打窩(拋灑魚食,誘魚所用)。
近海就成了無階低階海魚的樂園。
在外海釣魚就得碰運氣了。
碰上魚群,能連竿連上好幾天,那時你只恨自己的船載量不足。
運氣不好,有時候半個月一個月別說貝魚蝦蟹,你連根海帶都釣不到。
「呼......」
一栽嘴,腦袋又瞬間抬起。
迷糊間,馬哈里看到遠處海面上出現一個黑點。
黑點慢慢變大!
「上魚了!上魚了!」
心中狂喊,馬哈里悄悄摘下魚竿,靜待魚兒上鉤。
隨著上浮魚越來越近,馬哈里不禁「咦」出聲。
那哪裡是魚,分明是一個扒著舢板的死人。
死人臉扣在舢板上,看不出男女。
穿著的長袍不是那些皮麻所織的粗布,反而和釣師袍服相像。
只見馬哈裏手中骨感輕抖,下一秒,從海中竄出的魚鉤就掛在了舢板之上。
瓦西降落海面,馬哈裏手扒在死人肩膀上,稍一用力,就拖到空舟之上。
豎起二指貼在被海水泡漲的脖頸上。
「還好遇到本大爺,不然你小子可就真死了!」
扳過「死人」時,馬哈里就注意到對方平坦的胸肌和脖子上突出的喉結。
掏出水袋,汩汩淡水撒在腫脹擠在一處的五官上,隨著男子嘴唇無意識的蠕動,馬哈里才最終確定這小子能活下來。
嘴巴能動就說明求生的意志還沒有磨滅,如果連流到嘴邊的淡水都喝不進去,那就算現在有脈搏呼吸,也挺不過晚上。
眼前的小子很幸運,周邊海里上層游魚幾乎沒有,再加上落水時間不長,這才獲救。
澆了一下午水,
好在到了傍晚「水胖子」慢慢開始消腫。
午夜十分,一聲呢喃驚醒了坐在舟頭冥想的馬哈里。
瓦西隨著海水起伏不定,醒來的胖子一個翻身,扒著船幫大吐特吐。
這貨鐵定喝了海水!
海上遇難最可怕的並不是沒有食物,而是淡水。
脫水、失溫最要人命,連海魚的威脅都只能排到第三。
吐了半個小時的胖子終於回過神,剛轉過身,就看到馬哈里遞來的魚卵。
還很貼心的在魚卵上插了一節藤管。
「呲溜,謝......吸溜......」
不住的感謝,夾在在胖子吸食魚卵的嘖嘖聲中。
「喝一半得了,別喝光!」
「額!對不起!還給......你。」
馬哈里接過魚卵,笑了,隨手拋進大海。
「哎?別扔啊!」
「呵呵,你如果想把胃撐的比肚子大可以撈回來!」
伸手沖著海面扒拉的胖子聞言一臉幽怨的坐正了身子。
有了半個魚卵打底,理智慢慢回歸。
只見這個看起來比馬哈里還要小上一兩歲的少年顫抖著大腿,穩穩站了起來。
撫胸,弓腰,一氣呵成。
「我,阿方索!感謝閣下的救命恩情,以後閣下的事情,就是我阿方索的事情!權力,財寶,只要在我阿方索的能力範圍內,一定會滿足閣下!」
要說馬哈里現在的打扮,和「閣下」這個敬稱相差甚遠。
光著膀子,只穿了條粗布大褲衩。
「叫我哈里就好了,講講,你是怎麼掉海里的!」
簡單的一句詢問,馬哈里忽然發現面前少年藍色的瞳孔猛然收縮。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絲跳動的微弱釣氣。
阿方索咬牙切齒的表情只維持了一瞬,夜色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我乘坐泉水號飛船來多哈遊歷,晚上在觀景甲板上不慎墜海!」
馬哈里:???
你當我傻子嗎?
不說這種城鎮級的客運飛船安保有多強,只說你自己一個釣師,哪怕只是一階釣師墜海也不至於抱著個木板差點死翹翹。
這小子撒了慌,還是個漏洞百出的慌。
「倒是你,駕著這麼小的泛海舟跑這麼遠你家大人知道嗎?」
「哦,我懂了!」
「不好意思,提到了哈里閣下的傷心事,抱歉!」
等等,你懂了,你懂了什麼?
泛海舟,褲衩少年,前胸後背上幾處傷疤。
這是個孤兒,駕著父母留下的唯一遺產來到外海碰運氣。
危險往往與機遇並存。
馬哈里身上的傷疤,反而證明了他不止一次來過外海。
就像那人頭大小的魚卵,普通的漁夫會捨得扔嗎?
少年阿方索以為自己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事實上還真被他猜到了一部分。
馬哈里就納了悶了。
插在舟上的魚竿看不到,輪子釣線看得到吧。
只是賣相,就不難猜出那是釣師專用,和普通漁夫用的簡直雲土之別。
馬哈里氣笑了!
「哦,那我想做多哈鎮的執政官行嗎?阿方索大人!」
面對馬哈里的揶揄,阿方索反而十分認真的思索了一會。
「恩,等明年我的成人禮后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砰!」
胖球阿方索被馬哈里一腳踹進大海。
特么吹的比我還要響亮,泡泡海水清醒下吧。
馬哈里偶爾會感到命運的捉弄。
昨晚還是個胖球的阿方索,經過一個晚上,蛻變成了一個純純小正太。
藍藍的大眼睛,高聳的小鼻樑,含笑露齒,搭在脖子上的灰色頭髮微卷,別說還真有些小帥。
「你你你是阿方索?」
「哈里閣下,一個晚上您就不認得我了嗎?」
「自己看!」
摘下脖頸上的風鏡,哈里扔給阿方索。
對著鏡片,看到反光中的自己,方才還微笑著的阿方索麵露愁容。
「哈里閣......」
下還出口,就被馬哈里堵了回去。
「別這麼見外,叫哈里就行!」
「那哈里......大哥,周圍的哨所或者天空站你知道在哪裡吧?送我到那裡吧,這個念......袋子就當是我乘船的船票!救命之恩,這個袋子是不夠的,容我后報!」
馬哈里一眼就認出了阿方索手中的念力袋。
這個阿方索,有故事啊!
「這小袋子這麼漂亮,還有金屬釘扣,看來阿方索少爺還真是大人物啊!」
馬哈里「欣然」接受,美滋滋地接過。
「先解決早飯!」
邊說,馬哈裡邊把五節骨感插在舟尾,一手撫在舟體上。
泛海舟瓦西,無漿自動,破浪而去。
「看傻了?這種叫『拖釣』,泛海舟引起的動靜能吸引海魚的動靜!」
再加上無往不利的七色魚餌,當然這點哈里沒說。
阿方索目瞪口呆地看著馬哈里上魚,溜魚,將一條三階紅尾斑拖到「泛海舟」上。
感受著口中傳來順滑的甜香味道,阿方索如果不知道馬哈里是個釣師那他就真是個傻子了。
「哈里......大哥,你你你是位釣師?」
「哈!不裝了?說說你的事吧,明明身體已經沒事了,怎麼我感覺你身上的釣氣時有時無?」
望著馬哈里深邃的黑色眼睛,阿方索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誠。
再加上兩天的相處,墜海的委屈,眼睛一熱,淚流滿面。
言談舉止再怎麼有序,阿方索也只是個15歲半大少年。
「我是懸空島布魯斯克的現任執政官!」
「噗!」
正對著阿方索的馬哈里,一口吐沫加上碎魚肉噴了少年滿滿一腦袋。
不能怪馬哈里反應這麼大。
按照這個世界的權力體系,懸空島執政官幾乎就是王國的封疆大吏,還特么是世襲的。
看著眼前的落魄少年,馬哈里腦子中瞬間出現什麼「宮斗」、「九龍奪嫡」的戲碼。
摸了一把臉,阿方索自顧自說。
「準確的說,只有我完成了成人禮后,國王的任命書才會生效!」
「咳咳!照你這麼說,你不老老實實呆在懸空島,跑到多哈這種鄉下地方幹嘛?」
「我來找我的叔叔!」
馬哈里眉頭一皺:「你叔叔也是大人物吧?那他來多哈幹嘛?」
冷不丁,馬哈里心中忽然浮現起「幽靈船」。
「他來找我!」
馬哈里:......
合著你叔侄倆在玩捉迷藏?
斷斷續續,馬哈里總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