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易

穿過昏暗狹長的過道和風塵，來到了華燈初上、色彩斑斕的大街上。

這裡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人來人往，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曾一鳴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口，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九龍城寨像極了吞噬光明的黑暗巨獸，和這裡格格不入，似乎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或者遺忘了。

必須要儘快走出九龍城寨！曾一鳴心中再次發誓，然後快步跟上了小四他們。

小五抱著電視機也不嫌累，幾乎還是小跑著來到了一家電器門面前。曾一鳴這才喊住了小五他們，交代了幾句。

「小五，」

「一會兒你們一句話都不要說，我來處理就行了。」

「別問那麼多，反正交給我就是。」

兩個人點了點頭，隨後讓曾一鳴走在前面。

不過他們並沒有從正門走，而是繞到了後面，從後門走了進去。曾一鳴也認識這家店的老闆，以前和外面的豬朋狗友偶爾搞到點稍微有些之前的東西后都會偷偷拿來這裡換錢。

店老闆外號叫怪獸，真名叫梁俊。明面上開了一家電器店，實際上呢，他是個倒爺，專門把香江的二手電筒器倒賣到大陸那邊。像電視機、收音機、電冰箱等等，他都回收。

剛進門，怪獸就認出曾一鳴了。外號雖然叫怪獸，但他長得可一點兒都不怪獸，反而西裝革履，戴著金絲鏡框眼鏡，臉頰消瘦，長得乾乾淨淨，更像是一個白領，就是個頭比曾一鳴矮了半截。

「喲，」

「阿鳴，好久不見。」怪獸居然也認得曾一鳴。

「今天搞到什麼好東西？」

「梁老闆生意興隆啊，沒啥，弄到了一台電視機，想在你這裡換點錢。」曾一鳴客套了一番后，就示意小五把電視機放在桌子上。

「老規矩。」怪獸只是瞟了一眼，「，300一台。」

以前就交易過了，怪獸也就報了一個老價格。打發年輕人嘛，多簡單，一兩百都能讓他們歡天喜地了。

可曾一鳴一聽，立即嘿嘿一笑。

「梁老闆，這機子市面上賣600多一台，和新的沒區別，你多少給我加點？」曾一鳴不是以前的曾一鳴了，對電視機的價格還不了解嗎？

一台18寸價值600的黑白電視機，如果倒賣到內地，價格就能夠賣到1400左右，利潤高著呢，現在怪獸居然只願意給他300塊，真心太少了。如果是18寸的彩電？那就更高了，1400的港幣成本價，走到內地就是2500港幣。

當然，這是上岸就交貨的價格，商品如果落到了散戶手中，那利潤就得乘以5-10的倍數了。這個錢也是怪獸能掙得到的，他只管發貨，出貨，充當這個渠道。

怪獸做這行，從來不是以高利潤為目的的，而是看好不好走量和貨值，不是利潤高，而是因為好賣。因為這一行的成本單位是1趟/船。利潤意義不大。打個比方：一船的火柴利潤是200%，貨值1萬，和一船的彩電利潤30%，貨值100萬，你走哪個？

肯定是後者……

怪獸卻冷笑了一聲：

「呵，你小子還我講價呢。」

「你知道你的電視機來路不對頭，我這是給你們銷贓，也要承擔風險的。」怪獸畢竟是個生意人，不可能說漲就漲的。

怪獸以為曾一鳴送來的電視機是通過不法手段得來的，所以才這麼說。

「梁老闆，

」

「這可不是我們偷來的，手段正當啊。」

「想來梁老闆對電視機的需求量一定很大。」

「如果我每個月可以提供給梁老闆30台以上的電視機，不知道梁老闆有沒有興趣？」

「30台？」聽到這個數字，怪獸梁俊終於正眼看向了曾一鳴。

「你小子有什麼本事能夠弄來30台？該不都是壞的電視機吧，你可別坑我，你就是去偷，你也偷不到這麼多啊，真偷了這麼多，全香江的警察不把你翻出來才怪？我可不和你干這種大風險的事兒。」

怪獸的腦袋瓜精明著呢，立即就盤算出了結果。他沒有著眼於50台電視機帶給他的利潤，而是首選想到了風險。

「不，梁老闆你放心，我送來的電視機，絕對保證合法，到時候你也可以專門查驗。」

「你看這生意如何？」

「就是這價格，太低了。」曾一鳴微微一笑。

「你少扯虎皮哈，我是不信你真通過正當途徑弄到30台的。」怪獸還是不信，不過他並沒有把話說死。

「這樣吧，這次還是給你300，也別說什麼30台，如果你能夠穩定給我供貨，我每台給你加20。」

怪獸沒有小心思是不可能的，30台電視機的數量可不小，稍稍算一下利潤，好幾萬呢。雖然不相信曾一鳴能做到，但還是願意繼續談生意啊。剛才說了那麼多，無非還是不想加價而已，但他還是想擁有曾一鳴這個穩定貨源啊。

「350如何？」

「那我還掙個屁啊，我還不如賣正品？」怪獸狠狠瞪了曾一鳴一眼，-「肉都讓你吃了，你小子給我留點湯行不？」

「得，那我們互相讓一讓，330總可以了吧？我收電視機也是要成本的，其實就賺了點差價，你看我也是有幾個兄弟在做事的，幾十塊大家一分，啥都沒了。」曾一鳴指了指小四和小五，意思就是這兩個傢伙是自己的手下，也是要發工資的，生活艱難啊。

「行了行了，等你下次弄來再說吧，這是300。」怪獸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了300港幣，遞給了曾一鳴。實在是不想和這傢伙聊下去了，太特么能扯了。

「嘿嘿，謝謝梁老闆，老闆生意興隆，那下次再見咯？」曾一鳴滿意地接過了錢，沖怪獸拱了拱手。

剛要走，怪獸又道，「等等，」

「只是我的名片，」

「遇到什麼不方便的話，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咧！」

……

出了門外，曾一鳴立即把手中的錢分掉了，給了小四和小五各五張，剩下的二十張自己揣進了兜里。

小四和小五並沒有意見，臉上堆著笑容，能分到前已經十分開心了。

可曾一鳴說：

「先拿這麼多啊。」

「剩下的錢我先拿著，這是本！明天開始，我們要干大事了！」曾一鳴興奮地拍了拍他的褲兜，好像褲兜里揣著的不是200港幣，而是幾百萬……

「餓了，」

「走，回家吃飯！」

其實吧，哪裡是餓了？是真的想媽媽了。

算了算時間，媽媽也應該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