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年的瑣碎事情

木牌上的名字都是此時在晉國國都內一時風頭無兩的熱門人物，據說是與晉國廟堂的某些大人物有所關係。此地講評的熱門人物是儒家弟子軒宗浩，拜在一位儒家大師的門下，潛心修習數年，似乎是學有所成才外出歷練，選擇的第一個地方就是晉國國都。

這裡也是大多數儒家弟子嚮往的入仕的地方。

「看樣子是明晚，不急。我們先去無憂寶店，看一眼別人推薦的地方，順便再從其中挑選幾本好書。」

「這些書還沒看完呢。你還要去啊！」趙國正使震驚屠眾的好學，還以為屠眾的愛書只是裝裝樣子，原來是真的有人會愛書如命。

屠眾去內室換了一套乾淨的藍色長衫，梳洗打扮，有了些儒家士子的風采，沒有軍旅戰陣之人的嚴肅肅殺氛圍。趙國正使也換下使者的朝服，穿了件乾淨的長衫，一同領略晉國國都的風采。

無憂寶店在晉國國都的鬧市區，左邊是接人待客的酒樓和客棧等等，右邊是講評風月的講評社和瓦舍勾欄。無憂寶店大門旁邊的小廝們看見走向門口的客人們，立刻彎腰問好，指引進入無憂寶店的方向。

趙國正使問到賣書的地方，跟著跑堂穿過熱鬧的大堂，走向一旁的通道，轉過幾個彎，走進向下的階梯，直到走到階梯的盡頭，又拐彎走入一個通道，才走到賣書的地方。跑堂站在門口向裡面喊了一聲，轉身走向階梯的方向。

空曠的地下空間內是成百個書架，每一個書架上擺放著紙質書籍，無言地訴說著歷史的厚重。屠眾隨手拿起一本關於道家的書籍，內容是關於天人合一的自然理念，內容細緻入微，分成了好幾本。

趙國正使挑選著書籍，慢慢地走向後方，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的白髮老人，猜想此人就是管事，「管事，我等想要買書。」

白髮老人白髮蒼蒼，眉毛很長，躺在椅子上打著呼嚕，像是睡著的樣子。「你們要買書就買書，幹嘛要吵醒我一個老頭子。」

趙國正使無言以對，「我先和您說一聲，免得產生誤會。」

「不會有誤會。無憂寶店的大門口有專門把守，你們想要把書偷偷地帶走是不可能的事情。」老人家翻了個身，正好朝著屠眾看書的方向，「如此熱愛看書的年輕人不多了。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吧。」

老人家又打起了呼嚕，不關心兩名客人是否會偷走書籍，似乎是睡著了。

趙國正使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屠眾，看到屠眾沉浸在書海內，也去尋找自己想看的書籍。屠眾不知看了多久，緩慢地放下手中的書，覺得飢腸轆轆，望著四周成排的書架，緩慢地走向中心，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的老人家，「沒想到您老人家躲到此地休閑了。二十年前的論戰失敗，竟自甘墮落到此等地步，在一家商隊內當一名管事。您老人家是找好了晚年的養生之地了？」

老人家壓住內心的震驚，打了個哈欠，緩慢地起身，彷彿沒有聽見屠眾的話。

「一戰失敗，竟然連承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二十多年前在燕趙之地與當世大儒顏虹卿辯論天人之道，顏虹卿主張天人合一擊敗您所說的人定勝天，此戰之後世間再也沒有您的消息。若是此時您還不承認，晚輩願意轉身離開，此後不向他人提起此事。」屠眾言辭懇切，認真地盯著老人家。

「沒有想到當世還會有人認識我。可是我當年與顏虹卿辯論天人之道，你應該是一個幾歲的娃娃，是從哪裡得知我的事迹？」

「我家族內有一位長輩聽聞前輩與顏虹卿長輩的辯論后，

茅塞頓開，時常在我耳邊提起您的事迹，感嘆您若是出世傳播您的想法，世間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災難了。」

老人家點點頭，「他現在還在嗎？」

屠眾搖頭，「他死在幾年前的一場戰爭內，以微弱兵力抵擋數倍的敵軍，最終兵敗自殺，以身殉國。」

「那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原本是有許多話想說的，也是有許多事情想要做的。可是從國家被破，家族滅亡，我在世間輾轉流離，也就斷了這個念想。我來到此地只想告訴您一句話，有一個人聽到您的話后找到了人生方向，至死不悔。」

屠眾向老人家長鞠一躬，不是為了自己，自己不認同老人家的人定勝天觀念，是為了以身殉國的長輩，感謝前輩為長輩解惑，沒有糊裡糊塗地離開這個世間。

鞠躬結束后，屠眾轉身離開，在階梯遇到下來的趙國正使，沒有言語繼續走上去。趙國正使一頭霧水，跟著屠眾走上去，穿過大堂，走出了無憂寶店。

黑色籠罩了天空，萬家燈火照亮街道，趙國正使接過小廝遞來的大紅燈籠，快步跟上屠眾，「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什麼事情。」屠眾仰頭望著夜空，看著閃爍發光的星辰，「只是突然間沒有了買書的心思，可能是昨夜看書太多了。」

趙國正使沒有多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可以猜到必然是發生某件事情，沒有繼續追問，提著大紅燈籠跟在屠眾的左右。

趙國正使回到使館後去找其他國家的正使，商討明日在晉國朝會上的聯手逼迫的方法，最好可以促成晉國國內的進一步動蕩。落寞的屠眾回到屋內，獃獃地看著竹筐內的書籍，許久沒有產生想要動一動的想法，似乎想著一直坐著直到海枯石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