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灰暗的過去
晴朗的校園，班內飄出工整的讀書聲。
途染穿著運動服，正與其他學生聊著天。
早讀老師偶爾笑著來勸說途染好好讀書，但語氣很溫柔，途染念了一會書就繼續和同學聊天。
這裡是小學，無憂無慮，肆意玩耍的時候。
途染的眼中常閃爍著希冀，那是屬於孩童與少年的光輝。
「今天跟大家講一件事，明天老師我就要調職了，之後就會有新的老師給大家上課。」
老師講得很慢，途染聽得有些恍然。
但也不是無法接受，或許會有一個更好的老師過來呢？
雖然和這位老師也沒有相處很久，但途染挺喜歡她的。
「老師要去哪，會有回來的時候嗎？」此起彼伏的詢問，淹沒了老師微小的話語。
但老師依舊微笑著，咬了咬嘴唇，告訴大家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途染卻讀出了老師在說謊，他從小就伴隨著謊言長大，對誰是否在說謊再清楚不過。
但他沒有說，懷著祝福祈禱老師遠方一路順風。
儘管他現在是一個調皮的孩子，但他以真心待人，所以……
新老師來了。
依舊是晴朗，書聲依舊郎朗。
讀書的聲音比平時更整齊，只是有些呆板。少了活力，也少了噪音。
途染一個人蹲在班級的門口，抱著頭，懷揣著沉默，咬著下嘴唇。
他跟平時一樣聊天，落得了今天這樣的境遇。
新來的老師尖酸而刻薄。頂著滿臉的橫肉，臃腫的身軀，拿著戒尺，揮向無知的學生。
眉頭總是皺著，每天都是一副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今天下午放學，來我辦公室一趟。」
途染蹲著點頭，老師看不到他的眼睛，就讓他抬起頭來。
途染抬頭，眼中的亮光還未完全熄滅，他沒表露出什麼情緒，但莫名地讓人感到悲傷。
……
夕陽的斜影，教學樓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途染站在老師辦公室的前面。
「打電話給你的家長。」老師用鼻子對著途染，嘴巴沒怎麼張開，從牙縫裡吐出話來。
途染愣了愣，呆板地拿起電話。
撥動了那個號碼。
「喂？」
聽到從話筒中傳來的熟悉的聲音，途染不禁鼻頭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這是他最想聽到，可又最不願聽到的聲音。
「跟她說你今天做了什麼。」
途染像念課本一樣，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位老師想讓他說的話。
「你這是什麼態度。」見途染掛掉了電話，這老師開口就罵。
三句不離品性、教養。
途染聽著這像冷風一樣的咒罵，指尖在手心摩擦。
他一句也沒回。
老師罵了半天，告訴他明天見家長。
途染沒有點頭，轉身就走了。
老師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還想著怎麼治理像途染這樣的人。
……
從此以後，曾經的途染消失了。
沒再多講過一句話，學習成績也是穩居班級第一。
老師暫時忘記了還沒有見過途染家長這件事。
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教導有方。
只是，到了畢業典禮那天。
途染穿著潔白的襯衫，突然笑了一下。
老師愣住了。
原來，在她任教的這幾年內，途染竟從未在她眼前笑過。
他一直以這種方式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嗎？
不由，怒從心來，老師朝前一步，想靠近途染。
只是，途染帶著那陰冷的眸光看向了她。
她愣住了，湧起的憤怒剎那間便熄滅了。
收腳，她轉身就走了。
途染緊握著的拳頭這才鬆開，鬢角旁的碎發被微風吹得輕輕翹起。
妹妹來迎接他了。
途染摸著郝佳歡的頭，眼神中滿是溫柔。
「恭喜哥哥畢業啦！」郝佳歡抓著途染的衣角，把他拉到另一邊，不讓途染的目光繼續停留在老師身上。
「嗯，多謝。」
……
時間回到途染五六歲的時候。
母親卧倒在家裡的床前。
父親的遺照掛在門廳。
只有一兩歲的郝佳歡蜷縮起身子在睡覺。
途染什麼話都不說，淚水把整個臉頰都濕潤了一遍。
看母親微微張開嘴，途染趕緊把耳朵湊近。
只聽到母親用最後的力氣吐出一個字。
「請……」
這個請求是什麼，途染永遠不會知道了。
母親強撐的手突然耷拉了下來，牆上鐘擺的秒針刺破了途染最後想要堅持的心。
他哭得很大聲，喉嚨都哭啞了，最後累倒在病逝的母親身邊。
那微弱的體溫，是途染最後想要守住的希望。
只是，等到他第二天醒來，母親已經被人抬走了，途染坐在家中望著窗外，抱著妹妹。
他瘦弱的臂膀並不能抱著妹妹多久，但為了不讓妹妹哭，他只能強行支撐著。
看著不喜歡的叔叔與門外的人議論著，途染很想去再看母親一眼。
但，這位五六歲的少年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揭開窗帘，讓陽光照了進來。
對著鏡子，途染捏著自己的臉擺出一個很滑稽的笑。
「你在做什麼？」叔叔丟給途染一個電話，「這是你母親的電話，費用我會幫你繳交，你先拿著用。」
途染只能點頭。
這位叔叔其實並非是什麼壞人，但途染就是討厭他。
靈車漸遠，一切的後事，都被這位叔叔處理完。
甚至在接下來的三年內，都是他在照顧途染。
然後他就離開了，留下途染母親給途染的生活費。
強顏歡笑著，途染沒有在學校表現出任何異常。
他把電話給了妹妹，妹妹喜歡在接電話的時候放母親的錄音……
於是有了老師看到的那一幕。
那一天，途染就變了。
不再讓自己沐浴在陽光下，轉而躲到陰森的角落，像狼一樣，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
就在途染終於覺得自己輕鬆了一些的時候，妹妹的體檢報告，卻再一次擊潰了他。
出生就伴隨著郝佳歡，無法根治的缺陷。
他沒有任何方法阻止，輟了學，開始為生計而煩心。
直到，他聽到了那個長生的神話。
雖然像是境外的謠言，但途染，調查到了。
雖然方向不是很明確，但這是途染最後的希望的。
期間他經歷了很多，練就一身本領，但他最想做的，依然只是保佑他妹妹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