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居
重明乖乖趴在木桌上,一動不動。
道長吐了口唾沫在手上,讓夏靜兒把重明按住。夏靜兒皺了皺眉,卻沒有動手。
「放心夫人,我只取一點東西,不會對令郎造成任何傷害。」
夏靜兒忙輕輕撫摸著重明的腦袋。
道人搓了搓手,閉上了眼,又一巴掌拍在嬰兒的屁股上。然後捏著他的尾椎骨,往外一拔。
嬰兒立馬大聲哭喊起來。
夏靜兒一看,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啊?
道人雙指合攏,彷彿捻著什麼東西。然後把那東西放在一個錦囊里,然後說已經好了,讓夏靜兒把重明包好,不要著涼。
「該得的我已經得了,多謝大神賜羽。丟失這一片羽毛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然後道人竟然跪下,對著嬰兒拜了三拜。
然後走出門去,夏靜兒包好襁褓,抱著重明剛要追出去,卻發現早已不見人影。
夕陽已經盡落,天邊似乎有幾隻鶴往更遠處飛去。
晚上從鎮上走來一個男人,提著一個燈籠,見竹屋裡點著油燈,就喊道。「夏氏,夏氏,是你在嗎?」
夏靜兒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走出門來,望著他,疑惑著說「我是,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點了點頭,「不錯不錯,應該是你,無欲道長說今天有個女子會過來,讓我過來看看你,我等了一天都沒看到你,哦對了,他讓我明天帶你去見他,見你來了,我就安心了」
夏靜兒問他知不知道這個竹屋原來的主人是什麼人。
男人疑惑地盯著她,說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這個房子不是他留給你的嗎?他只知道這個老頭和無欲道長很親近,甚至無欲道長還特別尊敬他。
無欲道長是這個鎮上的一個觀主,如果說全鎮是一個家族,那他差不多就是家主,只是人家不太在乎地位而已。
他博覽典籍,為人和善,在各地都很有名氣。
第二天,男人一大早就過來帶著她去了鎮後面。一樣的竹屋,只是院子里沒有梧桐了,只有院后一片翠竹。
院子里空地上有一個老頭在打坐,老頭說是道長,卻披散著頭髮,穿一件褐色的麻布衣服,腳上沒穿鞋子。
他沒有睜眼,卻對著她說「你來了」
夏靜兒點點頭,行了個禮。
道長站起身來,骨頭髮出嘎嘣的脆響,他扭了扭腰,打了個哈欠。
然後他讓領路的男人回家去,然後把夏靜兒領進竹屋。
夏靜兒抱著重明,卻不敢坐。
木桌上擺著兩個碗,米飯上蓋了一些菜葉。
「沒吃飯呢吧,吃吧,別嫌棄,我這窮,那個死道士前兩個月還從我這砍了很多竹子,現在就更窮了。」無欲罵罵咧咧的,卻忘記了他自己也是一副道人模樣。
夏靜兒坐在一邊,卻沒有動筷子。她問無欲知不知道那個道人是誰。
無欲愣了一下。「他沒給你說嗎?」
夏靜兒搖了搖頭。
「我知道是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人,比我厲害一點點,只厲害一點點哈。」無欲砸吧著嘴。「既然他沒告訴你,那我也就不多說了,反正他來我這就是為了你,或者說為了他」
他指了指夏靜兒懷中的重明。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取走的那樣東西比他留給你的那個破竹屋和那幾塊破地要珍貴的多,而且那竹子全是我這砍的!」
無欲見夏靜兒不肯動筷子,
就起身拿起碗,遞給她。「在我這,不用拘禮,他應該告訴你了,你這個孩子,不是普通人,如果可以,我都想認作義子……」
不過他想了想又住了口,主動認一個神獸做義子,他可是會被天譴的。
不過從另一方面也可以知道從重明屁股上拔走羽毛的那個人的修為之高。
「你大可放心在此地居住,你那倒霉丈夫找不到這裡,找到了我也可以幫你把他揍回去。」
夏靜兒接過碗,輕輕吃了兩口。菜葉很嫩,很鮮,雖然沒有什麼味道,但感覺並不難以入口。
「而且你也不用報答,我可不敢在你兒子屁股上拔毛。報酬那個死道士都付過了。既然來了我的地盤,我罩你。」
夏靜兒苦笑,眼前這無欲道人雖然以道人自居,可說話總是像個土匪頭子似的。
從竹屋出來,夏靜兒卻發現這裡的人很多都過得很清貧,但都很熱情,或者說,很快樂,一路上很多人跟她打著招呼,彷彿她很久以前就是這裡的居民。
她雖然是大家的小姐,過慣了富貴日子,但前兩個月的討飯生活早已把她的尊貴氣質磨滅得差不多了,此時她扛起角落的鋤頭,背著孩子,準備去鋤地。地里的莊稼長得不錯,雜草也沒有多少,可見那個道士還是種地的好手。
她也不是想去種地,只是想去看看,然後和地里的人聊聊天,多熟悉熟悉。
這裡的人都很坦誠,幾天時間,她就學會了鋤草,壠田,翻地。
至於需要的東西,家裡都還齊備,甚至晚上還能做做針線。
這木屋裡居然還有綉織的東西,可見那道士還算細心。也正是給她準備的。
她白天下地,下午就回家做女工,做飯,餵奶,又當爹又當媽,十分辛苦。
雖然常常汗流浹背,卻感覺比以前還要精神的多,彷彿有用不完的力氣。
其他人都誇她的莊稼長得好,而且那些鳥啊蟲啊什麼的彷彿都不敢靠近她的地。
經常有人家的地被野豬拱了,菜被鳥啄了,花生被小走獸掏了一個又一個洞,可她家的地,從來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從三四歲開始,重明就在地里到處亂跑,鄉民們一點也不覺得他的眼睛奇怪。
他不能說話,只會哇哇哇地叫,鄉民們也不取笑他,比劃著手勢也差不多知道他的意思。
好像在這個地方,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沒有人覺得他不詳,沒有人覺得他奇怪,沒有人作弄他,沒有人嫌棄他,沒有人欺負他。
快樂的時光,就這樣緩緩流動著。
十二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少年一個人坐在菜園樹蔭里,外面烈日炎炎,娘說等一會兒再去地里把雜草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