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毒計
月下大院，弔喪賓客早已散去，院子里昏沉空蕩，花台草木一有風吹，便搖搖晃晃，如萬手勾魂。
師爺從花台間的小道，匆匆往靈堂方向趕。
「喲，師爺，這麼晚了，您還不睡吶？」二叔端盤烤雞，從樹陰下鑽出來問道。
一心想著如何下毒手的師爺，不自覺「哎呀」一聲，魂兒都給嚇飛了。
回頭一看，是精神抖擻的二叔，才鼓腮吐口氣，緩和緩和。
「二叔，三更半夜你端盤烤雞，去孝敬誰呢？」
二叔往靈堂方向一指，說道，「師爺呀，您不知道，這哭喪可是門體力活。」
「我正尋思著，讓兄妹二人填填肚子呢。」
師爺一聽這話，簡直就是去青樓點歌伎，結果老鴇送來個魂牽夢繞的大頭牌，做夢也沒想到啊！
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怎能放過，師爺靈光一閃，說道，「二叔，大小姐生前待我不薄，如今人去了，我作為家僕，總想著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去報答她生前恩情。」
「這樣吧，你把這烤雞給我，我替你送過去。」
「順便....。」
說著，師爺一臉哀傷，眼淚呼之即來，
「順便也給大小姐多上炷香、多燒點紙。」
二叔剛好也有其他事急需處理，便爽快道，「師爺，您可真是位重情重義的性情中人。」
「那就，全託付師爺您了。」
師爺接過烤雞，抹著眼角，哽咽著向靈堂走去。
察覺到二叔走後，師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竹瓶，拔掉木塞，往烤雞上洋洋洒洒不明液體。
操作完畢，師爺等了一會兒才端著烤雞，走進靈堂。
「真是有勞二位了。」師爺揣副感激之情，大聲說道。
昏昏欲睡的彌樂雅，眯眯眼瞬間放大。
「雞腿，有雞腿！」
水逐裂扭頭一看，發現這人有些面熟，特別是手中那把白紙摺扇。
師爺將烤雞送眼前，說道，「聽二叔說，你們倆兄妹為了大小姐的事，已經哭了整整四個時辰了。」
「我尋思這麼長時間，你們肚子應該餓了，所以就特地命廚房做只烤雞，犒勞二位，希望二位不要嫌棄。」
彌樂雅盯著烤雞，口水直流，完全不知道那人在瞎叨叨什麼。
「大叔，你這烤雞，怎麼只有一隻腿呀？」
少只腿？師爺看著盤中烤雞，果然少只腿。
對於這事，他當然也是一問三不知，說是特地命廚房做的，僅是為了表明自己一片真心。
彌樂雅看著看著，自語道，「大叔，我知道你這烤雞，為什麼只有一隻腿啦。」
師爺疑惑的看著她，嘴裡呼出一個字，「噢？」
彌樂雅笑嘻嘻道，「嘻嘻，因為那隻雞腿，已經被雅雅給吃啦！」
師爺端烤雞的手，輕微抖動一下，心裡開始犯嘀咕，不會因為一句話，露了馬腳吧。
當然，他擔心的人，並不是盯著烤雞流口水的彌樂雅，而是一旁觀望的水逐裂。
「這位小兄弟，你也應該餓了吧？」師爺一邊問，一邊時刻觀察水逐裂反應。
通過師爺的言行舉止，水逐裂恍然回想起，此人正是之前在城門外，替自己解圍的師爺。
「今日在城外，多謝師爺替我解圍。」
聽見這話，師爺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噯，舉手之勞罷了，小兄弟不要客氣。」
「來，
快來嘗嘗這烤雞味道如何。」
師爺剛將烤雞放梳妝桌上，彌樂雅就湊過去，擴圓鼻孔聞。
「嗯~，阿裂，烤雞真香。」
「我要吃雞腿，嘻嘻。」
師爺點點頭，按住烤雞，將雞腿悉心撕了下來。
「來，餓壞了吧，小丫頭。」
彌樂雅歡蹦著接過雞腿，卻並未急著往嘴裡塞，而是跑到水逐裂面前，支楞高雞腿，說道，「阿裂，你一口，我一口，我們永遠好朋友。」
彌樂雅一下變這麼大方，水逐裂一時還有些不太適應。
師爺打趣道，「呵呵，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旦他打心底喜歡你，不論有什麼好東西，就都會先想著你了。」
「還不趕快嘗嘗，可別辜負你妹妹的一片心意呀。」
彌樂雅眨巴眼，「嗯嗯，阿裂快嘗嘗。」
師爺的說詞，加上彌樂雅殷切的目光，讓水逐裂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恩。」
水逐裂張開嘴，緩緩靠近雞腿，準備意思意思，吃點點哄彌樂雅開心。
師爺緊握手中摺扇，心裡恨不得水逐裂如狼似虎，吃進肚中越多越好，以便早些去見閻王。
水逐裂快要咬住雞腿時，師爺揪心無比，度日如年。
當牙齒觸碰焦黃雞皮那一刻，師爺嘴角斜到耳根，笑容詭異又兇狠。
這一幕，恰巧被端著糖梨水，剛到大門的二夫人撞見。
「等等！」
二夫人一聲大喊，打斷了水逐裂即將進行的咬合動作。
師爺一見二夫人，立馬收拾笑臉，恭敬叫聲，「二夫人。」
彌樂雅收回雞腿，問道，「怎了啦？」
二夫人走她面前，慈容道，「傻丫頭，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雖對二夫人的突發行為感到不解，但聽她這麼一說，彌樂雅還真感覺十分口渴，畢竟哭了那麼久，體內沒剩多少水分。
一邊是最愛的烤雞腿，一邊是甜潤可口的糖梨水，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后，渴到嗓子冒煙的彌樂雅，端起糖梨水，嘟嘟嘟喝一大碗。
二夫人順便將另一碗糖梨水，端給了水逐裂。
一大碗喝完，彌樂雅摸摸圓滾滾的小肚子，打個隔，卻仍不忘將手中雞腿往嘴裡塞。
「別，會撐壞肚子的。」二夫人立馬勸阻，「丫頭，先放那兒，等會兒再吃。」
「放心，不會有人和你爭的。」
彌樂雅看向水逐裂，想要徵求他的意見。
水逐裂將一乾二淨的空碗，放回二夫人手中托盤，說道，「小雅，聽二夫人的。」
突遭意外，事情發展不如預期，師爺雖然心有不甘，但眼下有二夫人在，也只能等待時機，或另尋他法。
「二夫人，小人有其他事需要處理，就不打擾了。」
說完，師爺匆忙忙往門口走，準備開溜。
二夫人將空碗托盤，放桌上后說道，「師爺，自老爺來到此地擔任縣令以來，你就總是魂不守舍，像換了個人似的。」
「若是家中有事需要幫忙，你不用見外，但說無妨。」
明知道二夫人在套話，師爺卻不得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