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隨風（上）
車廂間碰撞，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李智被噪音吵醒，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坐在火車車廂中，燈光很亮，和窗外的景色形成鮮明對比。
他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不同於夜晚的黑，那是一種無法言明的黑暗，並不恐怖，反而令人心情平靜。
左右座位都是空的，看起來好像整個車廂只有他一個人，他站起來尋找，一直走到頭，在靠近車門的座位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面朝車門方向，體格健壯，寸頭，白色針織衫，李智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哥，是你嗎？」
男人回過頭來，明顯有些意外，彷彿他的聲音並不應該屬於這裡，但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喜悅之情。
「李智，沒想到你也。」
此時的李勇無比正常，完全不像是智力缺陷的樣子，李智不敢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正常人，真的是他的哥哥。
「你真的是李勇？我腦子有點亂，這裡是哪裡。」
「如假包換，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時間足夠，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李智不知道該哭還是笑，他找了他那麼久，可他卻那麼的鎮定，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你還記得你做過什麼嗎？」
「什麼意思？」
李勇完全是一副狀況外的樣子，李智越看越生氣，終究是沒忍住，朝他的臉上揮了過去，李勇表情詫異，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但也沒有躲避。
李智揮出一拳后，攥緊的拳頭反而鬆開了。
「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按照我們那個世界的計算方式，大概是十幾年吧。」
李智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叫幾十年，撒謊也有個限度，他的樣子也完全和失蹤時一模一樣，那是一個月前的事。
「等等，你說十幾年，這怎麼可能呢。」
李勇微笑著看著李智，眼神富有深意。
「在你的認知里可能還停留在我失蹤的那段時間吧，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
失蹤，女友，李勇。
李智感覺自己的記憶好像缺了一塊，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台車上，他記得見了女友，名字叫什麼已經不記得了，然後記憶便缺失了一塊。
他為什麼會對李勇感到憤怒呢，僅僅是因為他獨自跑出去，讓他擔心嗎，隱隱覺得還有別的事。
如今的自己就像是一塊濕透的衛生紙被人輕輕的一拽，便缺失了一角，渾渾噩噩，
李勇和他不同，所有的事他都記得到包括他們兩個人都是怎麼死的。
最初的時候他是很憤怒，但過了這麼久，他早已釋懷，那對狗男女如今還安然無恙的活在世上，而他們兄弟倆卻要永遠留在這車上。
他不為自己感到遺憾，而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至少他能過得幸福，他不願也不能告訴他真相，他還記得第一次，自己的弟弟得知一切變成了什麼樣子。
之後的很多次，他都選擇告訴李智真相，結果無一例外，都失敗了，這跟李智的靈魂不完整也有很大關係。
按理說他這個樣子是無法成為靈魂的，多虧了這台火車的幫忙，代價就是他要永遠留在車上。雖然它讓李智有了活下去的可能，但是卻還需要他自己的努力。
「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讓你離家出走。」
「是你女朋友告訴你的？」
李勇皺著眉頭回答道，就好像是他第一次和李智的對話，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成功，因為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再有一次李智他將無法承受火車的力量。
「好像是的，但我感覺好像還有一些別的事。」
李智有些不確定，記憶越是靠近某個節點，就越模糊。
「我先問你個問題吧。」
「你說。」
李勇緊盯著李智的眼睛。
「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快樂嗎？」
「在我清晰的記憶里，是快樂的。」
李勇點了點頭，接著問。
「你覺得人這一生為了什麼。」
「這問題，也太深奧了吧，不都是為了活著嘛。」
李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到底怎樣才算活著呢？」
「大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勇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最後一次了，李智，成功與否，我都希望你真情實感，接下來我要說的，你一定要耐心聽好。」
見李勇神情嚴肅，李智也鄭重的點了點頭，坐姿都標準了一些。
列車行進著，時不時還會有汽笛聲傳出，在這世間最黑暗的空間里，沒有歸途亦沒有終點。
如果有人能從窗外向裡面看去，就能看到各種各樣的種族，坐在其中，有的可以友好相處，有的則是大開殺戒，以至於窗戶上染上了綠色的血液。
火車看起來只有四節，但如果你細細數去，就會發現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數的清，在時間和空間的維度上，無限延長。
李氏兄弟就在其中，哥哥正在向弟弟講述著，他本該知道的生前往事。
李勇和往常一樣在客廳里看著動畫片，這時他聽到了門外的吵鬧聲，其中一個女人的聲音他無比熟悉。
女人：哎呀討厭，都什麼時候了，也不怕被李智看到。
男人：放心，我跟公司同事打聽過了，他要加班的。
女人：哼，成天就知道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男人：難道你不想嗎？
女人：討厭。
女人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的敲門聲，李勇急忙跑過去開了門，是弟弟的女朋友，還給他帶了零食。
「大哥，看動畫片呢，你看吧，我和這位弟弟有點事談，不許進屋偷看哦。」
得到零食的李勇，顧不上回頭，點了點頭就把吃的往嘴裡塞。
白文慶戲謔道：
「呵呵，大傻子一個。」
兩人急不可耐，連門都沒仔細關嚴，就開始了戰鬥，李勇的注意力都被動畫片吸引，完全沒在意裡面發生了什麼。
裡面的人開心，外面的人也很開心，可惜動畫片總有播完的時候，這時李勇終於注意到了屋內的意向。
他天真的以為弟弟的女朋友受到了欺負，又想起電視上拍視頻的人，他難得的聰明了一回，從電視櫃里拿出攝像機，猛的一下推開了房門，還帶著得逞的笑容。
「哈哈，被我抓到了吧，我要讓警察叔叔把你抓起來，你個壞人。」
屋內兩人正擺著不雅的姿勢，滿臉錯愕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