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迎新

第二天用過早飯，把父親送上火車后，何鋒坐上華科大的迎新大巴回到校園。今天是正式報道的日子，主幹道上匯聚了陸陸續續到達的新生，在各專業的接待點前，排成長龍。軟體工程專業接待點，班主任老高，正在向學生和家長介紹報道的流程，已經講得很仔細了，但學生和家長臉色仍有很多疑惑。

何鋒走上前，對家長說，報道手續其實很簡單，跟我來，我帶你們去。

何鋒幫著拿一兩件行李，家長非常感激。看著熟悉的同學，何鋒笑著問，同學你好，請問怎麼稱呼？你從哪裡來？路途遠不遠？路上順利嗎？

就這樣忙了一天，基本上沒有時間坐一會兒。班主任老高也是口乾舌燥，講得嘴裡幹得快要起煙了，忙得沒時間吃飯，連水都沒時間喝。直到下午兩點以後，才慢慢空了下來。何鋒拿了瓶水給老高，老高一口氣灌籃半瓶。

老高客氣道，今天多虧了你幫忙，不知道同學你怎麼稱呼啊？

何鋒打開花名冊，指了指自己的名字，我叫何鋒，昨天報道的，是軟體工程今年的新生。

老高看了看，點了點頭。

下午三點半過後，軟體工程大部分新生都已經到了，明天估計再有半天就可以收攤了。老高對何鋒說，花名冊和登記表留給你，明天我就不來了。剩下的同學你迎一下，通知一下大家，明天晚上6點在階梯教室開第一次班會，所有人務必準時參加。

何鋒請他放心，假如有事會電話請示的。老高寫下電話號碼，先行離開。

第二天，何鋒早早就來到軟體工程迎新接待點，既要負責登記，又要負責帶領。何鋒想了個法子，不一個一個地帶，湊上5到10人一起帶過去，省了不少功夫。還在報道手續不是很複雜，各位新生都順順利利地完成了相關手續。

臨近中午，何鋒點了一下花名冊，還剩下一個學生沒到，來自QDN的沈雪。何鋒翻了翻記憶，對這個同學印象並不深刻，只記得她大部分時候都低著頭，穿著的衣服尺寸偏大，洗得很乾凈，但有些掉色。大學四年都在勤工儉學，經常看到她在西苑食堂推著小車清理餐桌，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看上去不像臉，像一張手工面具。印象中重來沒有見她笑過，畢業后就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正在回想的時候，聽到耳邊有個聲音在怯怯地問，老師你好，請問軟體工程在這裡報名嗎？

何鋒抬頭一看，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女生，挎了一個小布包，右手邊地上放著一隻蛇皮袋，正在輕輕甩著右手。細看，她穿著一件藍白條紋的高中舊式校服，身材偏瘦，長頭髮，用一根紅繩高高地紮成一把，眼睛很大，面色微黃，額頭和兩鬢有很多汗珠。正是記憶中，沈雪的樣子。

何鋒笑了笑說，你就是沈雪吧，怎麼這麼晚才到啊？班上都到齊了，就差你一個了。

沈雪低下頭，窘道，對不起老師，我來晚了。

何鋒查驗了她的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拿出登記表讓沈雪填寫，問道，自己來的嗎？有沒有家人陪同？

沈雪答道，自己來的，家裡人不方便。

何鋒問道，路途遠嗎？路上順利嗎？

沈雪道，坐了一天的汽車，半天的火車，基本上算順利的。

何鋒道，現在的火車經常晚點，難怪你會晚到。

沈雪不好意思地說，火車今天早上就到了，我覺得時間足夠，就走過來的。

何鋒看了看沈雪腳上穿著的洗得有些發白的回力鞋，

看了看她有些瘦的身材，這麼遠的路，扛著大包小包走過來？何鋒覺得有點看不懂這個女生了。

反正人到齊了，已經可以收攤了。何鋒收拾好東西，說，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辦入學手續。何鋒拿起地上的大包，一入手還挺沉。不知道她這麼瘦，怎麼扛得起的。

沈雪連忙說，怎麼能勞煩您呢？放著我來拿。

何鋒說，沒關係，我是負責接待新生的，搭把手是應該的。再說，前面還要領住宿用品，你一個人可拿不了。

何鋒帶著沈雪，先去拍照，然後量衣服尺寸，然後在宿管辦拿了滿滿一大包的被褥蚊帳，手裡還要拿兩個水瓶，和一些瓶瓶罐罐。在選宿舍的時候，學生可以選800一年的四人間，或是1200一年的8人間，沈雪選了8人間。

拿到宿舍號，在去宿舍的路上，何鋒覺得肩上的蛇皮袋越走越覺得沉，問道，你包里放的是什麼啊？怎麼這麼沉？沈雪有心想把大包接過來自己拿，奈何她手裡已經拿滿了東西。

「裡面是一些乾糧和炒豆子」，沈雪的聲音很小。

兩人悶頭走了一段路，沈雪在身後問道，老師，我家裡條件不太好，這次來的路費還是親戚和老師幫忙湊的。老師說可以申請助學貸款，請問您知道怎麼辦嗎？

何鋒道，申請的時候還沒到，到時候我通知你。沈雪點點頭。

何鋒問，有吃飯的錢嗎？

沈雪點點頭說，還有一些，我還有乾糧。

沈雪的宿舍是混合宿舍，不都是同一個班的，也有其他專業的，看上去都是家境一般的。當然，何鋒本身家境也很一般。而且，以他的人生閱歷，當然不會嫌貧愛富，仰高踩低。何鋒很熱情地，無差別地和宿舍里的每個人問好，並協助沈雪灌被子，張蚊帳。臨走前，提醒她不要忘記晚上6點有會，要準時參加。

何鋒走後，舍友間互相做了自我介紹。一個看起來很乾練的室友，趙勝男問，剛才那個送她的人是誰？

沈雪說，是新生接待點的老師啊。

趙勝男說，不可能，老師才不會幫你拿行李呢！

沈雪很好奇，那你們怎麼來的？沒人接待嗎？

舍友葉培撇撇嘴說，接待的人只指路，告訴你路怎麼走，很少帶路，更不用說幫你拿行李了。其他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沈雪一楞，說道，我還以為其他老師都是這樣幫助其他同學的呢，我還在暗想，華科大的老師好熱情啊。原來不是啊。

趙勝男說，那倒也不是，只不過我們沒遇到罷了。而且，他看起來年輕，不像是老師，我看是上一屆的師兄。

接著她們聊起晚上的班會，肯定是選班幹部，大家有沒有機會競選班長。

趙勝男嗤的一聲，別做夢了，班長說不定早就定好了。

沈雪不解，剛剛入學，還沒選舉，就已經有班長了嗎？

眾室友笑她傻得可以，職務內定，在哪裡都屢見不鮮，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社會遠比你想象中更現實，讀書讀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