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無序理性」酒館
序之城內，警局，審問室。
冷白的燈光下，安靜的空間愈發襯托得警官的聲音擲地有聲：「你們是案件的第一目擊人對吧，當前實習職業是漁船檢查員，案件發生的時候並沒有其他漁船回來。」
菅紫花小心翼翼地在兩個警官之間來回看：「那個，兇手是海魔獸，這個不是已經知道的嗎？」
問話的警官雙手撐在桌子上，很平靜地說道：「是這樣的，但既然都把你們送到警局來了，流程還是要走一遍的。不用擔心，我們不會為了不引起群眾恐慌，壓下海魔獸的消息，將兇手嫁禍給你們的。」
菅紫花哭笑不得，「請不要這樣說，更嚇人了啊。」
「沒事的，我們序之城和貝殼島不一樣的，隨意栽贓這種事，我們是不會做的。」警官認真解釋，頗有些自豪。
負責記錄的警官乾咳一聲，「你該去預約眼科醫生了，來自貝殼島的是那個白髮的小姑娘。」
這讓問話的警官多多少少有些尷尬，沉默了好幾秒才說道：「那麼現場你們還看到了什麼異常的事嗎？」
「沒有。」菅紫花搖頭，「或許有，但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海魔獸，並不清楚什麼算是異常。」
思索了一下，菅紫花問道：「那隻海魔獸處理的怎麼樣了？」
「正在解剖調查它發狂靠近鍾島的原因。」
「居然這麼快就殺掉了嗎？」菅紫花驚訝。
「不要小瞧了我們序之城的火力啊。就我們的熱武器，打下一百個貝殼島都有剩的。」警官隨口說道。
「現在留一下你的聯繫方式，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會通知你的，你的同伴還在外面等你，現在可以走了。」
「嗯，好的，警官再見。」
看著菅紫花有禮貌地告別，離開審問室，兩個警官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再不復之前的鎮定自若。
「第二起了……」問話警官揉了揉眉心，看向手中的資料，「上次是九號監察塔那邊，這次是二十三號，相隔了幾十里距離……」
「或許只是巧合？」
「怎麼可能是巧合？除了那些個二愣子自己抓回來的海魔獸，哪還有東西會主動靠近鍾島？」
「哎，不管什麼原因，希望能扛過去吧……」他可不希望自己引以為傲的安定城市，變成周遭群島那樣混亂脆弱……
……
菅紫花剛走出來，就看見眠雨端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而林凡則歪歪斜斜地坐在一邊，一副碰壁的灰溜溜的樣子。
大概是林凡哥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但眠雨完全沒有理他？菅紫花一想那畫面就覺得好笑。
焉茄子一般的林凡看到她結束了審訊，終於是等到了會搭自己話的人，「哎，怎麼說？大難不死，去喝杯酒？」
菅紫花瞪他一眼：「什麼叫大難不死？說話能不能好聽點，好像我們快嗝屁了一樣。這叫有驚無險！」
「那無看場表演放鬆一下吧？你倆真的不好奇嗎？海外魔術團。」
「好。」眠雨斯文地點頭，令林凡始料未及。
「但在此之前，先回住處換洗衣服吧，沾著泥水的衣服，穿著很難受的。」
……
等洗漱完畢，再找了一點食物填飽肚子之後，抵達「無序理性」酒館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路燈燈光昏暗，街上只有零零落落幾個人，序之城的夜晚一向如此靜謐。
林凡早已抵達，此時默默嘀咕著「好慢啊遲到了」之類的話。
他換了一身自認為帥氣的白襯衫黑長褲，因為身高優勢，倒也顯得氣質不錯。
菅紫花和眠雨卻並沒有打扮自己的自覺，一人套了一身普通的衛衣就過來了。
「無序理性……這名字很怪哎。」菅紫花看了一眼霓虹燈招牌。
酒館的門半掩著，淺色的燈光從門縫中透出。
菅紫花推開酒館的大門，絲滑的門軸讓它不至於發出聲音驚擾到其他人。
菅紫花有些失落，在娛樂書籍的描述中，娛樂場所應當是喧鬧的，嬉笑的，但這裡卻意外給她一種沉悶和頹廢，「怎麼這麼安靜啊。」
「如果擾民的話，大概會被勒令更改營業時間的吧，畢竟現在已經十一點了。」眠雨淡淡說道。
林凡向吧台走去，昏暗的燈光下，調酒師微笑，極其優雅地說道：「歡迎光臨『無序理性』，請問三位需要點什麼？」
「一杯鐘點，兩杯混合果汁吧。」林凡扶著吧台，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沒有找到自己希望看見的事物，「魔術團呢？今天沒來啊？」
「是的啊，應該去去了別的地方表演，今天也有別的客人來了之後失望離開了。」
調酒師一邊調配酒盞，一邊聊天：「那些傢伙現在還對這種形式的表演感興趣，但遲早會看膩的，到時候他們就知道只有酒精才是歸宿。」
林凡聽的一愣一愣的，「意思就是他們今天沒來唄，說那麼多做什麼。」
「……」
菅紫花有些失望，側過頭小聲說道：「要不我們把果汁打包，然後回家吧，有點無聊。」
眠雨輕輕點頭。
「鐘點」的配方很簡單，一分高度白酒加上冰塊、薄荷和白砂糖，調酒師很快將裝滿酒水的杯子遞給了林凡：「需要小食嗎？今天有限時特供哦。」
「特供？花生米還是小魚乾？」
「不不不，是更刺激的，你們從來沒見過，這次錯過可能就再也沒有可能吃到的玩意。」調酒師微笑，平靜說道：「只需要一百鍾幣，就可以獲得一份。」
「一百！你怎麼不去搶？」林凡剛被勾起了好奇心就被澆上涼水，他的周薪也就一百多，當他傻嗎才會花錢去買一份小食。
調酒師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不貴，絕對物有所值，錯過這次機會，可能餘生都沒有機會品嘗到它了。另外……」
他突然壓低聲音：「這兩位小姐和你是一起的吧，你也不想在她們眼中被貼上吝嗇的貧窮的標籤吧？這是多好的展示機會啊。」
林凡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菅紫花和眠雨，嘴角抽了一下，從褲兜里抽出一張大額紙幣：「來一份。先說明我可不是好面子，只是出於每個人都有的好奇心而已。」
調酒師笑眯眯將印著擺鐘的紙幣收起，「好的，這裡是另外的兩杯混合果汁。稍等一下我去為您取神秘小食，三杯飲品全當贈品送您。」
肉疼的林凡捧著三杯飲品回來，菅紫花和眠雨早已找了一個桌子坐好，此時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我是不是該說你人傻錢多呢？」菅紫花撇嘴。
「請形容為慷慨。」林凡認真反駁。
眠雨托起混合果汁杯子，捏住橙色吸管小口吮吸著，一邊看昏沉光線下其他桌的客人。清醒的人很少，多數都是趴在桌上酣睡，酒杯傾倒，粘膩的液體撒出來也沒人理會。
菅紫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說道：「這些人都是來買醉的嗎？幸好是在序之城這種治安好的地方，不然真怕他們被壞人拖走。」
林凡隨口接話道：「平常也沒這麼多醉漢，可能今天失意的人比較多吧。」
過了一會兒，調酒師端著一個盤子過來。
「你這姿態很難不讓人相信你是飯店服務員。」林凡忍不住嘴賤。
「以前是的，不過我跳槽了。」調酒師放下盤子，「神秘小食，祝用餐愉快。」
盤子里還有餐具和幾個小碟子，分別是幾分醬料，和一份血淋淋的不知名肉類。-
看到實物的一瞬間，菅紫花彷彿被鎚頭重重砸中，下午那鐵片夾雜猩紅血液的畫面突然冒出，盤中之物濃重的腥味更是讓她忍不住再次乾嘔。
林凡臉色也沉了下來：「這什麼東西！」
調酒師對他們的表現見怪不怪了，「刺身啊，而且不是一般的刺身，和普通外海魚不一樣。」
「它來自於……一頭海魔獸，今天下午海岸的警報你們也聽到了吧，嘿嘿。就算以我們的特殊渠道也只能弄來一點點，血肉皮都不能浪費，外觀確實不好看，但保證是你們這輩子獨一份的體驗，一百絕對不虧……」
調酒師還在喋喋不休，眼中已經有了不屑，心底在吐槽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呆瓜，卻全然不知菅紫花和林凡兩個人都已經麻了。
林凡怔怔地看著那一小碟海魔獸刺身，心中恐慌與迷茫摻雜在一起，突然咽了一口唾沫，下午那頭不可一世的可怕海魔獸此刻成了自己的盤中餐？這是什麼魔幻事件。
「怎麼？不敢動嘴？要知道這種生物可全身是寶……」
「怎麼可能不敢。」
林凡切了一聲，當即拿起筷子，向海魔獸刺身夾去，然而筷子卻被按住了。
他疑惑地看向眠雨。
眠雨依舊是淡淡的表情，聲音如溪水般平緩：「二階海魔畸變角魨，活躍於淺海，血肉含神經毒素，過量攝入會導致昏睡甚至腦死亡，誤食十分鐘內是最佳搶救期。」
「我的建議是，現在立馬撥打急救，然後你或者你的老闆去警局自首。」眠雨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