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絕色在山中
潘季馴的螭珠結束了,接下來,要寫老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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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磊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片溫水中,外面,依稀的光線讓他以為是晚上。然後守著木桶的青木告訴他,已經到了早晨。
他穿戴好衣服,正打算去前面吃飯,聽到青木喊住了自己,告訴了自己昨天的表現。他正當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驕傲的時候,聽到了小道童輕聲說出了結局。
他的冷汗刷得下來了,這,這這,不行不行,不能出去。他在屋子中轉圈。他急思苦想,突然轉頭對青木說:「青木,你讓我翻牆出去,行嗎?」
只見青木幽幽地說:「可姑姑讓我看著你,說醒了就帶去見她。」
前院的身影依舊仙氣飄飄,彷彿從昨天起就沒有動過。聽到聲音,李玄心轉過了身,她的表情清冷,彷彿還是那個清淡無為的道姑。
通往內院的門口,一個大大的身影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拖拽著往前走,腳步跌跌撞撞的他就是掙脫不開,那個像鐵鉗一般紋絲未動的小手。
「李姑姑,善人帶到了。」
「嗯,你忙你的去吧。」
方磊看著面前的絕色道姑,咽了口唾沫,他下意識往昨天撞到的地方瞟了一眼,只見那張俏臉又陰沉了幾分。他舉手求饒,「昨天我什麼也不知道,你不要……」
李玄心擺手,「沒關係,今天比過,你就走吧,我們兩清了。」
還比?方磊臉色變成了苦瓜,他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現在要是打個把普通人還可以,要是李玄心,動動手指頭就能滅了他。正當他為難的時候,青木抱著一根掃帚過來了,「善人,這時伏魔棍,也是姑姑答應給您的兵器。」
方磊臉色一喜,有兵器,有兵器好啊,徒手非得讓人家打死不可。他握在手裡,雖然是跟掃帚,也比沒有強。而且這把掃帚除了竹枝的大掃帚頭之外,掃帚把又直又長,立起來齊眉高。長一點好啊,一寸長一寸強嘛,能少挨打就行。
他雙手持握掃帚,掃帚大頭朝天,他凝重地審視著李玄心。只見那白皙的手臂輕輕抬起,舉過頭頂,拈指掐了個訣。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只聽遠處「咣當」一聲開門聲,一道銀光飛了出來。李玄心信手接住,劍身振動,劍吟聲嗡鳴不斷。
這是那把茅山天師劍。
方磊瞅瞅手裡的掃把,有點發怵。
李玄心拖劍緩步繞行,「兵器,乃手足之延伸,劍有刺劈撩繞,棍有劈擋架掃,槍有刺攔扎架。武器無好壞之分,章法有高下之別。
詠春,二字鉗羊馬,踏動騰挪,暗合八卦,以其使棍,靈活多變,亦能作槍,玄妙驚險。」
方磊聽著她說的話,暗暗琢磨,如果兵器是手足的延伸,那詠春與劍的配合,和與棍的配合應該不同,就像李玄心說的,因為武器本身的形式不一。
要注意步法和武器的配合。作槍就是往前扎唄?活用兵器死練拳嘛,作槍使誰不會,他正琢磨著,聽他李玄心說,
「喂,學會了嗎?」
「嗯,啊?」
他一抬頭,一道銀光已經刺來,他急忙拿掃把拍去,轉瞬之間,劍鋒就架在了脖子上。
他嚇得血都涼了,要是剛才他多動半分,現在估計已經投胎去了。
那把寶劍緩緩撤回。他剛送了一口氣,就聽到了那個魔鬼般的悅耳聲音,
「再來!」
……
「涼涼涼涼涼,
」
「再來!」
「別別別別別。」
「再來!」
「疼,啊,流流流,流血了。」
「再來!」
……
高鐵上,人們都在扭頭看著這個奇怪的人。
這個人長相倒是有些英氣,八字眉,短髮,穿著白短袖。只不過他的胳膊上,小腿上有些幾道細細的划痕,還在血輕微滲出來。他大大咧咧地對著前面的乘務人員說著:「讓讓,麻煩讓一下。」乘務人員趕忙靠到一邊,看著他拖著一個大掃帚穿過走道。
當方磊坐到座位上時,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終於逃離了魔鬼之地。他真心覺得這次能活著回來真的是一種慶幸。列車駛出慕山,兩山青色遠去,轉眼就失去了蹤影。
他輕輕按照內功心法運力,小腹處有一團熱在丹田附近氤氳。慢慢向上向下滲透。這裡是督脈的起始點,昨天的死裡逃生,加上一夜的葯浴,讓他成功打通了督脈。只不過當時他仍在昏迷當中,也沒有什麼煥然一新,或者什麼東西在體內破裂的感覺。
「大哥哥,」一聲稚嫩的聲音,他扭頭看到,過道另一邊坐著個小孩子,指著他的手臂,「你手臂破了。」
他會心一笑:「沒事。」
「你腿也破了。」
「沒事。」
「你衣服上有個腳印。」
「……」
小孩的家長連忙把孩子抱到里側。小聲囑咐說:「別理他。」
哼,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咱現在是一脈武者啦。
道觀里,李玄心定時發了張照片到朋友圈。她從考上大學后,就離開了學校。但怕父母擔心,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們。
高鐵上,方磊打開手機剛想打遊戲,看到朋友圈的狀態欄亮著李玄心的頭像,他好奇地點開一看,嗬!好傢夥!
身後是飯店的圓形餐桌,上身黑色的小西裝,白色的翻領襯衫,看腰身明明是寬鬆款的,但胸口卻綳得渾圓,在鬆開了第一顆扣子的領口一抹白膩亮眼,被衣服擠壓的溝深不見底。看裝扮,雖然遮得嚴實又辛苦,但實在是沒辦法藏著這副好身材。
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刻,他的腦子裡過電影一樣想著這幾天的事情,她的明媚一笑,她的臉紅羞憤,她的遊戲狂呼,甚至她那天的赤身裸體,以及今天她目送自己離開時的眼神。
她,難道在勾引我?對不對?自己看了人家身子,人家也沒有生氣,還送寶劍。弄丟了寶劍,人家打是打了,結果讓自己突破了。後來襲了人家的胸,最後還送了把掃帚。方磊下定結論,
嗯,她一定是在勾引我。
方磊:玄心道長?
沒有人回應。
方磊:玄心,我明白,我以後就叫你玄心,叫道長多生分。
過了一會兒
李玄心:你,找死?
方磊:哈哈,好,你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對了玄心,你朋友圈照片我看到了,挺漂亮的,挺~白~
李玄心:什麼照片。
手機另一邊,李玄心手忙腳亂得打開設置,刪掉照片,她前兩天才加上方磊,忘記屏蔽了。
方磊:就是這張啊。
方磊:JPG(圖片)
…………
安靜的青玄觀突然傳來了一聲嬌叱,「啊——————」,
然後是一聲怒吼:「方磊,我要殺了你——」
……
平安鎮,雨後,夜幕如洗。
家家燈火,點點星光。偶爾幾聲狗吠,打破了這這寂靜。
方磊拖著大掃帚,背著包,走在街道上。看著熟悉的院門到了眼前,短短三日,他有些分不清現實。
好像這個讓他能夠安心,能夠一想到就踏實下來的家才是虛幻的。指間一觸,院門就會如同水中倒影一般破碎。他手掌輕輕放在院門上,木質的紋理在他的手指上劃過,他吐一口氣,推門進去了。
把掃帚放在了門后,他環顧著周圍,花架上藤蘿依舊,地上撒著一地的碎花。
書房的門打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比直地站在門口,儒雅,威嚴。
「不是同學聚會嗎?怎麼三天才回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讓方磊不覺間熱淚盈眶。
「嗯,爸,我回來了,同學太熱情,多留了兩天。」
「回來就好,冰箱里放著菜。我給你熱一熱。」
方磊踏步走向客廳,熱好的飯菜端了出來,還有一碗香噴噴的米飯。
他埋頭狂揮筷子,盤子里的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失。身旁的方孝孺,就這樣低頭,靜靜地看著他吃飯。
隨著盤子的菜見底,方磊的筷子慢了下來。他想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剛才光顧著感慨回家的感覺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父親臉色柔和,面無表情。
這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沒寫作業,回到家父親也是這樣看著他吃飯,還說「再怎麼也要吃飽飯啊。」
等等,沒寫作業?
等等,我好像沒換衣服。
等等,盤子里好像沒菜了。
他此時扭捏的像個小女生,一根一根地夾著菜細嚼慢咽,一粒一粒地數著米飯。好像這碗飯,要很久才能吃完。
可飯總有吃完的時候,有些事情也總要面對。
「吃飽了嗎?」
「吃飽了。」
「好,那你知道該怎麼做。」
「爸,你聽我解釋,我沒打架……」
「褲子脫了吧,-一會兒免得不好解下來。」方孝孺一邊說著,一邊接下自己的軍用腰帶。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帶著迴響。
「讓你再打架!」
「啪——」
「啊~我沒打」
「啪——」
「啊~疼疼」
「還知道疼?腳印怎麼回事兒?」
「啪——」
「啊~爸,爸爸,我錯了」
「錯了?傷口怎麼回事兒?」
「啪——」
「啊~不打了不打了,以後不打了。」
小院的條凳上,漸進七月,晚風微涼。
方孝孺正在給趴在條凳上的那人上藥。方磊的屁股現在火辣辣,熱乎乎的,塗在上面紅藥水被風一吹,又激起涼意。當真是冰火兩重天。
「嘶~」
「忍著,疼啊?要疼以後就別打架了。」
「爸,我其實不是去打架,是後來學了武功,我跟你說,嘶~~打了打了打了,爸你下手輕點。」
他一轉頭,父親低著頭,正在專心地給他的屁股上藥,無框眼鏡后的眼睛,專註又和善。一頭三七分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爸,你長白頭髮了。」
「嗯,老啦,過兩年打不動你了。」
「爸你知道嗎,我在同學聚會的時候,飯桌上有個姑娘,長得特漂亮,她還給我發照片來著,一會兒我給你看看……」
「你是沒見到,那身材,將來你孫子了有福了……」
……
「好,多接觸接觸,有時間帶到家裡來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