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決戰城北郊

把戚鳳叫回來當然是不可能的，現在方磊只想馬上逃離這個危險之地。然後就聽到老土憨厚地笑著說：「俺這個結界陣雖然沒什麼攻擊力，但是遮掩氣息，迷亂行蹤，讓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也進不來，還是很管用的。」

「那裡面的人呢？」方磊有不好的預感。

「當然也被迷陣掌握，走著走著就繞回原地了。這麼大的陣法，也只有結界陣才能施展開。」老土顯得有些得意，還在高興地介紹著其他的用途，「比如說還能短暫地改變風水，還能感知陰脈和地氣位置，可好用了。」

「你還是繼續感知陰脈吧。」

方磊已經不想再聽他說了，因為他已經給出了最絕望的答案，自己要被團滅在這裡了，還是旁邊這個大憨憨自帶的控制技能給困住的。他連罵老土一聲豬隊友地勇氣都沒有，畢竟這一排苟在沙堆後面的四個人，都是人家捎帶手就能解決的貨色。真正的c位大輸出，是在前面揮刀子肉搏的那幫猛人。

「俞勇已經回來了，你說素素姐會不會沒事？」旁邊的祁玉皺著眉頭看著他，這個小丫頭自從跟殷素素聊過天之後，對她很有好感，吃飯的時候還跟殷素素聊這聊那。

「應該沒事吧，殷素素是殷浩的親侄女，虎毒不食子嘛。」方磊估摸著說。

祁玉一直皺著眉頭趴在沙堆後面，緊盯著前面的戰場，旁邊的孫胖子則靠在沙堆上，一點都不敢回頭看，每聽到「嘭」的一聲，他就抖一下，臉都給嚇白了。

自己不該同意胖子過來的，他也沒想到是這種情形。他扭頭看著戰場。

一抹雪白最是耀眼，在黃塵中穩定地朝著一個山頭移動，旁邊是一具具倒下的屍體，沒有人能夠阻攔。在距離白衣不遠處，一抹藍色若隱若現在人群中穿梭，那是戚鳳，只見她貓腰，側身，橫移，縱躍，除了偶爾揮刀帶走一兩條胳膊，大多數時候都是貼著地面快速地接近，像是一隻穿梭在叢林中的野獸。

俞勇在距離殷浩還有幾十米的時候一躍而起，腳步飛踏，每一步都踩在一個行屍的頭頂，符籙飄灑下來，周圍的行屍都要麼成了冰雕要麼成了火人。

戚鳳此時剛好趕到，吼了一聲：「動手！」說著一躍而起，也沖向殷浩。

靜心老尼雙手合十，默念經文，梵音裊裊，她全身冒著青光，周圍的行屍都停了下來，並且以她的範圍擴散出去，被青光覆蓋的行屍停止了揮刀，停止了移動，停止了爬行，像是時間靜止。

沈老先生右腳緩緩抬起，重重跺下。

俞勇的柳枝散發金光，周身的氣機擴散成一個圓，劍狠狠地刺了下去，殷浩的身側，出現一把短刀，被一隻白如玉石的手緊緊地握著。

劍下，殷浩周身湧出黑霧，一抹刀光劃了出來，叮~。緊接著兩人消失，煙霧散去。殷浩也不見了蹤影。

方磊看著消失的三人，皺眉說：「他們怎麼不見了？」

「那是師傅的困陣，他們在陣裡面打，免得他跑掉。」老土在旁邊解釋。

方磊環顧戰場，沈老先生所在的位置果然也空了下來。三個打一個，還有陣法，應該可以打過。他看著場中的行屍群詭異地安靜著，心裡感覺毛毛的。

「你師傅打得過殷浩嗎？」

「打不過。」

……你在開玩笑是不是？剛才你不是還說免得他跑掉那？你師傅帶人把殷浩拽到陣里走了，你乾脆利落來一句打不過，你是不是腦子讓車給撞了，

打不過拉人進去團滅自己啊？還捎帶兩個隊友的人頭，殷浩跑回來怎麼辦？還有剩下三個倭人小太刀不知道藏在哪裡，我現在很恐慌，我怕……你們師徒兩個是不是對面的叛徒，專門過來團滅我們的？

方磊現在的內心戲豐富到爆炸。

然後聽到老土肯定地說：「但是戚姐打得過。」

「……以後，說話大喘氣的毛病改一改。」方磊無奈地對著老土說。

塵土慢慢地回落，露出戰場中的場景，溝壑縱橫地土地很多地方化為焦土，還有些許殘餘的火焰在燒，土坑裡冒著青煙，一個個靜止不動的行屍，身上都是黃色的塵土，像是古代戰場的泥塑，一道灰色道袍發著青光，靜靜地盤坐在遠處，顯得孤零零的。

另一邊的山頭，玄心大美人正在那裡俯視著成群結隊的行屍雕塑，也沒有動一動的意思。

「她們怎麼都不出手啊？那三個倭人呢？」

老土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眯著眼睛蹲在旁邊的地上。這讓方磊覺得自己很沒有依靠，如果那倭人中有一個衝過來怎麼辦？跑還是不跑，跑就是剩下的人團滅，不跑就是一起團滅。

此時盤坐的靜心老尼面前，一道黑煙升起，刀光劈出，靜心老尼依舊盤坐，合十的右手推出一掌，太刀如同劈在金鐵之上，「當」的一聲。遠處一道飛劍飛過，刺到黑煙之上，「額~」的一聲，黑煙散開，李玄心已經到了靜心老尼身前，只見原先黑煙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道鮮血在地上，倭人又不知所蹤了。

過了幾個呼吸，原本沈老爺子所在的位置，從空中掉下一具黑色的屍體，沈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了那原來的位置，身後還有戚鳳和俞勇，戚鳳的藍色牛仔外套帶著幾道子血跡，像是淋上去的，俞勇白色的中山裝，下半身幾乎染成了紅色。

方磊仔細聆聽他們說的話。

「殷浩跑了，找了個倭人當替死鬼。」戚鳳對著靜心老尼喊道。

靜心老尼仍是盤坐著，雙手合十。「那就麻煩沈施主探查陰脈了。」

沈老先生站在那裡，如同老土一樣眯著眼睛探查著。旁邊的戚鳳和俞勇則手持法器，隨時警惕著即將出現的敵人。

「咯咯咯~」的骨骼碰撞聲音響起，四周的行屍突然開始慢慢地活動著身體，他們似乎在緩慢地復活。沈老睜眼起身，凝視著前方，和他一樣動作的其他人都在注視著一道身影。

那是殷浩，他又出現在了同樣的位置，像是在挑釁著眾人。

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殷浩手裡的劍被一層灰色的霧包圍，他將劍插在身前，一手捏天罡指決，一手捏地煞指決，上請下拜，口中念念有詞：「天清地靈，兵隨印轉，將逐令行，弟子殷浩奉茅山祖師敕令，拜請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張子貴，東方五鬼陳貴先，急調陰兵陰將，火速前往弟子身前馭行屍無數，斬殺妖邪，速速領令，火速奉行，茅山祖師敕令。」

李玄心聽到法咒，喃喃自語：「茅山五鬼顯靈咒？姓殷……」突然她柳眉皺起，美目圓睜，嬌叱道：「你怎麼會茅山法術，殷三是你什麼人？？」

殷浩身前湧起五股細小的灰色陰氣，融入左手指決，他手一揮，指決指向眾人，只見那密密麻麻的行屍脫離了被佛經鎮壓的狀態，又揮舞起了鋼刀。

「玄心道長，佛文快失效了。」靜心老尼高聲道。

而李玄心此時銀牙緊咬，左手掐著劍決，在身前的天師劍上一寸寸抹過，如秋水般的劍身，一寸寸變成了水藍色，甚至隨著劍吟，有水紋波動。一道水藍色的氣機從她身體周圍散開，一個個行屍如入泥沼，艱難前行，揮刀的手慢了下來。

一道七八米長的藍色的長劍虛影從李玄心刺出的劍中發出，極速飛向殷浩，所過之處，一道道行屍化為殘軀拋飛，兩側的氣浪掀翻了無數行屍。殷浩法決上挑，五道灰色虛影從地面升起，豎著排列在身前。劍影穿過第一道虛影，灰影潰散，水藍色暗淡了一分，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到第五道，已經暗淡得只有一點淡藍色。「轟」得撞到了殷浩擋起的劍上。

此時李玄心早已飛起，追著被撞飛的殷浩而去。

「李玄心這麼猛？」方磊看著天空中朝著水泥大樓方向飛去的兩道身影。

這時蹲在地上的老土突然指著大樓：「我感應到了，陰脈就在那個方位。」

「用你說，我都能看到了……」方磊張著嘴巴獃獃地看著前方的樓。

迷迷濛蒙的高樓樓頂出現了一道白色的線，這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蔓延，像一道匹練一樣沖向了李玄心，橫斜在天空的匹練如萬千白色絲線。

「那是……瀑布？」

不只是方磊眾人，就連戚鳳、俞勇等人也獃滯地望著天空上，猶如神跡顯現的一幕。

「沈老頭兒，什麼樣的道法能召喚瀑布？」戚鳳喃喃地問。

沈老先生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不知道，神仙手段。」

遠處的靜心老尼正在念誦佛文，穩定行屍，此時也抬頭看去，她的眼裡映著這道白亮浩瀚的瀑布，眼角的皺紋聚起，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略帶驚奇地向三人喊到：「沈施主，你可記得有一件寶貝，可以召喚天地靈氣，甚至無中生有的寶物？」

沈老先生一愣，思索了一下，才不敢確定地說：「你，你是說，傳說中那支點石成金，造化萬物的鐵骨筆！！！」

「對，很有可能是這件異寶！但不知道為何，會在殷浩的手裡。」

沙堆后的方磊聽得像是神話，點石成金？造化萬物？

「這，這是什麼寶貝？太牛了吧！」他吐槽道。

「那是於爺爺的東西，傳說可以讓靈氣變成具體的實物，這裡陰氣重，玄水屬陰，所以才會有瀑布出現。」祁玉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從旁邊出現，解釋給方磊聽。

方磊不知道她說的於爺爺是誰，但天上的瀑布的確實實在在掛在那裡。「那，你知道有什麼辦法打得過嗎？」

祁玉搖搖頭，「天地自然，人力難抗。」

高樓上空有個白色身影出現，那是，那人披著長發，一身白袍飄灑散開，因為太遠看不清面容，那人除了一身白袍再無其他東西，就這麼一步步地踏著虛空，在瀑布上空走來。像是仙人一般。

「凌虛御風，是凌虛御風！」老土看著天空的人影激動地說。

方磊看著他，納悶道：「李玄心不是也會嗎？」

老土搖著頭盯著天空，「不一樣的，李道長的是御劍術，凌虛御風，是結丹！！！」

「化丹境？」方磊驚呼出聲，-然後發覺自己聲音太大了，趕緊躲到沙堆後面。他掰著指頭數：「武者境，練氣境，養氣境，築基境，化丹境……」

「老土，要不我們跑吧……」

「跑不了，化丹境有神識……」

老土也意識到對手的可怕，從激動中清醒過來，面色變得嚴肅。方磊與他面面相覷，兩人的眼中除了震驚，就是恐懼。

那天空之上的白袍人影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只見他手輕輕一揮，腳下的瀑布就掀起了驚濤駭浪，直直得奔向了李玄心。李玄心御劍躲閃，穿過浪濤的縫隙，下一波浪濤又從頭頂撲來，她左右躲閃，等快衝出瀑布的覆蓋範圍時，回頭刺出一劍，藍色的劍影衝進了瀑布，像是一條入水的魚，沒有了蹤影。

下方行屍群中的幾人相互對視，戚鳳面無表情，俞勇眼神冷厲，靜心老尼在遠處悲憫地望過來一眼，然後合十念道，阿彌陀佛，沈老先生微微低著頭，抬頭時眯著眼，環顧眾人，「決定了？」

其餘人盡皆點頭。靜心老尼留下一串佛珠，那佛珠在原地浮空，緩緩旋轉。眾人聚在一起，向著天空望去，一秒，兩秒，三秒，某一個瞬間，他們齊齊沖了出去。沒有一聲吶喊，卻默契十足。

老土和方磊正面對面蹲在一起，都皺著眉頭，他們已經沒有心思關注戰場了。這時，腳下的泥土像水一樣波動了起來，在兩人中間，一個漣漪緩緩地散著圈，一個東西浮了上來。

那是一串大珠子，沈老先生的大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