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白色女孩

「你很經常去相親嗎？」裴離都隨口問道。

「最近一年確實比較會比較頻繁，沒辦法，家裡一直在催啊催的。但是他們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家境估計都不差，一個個心高氣傲的，像小天鵝一樣，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陸肆抱怨道，「每次都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弄得大家都不愉快，真是的。」

「連我也包括在內嗎？小天鵝？」裴離都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當然不包括你啦。」陸肆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感覺你更像黑天鵝。」

「優雅，高貴，冷酷卻又魅惑……」

危險而致命。

「但是裴小姐你性格好啊，和我這種普通人都能聊的這麼開心。」

倒不如說因為你只是個普通人。

「你的話術真的蠻高超的嘛，是和之前的相親對象練出來的嗎？」裴離都輕輕打了一下陸肆的手臂，竟然有種撒嬌的意味。

「嘶！」陸肆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全身心都要在這個小小動作中融化了。

「出現了，反差萌！」

陸肆看著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裴離都，認真地說道：「請務必對我多一些剛才那樣的行為，拜託了。」

裴離都依舊一頭霧水。

路燈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不知何時周圍的行人已經變得異常稀少了。

「哥倆好啊，六六六啊……」

遠處，搖搖晃晃地走來了幾個醉漢，大聲地喊著一些胡話。

陸肆兩人靠近后，其中一個光頭上紋著一堆不知道什麼玩意的壯漢眼睛一亮，指著裴離都說道：「這娘們不錯，就她了！晚上讓她陪大爺我睡覺！」

其他幾位醉漢看著裴離都，臉上也露出了經典的痴漢笑。

陸肆一捂臉，這種狗血的情節現實里居然真的讓他給碰上了。

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裴離都隱藏在墨鏡底下的瞳孔中有一絲猩紅閃過。

索性最後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那個光頭，其他幾個人很快就從不切實際的幻想中脫離出來，也可能是他們醉的沒有那麼徹底，硬拉著光頭走了。

「欸，欸？怎麼走了？美女不還在那麼！」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幾個傻卵子！」

「放心，等我享受完了你們也有份，人人有份！」

「……」

光頭男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時地傳來，逐漸地變得微弱，縹緲，最後終於徹底消失。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陸肆偷偷地瞄了一眼裴離都，藏在墨鏡下的神色看不出變化。

「殘渣。」

良久，裴離都吐出了兩個字。

「對對，真是垃圾，敗類，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的老鼠屎！」陸肆趕緊附和道。

「剛才你手在口袋裡掏什麼，武器嗎。」裴離都問。

「沒有，我手機被我設置成連按三下開鎖鍵就自動報警，我看形勢不太對勁剛想報警來著。」陸肆回答。

「……」

「走了。」裴離都抽出一根香煙叼在嘴巴里，朝著陸肆揮了揮手。

「用不用我送送你啊，這大晚上的女孩子一個人多不安全。」陸肆喊道。

「不需要，我就住在這附近。」

裴離都雙手插在口袋裡，身形慢慢地沒入到黑暗之中。

陸肆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的暗紅色的頭髮隨著風飄揚，像是扭曲狂舞的蛇群。

暗紅遠去了。

陸肆嘆了口氣。

「明明之前氣氛還挺好的，都怪那幾個酒鬼。」

他掏出手機叫了滴滴，站在原地等待，不一會兒就有一輛白色的大眾幽幽地駛來。

「師傅，去桂圓小區。」

陰影之中，亮起了兩抹緋紅。

一雙眼睛在注視著陸肆。

直到他上車、白色大眾融入車流之後，那道摻雜著好奇、不解等種種複雜情緒的視線才緩緩地消失不見。

陰影里終於沒有了其他顏色，重新歸於靜默的黑。

……

陸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過半。

「相親真累。明明什麼都沒幹，為什麼人會這麼疲憊呢。」

站在家門口，陸肆一邊掏著鑰匙一邊想道。

「大概是老啦，精力大不如前嘍。」

「咔嚓」一聲，陸肆推門走進了房裡，一股濃厚辣條味迎面撲來。

「又不好好吃飯，天天吃一些垃圾食品，這樣下去會不會影響發育啊。」陸肆嘟囔了幾句，也不開燈，換了雙拖鞋之後，摸黑向著裡面走去。

房間里，電視機的屏幕泛著微光，音量開得很大聲。

陸肆進來的時候，就聽到電視里的角色發出了一聲悲憤欲絕的質問：

「塔基巴拉桑！馬薩卡……瑪莎卡……」

「說了多少次了，電視不要開那麼大聲，而且看電視的時候要把燈開起來。」陸肆手在牆上摸了幾下，找到開關啪嗒一聲摁了下去，「你看上次那個學前班的小朋友，那麼小一點鼻子上的眼鏡都有瓶蓋厚了，就是胡亂看電視看的。」

溫暖的燈光蔓延了房間的所有角落。

映著海綿寶寶圖案的床上靜靜地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穿著淡藍色的T恤和小短褲，脖子上頂著一個眼睛賊大賊圓賊亮的奧特曼頭套。

陸肆把頭套摘了下來。

「這是啥奧特曼，迪迦嗎，好像又有點不一樣。」陸肆把頭套拿在手裡捏了捏，問道。

小女孩沒有理他，眼睛依舊緊緊地盯著電視屏幕。

陸肆聽到了一聲什麼菠蘿菠蘿噠，震得他耳朵很疼。

「小聲，小聲點嘛。」陸肆無奈地說了一句，開始在房間到處找遙控器，搜了老半天之後，終於在枕頭低下摸了出來，剛對準電視機準備將音量調小，屏幕閃了一下就徹底黑了下來。

女孩抬頭看著陸肆，伸出了兩隻手。

她的皮膚白皙粉嫩，頭髮是白色的，就連瞳孔都呈現一種灰白之色，宛如從異世界中穿越而來的精靈。

「不要吧，你已經是個上學前班的大孩子了，要學會自己走路。」陸肆苦著臉道。

女孩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定定地看著陸肆。

「我剛回來很辛苦的，你自己走好不好？」陸肆還想繼續掙扎一下。

女孩依舊看著陸肆。

陸肆發出了一聲惆悵的嘆息，將女孩抱了起來，慢慢地走出房間。

「你是不是重了？飯都不吃，一直吃零食，怪不得會長重。」

「話說回來，剛才那個迪迦是柒柒給你買的，不是？是梓晤啊，他也喜歡這種東西呀。」

「那不是迪迦嗎，我也感覺不像，但是奧特曼裡面我只認識一個迪迦。」

坐在沙發上，陸肆一手抱著女孩，一手拿著手機刷著。

【龍虎山小天師】：經查完畢，環境安全！Overover！到點了，兄弟萌出來開車啦！羞澀.JPG

【坐標北極之巔】：無內鬼！來點嗨絲！燥起來燥起來！色色.JPG

【貧僧想還俗】：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貧僧勸各位施主耗子尾汁……不要那麼狹隘，嗨絲白絲短襪弔帶都可以滴！格局打開.JPG

【殭屍少女】：gkdgkd！

【坐標北極之巔】：大意了，群里竟然還有一個妹妹！

「坐標北極之巔」撤回了一條消息。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胡亂導管】：有妹妹怎麼了？@坐標北極之巔，一看你就剛入群沒多久，連我們大名鼎鼎的老濕姬殭屍都不認識。摳鼻.JPG

【殭屍少女】：嘻嘻！

【坐標北極之巔】：失敬失敬！初來乍到請恕小弟有眼不識泰山！@殭屍少女，抱拳.JPG

【殭屍少女】：小事小事，發點澀圖出來就好了。綠帽大兵.JPG

【坐標北極之巔】：澀圖[合集]

【貧僧想還俗】：沖！

【殭屍少女】：沖！

【龍虎山小天師】：就這就這？不過如此.JPG。不過如此群主呢，難不成又相親去了？這都多久沒冒泡了，不會在偷偷窺屏吧？@相親帶師陸某人。

陸肆本來正刷著聊天記錄，群里各種車車開的飛起，突然手機一震就被CUE了一下。

白髮女孩坐在陸肆的腿上，不停去抓他手上帶著的黑色手鏈。

「你有這麼喜歡它嗎，不怕它咬你啊。」

陸肆捏了捏白髮女孩的臉，女孩把臉扭開，繼續去抓那條黑色手鏈。

「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相親帶師陸某人】：各位群友們大家晚上好啊。

【殭屍少女】：捕捉一隻野生群主！可愛.JPG

【坐標北極之巔】：抱拳.JPG

【龍虎山小天師】：群主終於出現了！老實交代今天是不是又相親去了？滑稽.JPG

【相親帶師陸某人】：小天師果然料事如神！大拇指.JPG

【龍虎山小天師】：……

【貧僧想還俗】：……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胡亂導管】：……

【龍虎山小天師】：貧道只是隨口一提……你周六不才剛相親過了嘛，這就過了兩天……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胡亂導管】：生產隊的驢看了都要流淚。

【坐標北極之巔】：現在連相親……都這麼卷嗎？黑人問號臉.JPG

【殭屍少女】：不說這些有的沒的，群主戰況如何？從前幾次的經驗來看，這次也應該是個大美女吧？壞笑.JPG

【相親帶師陸某人】：確實是大美女，可惜了，估計也瞧不上我，差距太大了啊。

【坐標北極之巔】：群主此言差異，魯先生曾經說過，真愛無敵，超越一切！只要心中有愛，再大的鴻溝也能跨越！加油.JPG

【相親帶師陸某人】：北極道友所言極是，我會努力的。

陸肆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睡了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陸肆抱著白髮女孩站了起來，女孩的手依舊扯在他左手腕上的黑色手鏈上。

「抱也抱了，玩也玩了，現在該睡覺了吧。」

陸肆故意板著臉看著白髮女孩說道。

「小孩子就是要睡久一點，骨骼啊肌肉什麼的才會長。」

「想當初我小的時候每天九點不到就要被趕去睡覺，少兒頻道銀河劇場的動畫片都只能看一集，唉。」

「再看看你，都幾點了現在。」

白髮女孩面無表情，輕輕把下巴靠在了陸肆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