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圍殺（2）

沒有一隻狼崽子知道他一路陪著這兩個精神都不正常的長生種有多煎熬！

「亞伯先生……」

肯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忽然間神色一凝，沉默了下來。

查理的笑聲也嘎然而止。

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向了黑暗中的某處。

「噠、噠、噠……」

腳步聲在一片黑暗的寂靜中顯得異常的清脆，宛如直接扣在三人的心上一般。

暗紅色的長發在黑暗中起舞飄揚。

「哦？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呢。」

「一隻蝙蝠，一條狗，再加上一個不男不女的人妖，就敢跑到別人家裡來作威作福……」

「不怕主人加把你們腿打斷了扔出去嗎。」

女人眼角帶著笑意，暗紅色的瞳孔中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視線落在了那三道人影之上。

「影祖！」

亞伯哼了一聲，眼中滿是警惕。

少年容貌的肯也是一臉的嚴肅。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這個號稱血族最強的真祖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帶給他們的壓力仍舊無比的龐大。

哪怕他們都清楚眼前的所謂真祖，本質上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可是威名永遠是廝殺中建立的，十年前六萬鎩羽而歸的教廷聖騎士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真祖閣下，晚上好。」查理笑著朝著裴離都鞠了一躬，舉手投足間盡顯紳士的優雅。

「今夜月色真美，正適合請您趕赴黃泉哦。」

查理臉上的笑容驟然間變得病態且誇張，原本碧綠色的瞳孔轉瞬之間就化成了一片猩紅之色。

「唰」的一聲，查理的身體近乎化成了一片殘影，一邊狂笑著向著裴離都猛然衝去！

「吼！」

亞伯怒吼了一聲，本就魁梧的身體繼續膨脹，大塊大塊的肌肉如肉瘤般瘋狂湧現，覆蓋在他的胸口、手臂、大腿，……伴隨著還有灰白的毛髮和巨大的爪子以及尖牙。

「嗷嗚……」

狼人發出了一聲長嘯，雙腿重重地一點地板，身體高高躍起，同樣向著裴離都撲去。

「KUUGA，KIVA-WA，YAKITOU……」

肯則是慢慢退後了一步，嘴裡念叨著莫名的音節或是咒語，一本造型古樸的書憑空漂浮在他的面前，散發出幽幽的綠光。

無數慘綠色的符文像是蠕動的蟲子一般，飛快地爬向了裴離都。

裴離都發出了一聲輕笑。

遮天蔽日的血紅色翅膀驟然間張開，吞噬了所有的月光，大片大片的陰影將查理三人籠罩。

女人的瞳孔是深沉的暗紅，像是鮮血凝固、乾涸之後的顏色。

無數宛若蛛絲般的暗紅色絲線蠕動著，飛速地射向四周，帶著一股掠奪生機、毀滅一切的瘋狂意味，好像它們是有著自我意識的活物。

暗紅蛛網中心的女人，十年之後再一次向世界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裴離都，血族四真祖之一，序列三，封名【影】。

……

「轟隆！」

轟鳴的雷聲驟然炸響，陸肆的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往側邊一翻，滾到了床鋪底下，腦袋和木製的地板來了一次親密的零距離接觸。

「哎呦！」

陸肆慘叫了一聲，捂著頭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在黑暗中摸索著打開了開關。

柔和的光線在房間蔓延，百葉窗外依舊是一片黑暗，寂靜地不似人間。

「明明晚上還看見月亮那麼圓那麼亮，現在怎麼都不見了。」

陸肆打了一個哈欠，看了一眼時間，凌晨2點40分。

「都這個點了，裴小姐會去哪嘞，難不成偷偷吃宵夜去了？」

陸肆撓了撓頭。

推開房門正準備去廚房拿杯水喝，忽然間聽見隔壁的房間里傳來隱隱約約的電視聲響。

陸肆的臉馬上臭了下去，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安安的房間門前，然後猛地推門而入！

「白安安！你又在偷偷看電視……」

陸肆的聲音嘎然而止。

房間里靜悄悄的，剛才聽到的聲響好像只是幻覺。

一串串小燈爬山虎般布滿了整面牆壁，發出微弱的藍光。

安安側卧在床上，瞪著灰白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陸肆，帶著一丟丟無辜的色彩。

陸肆和安安對視了幾秒，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

「現在給我裝是吧。」

陸肆哼了一聲，走到電視機旁邊，伸出手放在機頂盒上面一摸。

冰冰涼涼。

無懈可擊。

安安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弧度，總是沒有表情的臉上破天荒地出現一抹俏皮的色彩。

雖然轉瞬即逝。

在陸肆的視線重新投過來的時候，女孩又恢復了原來面無表情的模樣。

「……乖乖給我睡覺，不然看我怎麼揍你！」

陸肆嘆了一口氣，出門之前丟下了一句沒有任何威懾力的狠話。

隨著房門重新關上，安安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臉。

掛在牆上的電視閃爍了一下，悄然開啟，泛著微光。

「啪嗒。」

房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電視機應聲熄滅。

陸肆走到床邊，替安安把丟在一旁的被子重新蓋上。

女孩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陸肆輕輕捏了捏安安的臉，笑著喃喃了一句：

「我家安安真可愛呀，今天就乖乖睡覺哦。」

「天塌下來了也不要管。」

……

「轟！」

煙塵飛舞之中，一道碩大的人形生物驟然躍起，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噗呲！」

無數密密麻麻的紅色絲線像是聞到血腥味的蛇一般瘋狂湧來，只差一點便能將那道身影吞噬殆盡。

「查理，丫的到底什麼情況，不是說影祖重傷么？」

亞伯喘著粗氣，險而又險地躲過又一輪紅線的侵襲。然而他巨大的狼軀上已經是閃痕累累，一道道細密的傷口遍布，暗紅色的詭異花紋在傷口附近不斷伸展、蔓延。

查理和肯的情況比起亞伯也不遑多讓。

查理的白色西裝已經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紅色，遠不復之前的優雅與從容；少年模樣的肯看起來最狼狽，身上華麗繁雜的古樸長袍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了，從胸口到肚子上多了一道長長的恐怖傷口，綠色的血跡止不住地滲出，和暗紅色的花紋交錯之間構成了一幅頗為詭異的畫面。

「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哦，這位大人可是重傷未愈呢。」查理舔了舔嘴唇，雙手作刀狀，化為陣陣殘影將身邊聚集而來的紅線斬斷。

「你管這叫重傷未愈？」

亞伯抬頭盯著半空中的女人，恨不得一爪子將查理這個蠢蛋的腦袋拍碎。

半空之上，血紅色的翅膀遮天蔽日。

暗紅色的猙獰王座之上，女人懶懶地靠著，用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則有些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頭髮。

無數的暗紅色絲線從王座上向著四面八方蔓延，半空之上的王座和女人處在暗紅蛛網的中心。

比起大BOSS一樣的裴離都，查理三人則像是落入陷阱中苦苦掙扎的小蟲。

「你們不覺得，真祖閣下的攻擊……越來越弱了嗎。」查理的嘴角幾乎快要咧到耳根處，猩紅的瞳孔里滿是莫名的亢奮之意。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嘗一嘗……真祖的血啊，到底是什麼味道的呢。」

查理狂笑一聲，屈膝一躍，踏碎了地面，周身裹著猩紅的血氣衝天而起，如炮彈一般飛速射向了半空之中的裴離都。

一縷縷暗紅的絲線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湧來，似要將他撕咬、嚼碎。

「凝滯！」

查理怒吼了一聲，一圈血紅色的波紋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雲霧停滯，微風精緻，那些暗紅的絲線也是驟然間一個停頓，像是電視屏幕上的畫面被摁上了暫停鍵。

再沒有了阻撓，查理瞬間便來到了裴離都的面前，五指修長而尖銳，朝著裴離都的脖頸猛然刺去！

「噗呲！」

猩紅的血噴洒而出。

查理的身體從半空軟軟地墜下，像是塊被丟棄的破布。

他的胸口處，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停滯的畫面轟然破碎。

裴離都收回手，指尖的一點暗紅飛速消散。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地面上的查理三人，眼神里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她忽然就想到了有一次和陸肆在大樹底下看螞蟻的畫面。

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黑蟲子，用盡渾身上下的力量去搬動一塊小小的麵包屑。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鐘，陸肆倒是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可她直覺的無聊。

就和現在的感受一樣。

而且此時此刻還沒有陸肆陪在身邊。

於是裴離都就更加煩躁了。

為什麼，為什麼三隻螻蟻一樣的蟲子就敢在她的面前張牙舞爪？！！

女人暗紅色的瞳孔里，一直潛藏壓抑著的某種瘋狂慢慢地浮現。

亞伯和肯忽然感覺裴離都身上的氣勢開始變的不穩定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感。

「媽的，影祖不會又要發瘋了吧，這不才剛打沒多久，這麼快就放大？！」

亞伯哀嚎了一聲，身上的每一根狼毛都豎了起來，身體開始再一次膨脹，幾乎有了七八層樓那麼高。

「或許查理先生是對的，第三真祖的傷勢，不能夠讓她進行長時間的戰鬥。」肯神情認真，緊接著又喃喃了一句咒語，漂浮在他頭頂上的那本書放出幽綠色的光芒，將他的整個身體籠罩住。

「撐過這一輪攻勢，就該輪到你我反擊了。」

肯淡淡地說道。

唯有查理沒有擺出任何的防守姿態。

他抬頭看著裴離都，看著那鋪天蓋地般的暗紅絲線互相纏繞著成為無可名狀的可怖存在，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意，只有徹頭徹尾的瘋狂。

「來，殺死我！毀滅我！哈哈哈哈哈……」

他朝著奔涌而來的暗紅張開了雙手，搖頭晃腦地發出一陣陣病態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