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圍殺（3）

「轟！」

無數暗紅色的絲線扭曲著四散而出，一條條紅線的末端長出了一個個猩紅的頭顱，大張著嘴發出無聲的嘶吼，表情扭曲而猙獰。

大樓坍塌、地板碎裂，以裴離都的位置為中心，奔涌而出的暗紅逐漸撕裂了一切。

「哈哈哈，真祖閣下控制不住了啊！」

查理的狂笑聲再一次響起，輕易地扭身避開了幾條襲來的絲線，手上血光一閃，多出了一把晶瑩剔透的暗紅長劍，再一次向著裴離都衝去。

「亞伯，還有肯……拿出你們的真本事吧……」

「殺掉她，吾等共享她的源！」

「用不著你說！」亞伯怒吼了一聲，周身上下燃起黑色的焰火，一時間連傷口處的緋紅色花紋也黯淡了不少。

「嘯月！」他張大嘴巴，黑色的狂暴能量在碩大的狼嘴裡彙集、凝聚，然後驟然朝著半空中的裴離都轟去！

「無趣。」

裴離都漠然道，隨手一揮，暗紅的絲線纏繞著成為一面盾牌，擋在了身前。

就在黑色暗紅交叉的一剎那，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暗紅絲線竟是紛紛散開，線上長出猙獰腦袋反而嘶吼著朝著裴離都咬去！

裴離都微微皺了皺眉頭，身形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砰！」

黑色和暗紅瞬間將王座炸碎裂，繼續奔涌著朝著重新出現在一旁的裴離都而去。

裴離都輕輕揮了揮手，更多的暗紅匯聚而來，將二者撕裂、吞噬。

「真祖閣下，你的這些觸手們似乎不太乖巧呢。」

血光一閃。

裴離都微微側了一下腦袋，臉頰旁邊是鋒利的暗紅劍鋒。

查理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裴離都的身邊，一劍刺向了她的腦袋。

要是裴離都反應在慢上一些，此刻已經被查理手中紅色晶瑩長劍貫穿了頭部。

查理的嘴角帶著笑，手中劍柄一翻，劍刃橫切向裴離都的脖頸！

「鐺！」

像是金石碰撞之聲響起。

裴離都伸出了一根手指，穩穩地架住了襲來的劍刃。

「您的力量真是太強大啦，明明是重傷之軀卻還能與我等打到這種程度……」

「我愈發想要品嘗一下您的血了啊！」

查理舔了舔嘴角，猩紅之色在瞳孔之中擴散。

「或許不是我太強了，而是你們太弱了呢。」

裴離都淡淡道。

「吼！！」

一聲夾雜著暴虐之意的怒吼聲傳來，亞伯的巨大的身軀像是炮彈一般從地上彈起，加入了兩人的戰場。

三人的身體同時消失，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殘影。

短短的幾秒鐘之內，他們已經交手了不下上百次。

宛如巨石投入水中，蕩漾出來的力量餘波轟碎了周邊的場景，桂圓小區為數不多的建築樓一棟一棟地接連倒塌、破碎，發出巨大而慘烈的聲響。

狂暴的力量繼續奔涌，快要溢出小區之時卻嘎然而止。

小區外的夜晚依舊寧靜。

似乎誰都不知曉這裡究竟正在發生什麼。

……

肯在盡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半空中的三人還在激烈的交手之中，看起來誰都沒有力竭的跡象。

這很正常，對於他們來說，打上個幾天幾夜再處結果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人類個體間的鬥爭總是短暫的，受限於體力、弱點以及種種因素，但是他們不一樣。

無論是吸血鬼還是狼人，都有著近乎無窮無盡的體力，也不再受限於心臟大腦之類通俗意義上的致命器官。

所謂的爭鬥，便是吞噬。

知道其中一方把另一方徹底吃掉了，戰鬥才會停止。

肯在這場戰鬥里的角色定位是輔助。

魔裔精通魔法、科技以及秘書，無盡的知識是造物主給予他們這個種族的禮物，與此同時，相比起吸血鬼與狼人，正面的戰鬥與廝殺則是魔裔一族的短板。

魔裔都是學者，而不是戰士。

所以肯如今蜷縮在陰影里，默默地念著自己最為擅長的咒法。

泛著幽綠色光澤的古書懸浮在他的頭頂之上，隨著肯的嘴唇微動，閃爍著淡綠色光芒的環形能量不間斷地射向半空中的戰場。

偶爾一點綠芒漂浮下來，落在肯的身上，少年胸口處隨著傷口不斷蔓延的暗紅花紋便黯淡了一分。

「影祖啊，真不想與她成為敵人。」

肯輕輕地感嘆了一聲。

很多年前，在黑暗議會第七次會議之時，他遠遠地見過了裴離都一面。

那時的影祖還只是個看起來有些鬱鬱寡歡的小姑娘，膽怯、稚嫩，一步不離地跟在始祖該隱的後面，小手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角。

不過是個沒有一點天賦的人類。

現在……

肯不禁苦笑了一下，剛才一不注意，一根紅色的絲線就貫穿了他的肩膀。

仔細看去，刺入他肩膀之中的紅線長出了一張張滿是利齒的小口，正不斷啃食著他的血肉。

「簡直就跟惡魔一樣邪惡啊。」

肯喃喃了一聲，幽綠色的冥火從肩膀上燃起，眨眼間就將紅線燒成了灰燼。

隱約間肯似乎聽到了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他想起了傳聞中關於第三真祖與紅線的描述。

【每一條如血般艷麗的紅線，都束縛著十三個扭曲瘋狂的靈魂。】

肯看向半空，飛舞著的暗紅絲線何以數記？！

肩膀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但是暗紅色的花紋依舊在上面蔓延。

這些暗紅花紋是真祖的詛咒，若不加以制止，達到一定的面積后就會讓個體直接死亡。

無論超凡。

始祖最強大的能力，全被她完美繼承了。

也難怪第一真祖一系的血族們會如此忿忿不平。

他們本該是繼任者，然而在那位的眼裡竟然比不上一個人類的孩子，不得不說，真是諷刺。

可是得到真祖遺藏的女孩似乎並沒有讓她失望，反而展現出了驚人的，甚至可以說是讓人恐懼的天賦。

短短十幾年的時間，以一個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誇張的速度從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真祖級別的龐然大物。

要不是十年前的那場戰役，恐怕她現在的實力都已經超越始祖了吧？

肯很慶幸大部分的血族並不接納這位第三真祖，而她的內心深處也沒把自己當做真正的血族來看到待。

不然現在的議會就是一邊倒的狀況了。

他肯答應查理參加這場戰鬥，未嘗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

這場圍殺註定成功。

肯伸出手，主動在自己的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墨綠色的濃稠血液如爬蟲般滲出，然後向上漂浮，融入了肯頭頂的那本古書之中。

肯本就蒼白的臉色如今更是變成了慘白色。

死靈之書·科爾沁斯篇。

這件古老的黑暗聖器，也是這次真祖獵殺計劃的依仗之一。

黑色的書籍自動翻開，幽綠色的光芒在空白的書頁上閃動，慢慢地勾畫出一幅詭異的六角形圖案。

重傷未愈同時又失去那件聖器的影祖，本就堅持不了多久，落敗是遲早的結果。

肯現在要做的是加快這個進程。

「牟一朵庫拉，八瓦……」

古老而晦澀的詞語從他的嘴裡傳出，莫名的氣息似乎從另一個維度傳來。

有什麼，即將降臨……

「小朋友，這是傳說中的魔法陣嗎？」

一雙手搭在了肯的肩膀上，一道帶著好奇的聲音在他的耳邊想起。

肯驟然一驚，下意識的就想先拉開身位。

可是緊接著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連帶著施展到一半的召喚儀式，也因為能量的供應斷裂而停止。

一瞬間，肯便成為了沒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死靈之書從半空中掉下，被來人穩穩地接在手裡。

「這本書還挺沉的嘛。」

男人用右手掂了掂黑色的厚重書籍，笑呵呵道。

「你是……」

肯看著男人的臉，有些難以置通道：

「陸肆？影祖的男寵？」

他在資料里看到過這個男人，近來不知道什麼因為什麼原因得到了裴離都的青睞，他雖然挺好奇的，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冷漠無常的影祖產生興趣，但這位陸老師不應該是個普通人么？

「什麼男寵，都什麼年代了，尊重一下彼此好吧。」陸肆有些不滿地說道。

「好的，陸先生。」肯認真道，「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你女朋友的身份，-我要告訴你，她並不是正常的人類，而是血族，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吸血鬼。」

「還是殺人如麻，最為邪惡的那一種類型。」

「站在人類的角度，你其實應該支持的一方是我們。某種意義上我們正在執行人類社會道德角度上的正義。」

陸肆靦腆地笑了一下，有些羞澀道：「亂說什麼呢，人家還沒有女朋友呢。」

肯：「……」

肯像是被噎住了一樣，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好吧，或許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雖然不清楚你是怎麼樣控制住我的，但是其實並不能改變什麼。」

他抬頭看向空中的戰場，由於失去了魔力，他已經不能清晰地捕捉到三人的身影，只有模糊地微光和劇烈的聲響。

「延緩的而來的失敗依舊是失敗，並不能改變其本質。」

肯淡淡地說。

況且，參加這場戰鬥的可不單單隻有他們。

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甚至還未曾露出過他的獠牙。

……

「沒有『泉涌』，你又能再堅持多久呢，真祖大人……」

裴離都一掌擊碎了查理的腦袋，殘存的餘力將他破爛的身軀遠遠擊飛，然後巨大的翅膀橫掃，將從身後衝鋒而來的亞伯攔腰斬斷。

裴離都的眼眶中已滿是猩紅，夾雜著混亂與瘋狂，裸露的肌膚之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花紋，宛如即將破碎的瓷器娃娃。

唯有一身的殺意，像是越燒越旺的火焰，炙熱而瘋狂。

哪怕燃燒的是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