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5師兄治理小冤家 游小妹重為大偵探

古剎何曾出五行，香煙繚繞盡經營。

紫金缽響雷音殿，人事西天也收征。

遊樂心三人聽見蚩自芳如此說，都是吃驚不小。遊樂音調好導航，就掛擋發車。白尋常也將手機的免提開了，好讓遊樂心和遊樂音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蚩自芳先向身邊的吉詩章低聲說了聲，到了僻靜處才又開始說道：「我們來了就找人打聽那個老道士，可都說老道士今天一早就走了，而且也沒告訴他們自己的去向。四師兄和我本來想去會合你們，可霓兒不肯，說要在寺里找線索。所以我們就在寺里逛。可是就在剛才。突然聽見禪房那邊傳出讓喊『死人了，主持死了』，所以我們就去了。去方丈室就見一個老道士胸口染血被幾個道人抬到了床上。雖然我們馬上制止了那些道人在方丈室里的行動，但趕來的警察還是說現場已經被破壞了……」

蚩自芳還欲往下說時，遠遠地卻傳來遊樂今的喊聲道：「你們懷疑是我們殺了這老禿驢！八嘎！」所以聽見的遊樂心就忙對手機話筒道：「五師兄，先去按住小冤家，別讓她胡鬧！」蚩自芳應一聲后就掛了手機，過來一面攔要大開損口的遊樂今，一面對吉詩章道：「姐，你和警察說吧，樂心她們馬上過來。」說罷，就拉走了遊樂今。雖然將遊樂今拉來了僻靜處，但遊樂今的嘴卻還在那裡大肆吐槽。所以引得辦案民警，寺中道士遠遠地指指點點，切切評論。於是蚩自芳便右手成掌抬起，並低聲喝道：「再吵放啞蠱弄啞你！」遊樂今這才老實地低下頭：「不配合我們查也就算了，還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我當然氣不過嘛！」又作小女兒態拉起蚩自芳的左手搖擺著嗲聲道：「蚩姐姐最好啦，從來都不嚇唬小盆友的！」蚩自芳忍住笑綳著臉道：「啞蠱在左手。」將遊樂今嚇了個趔趄才忍俊不禁的笑道：「呵呵……以後就拿這招治你！」

姐妹倆鬧了一會兒，見吉詩章將自己三人的形成說清楚了，就來了這間。不過得理不讓人不就是小女生的特點，所以遊樂今揚著下巴對刑警班頭道：「你滴，明白？」刑警班頭也不敢再招惹這毒舌女，因此接哏道：「哈咦！我滴明白、我滴大大滴明白！」見自己的下屬在那裡忍俊不禁，就馬上變回了肅然的神態：「楊法醫先把現場屍檢結果向領導門彙報一下吧。」可遊樂今卻道：「這個還是等專家來了再說吧……」法醫也是個三十幾歲的男子，固然身在體制之內，但不諳世事卻全然寫在了臉上：「專家？哼，我可是淮南西醫大時現、時教授的學生。時現教授可是淮南西道刑曹的顧問，他老人家破的大案要案不計其數，還……」遊樂今打斷道：「放心吧，他也就夠跟我白姐姐當徒孫兒的。」刑警班頭見兩個苗頭不對，就忙打圓場道：「幾位領導年紀輕輕就官居四品，當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楊法醫再怎麼不諳世事，也不敢小覷「官居四品」這四個大字，於是就只好借故去了。

遊樂今沒了懟友，就將注意力又放回了案件上：「把廟裡所有的人都叫過來我要問話……」可刑警班頭卻道：「不勞領導親自出馬，我已經叫人筆錄去了。」遊樂今卻也不爭辯，戴上眼鏡發動意識之眼看了看刑警班頭，再假模假樣地打著背手分析道：「一個小小的縣刑警班頭，敢和我們頂著來，不是被不服幾個小姑娘的縣領導打了招呼，又是什麼呢？當然，自己也看不上這幾個瘋瘋癲癲，不知道靠什麼上位的小姑娘。」刑警班頭卻是既不承認，

也不否認：「都中午了，領導們想吃點什麼？我訂外賣。」氣得遊樂今又爆了粗口：「八嘎！你滴，老油條滴幹活！」但除此之外，也著實拿人沒辦法。所以就用「報菜名」噁心人道：「外賣要吃：紅丸子、白丸子、湯丸子、蒸丸子、四喜丸子、豆腐丸子、糯米丸子、藕粉丸子、羊肉丸子、魚肉丸子、驢肉丸子，還有櫻桃小丸子！」刑警班頭又簡單化解：「對不起領導，還真沒有！就和我們一樣吧，吃盒飯。保證有葷有素。」遊樂今實在沒轍了，就懶懶地擺了擺手：「我們不要牛肉，還要一盒不放辣椒的菜，地溝油什麼的吃不死就當看不見算了。」

遊樂心三人下車就見遊樂今活像一隻斗敗了的大鵝，耷拉著腦袋，坐在大雄寶殿外的小蓮花池邊和金魚過不去。遊樂心向吉詩章兩人問明情況，就來搭住自家小妹的肩膀含笑道：「沒有把人打得進醫院，霓兒進步好多了呀！」遊樂今綳著臉瞪了一眼，卻轉過去對另一邊的遊樂音道：「給我報仇！」遊樂音捏了捏自家小妹綳著的臉：「好，二姐姐替你接管壽寧寺殺人案去！——小丫頭片子！」不過遊樂音來到刑警班頭面前，卻是禮遇有加，既慰問了辛苦，又對遊樂今剛才的行為表示了歉意，還一句案情都不問。這讓遠處的遊樂今又撅起了嘴：「樂音無能，喪權辱國！」遊樂心戳了她一指頭：「哏販子！就不許曲線救國，欲擒故縱嗎？」遊樂今對著刑警班頭的背影，來了一套剁陷包餃子吃的流程動作。遊樂心含笑瞪了一眼，一面道：「還真把自己當妖精了！」一面將遊樂今的兩隻手拿過來，擺成了比愛心的動作。遊樂今將手勢變成了揮雙頭刀劈砍狀：「雙炎斬！」卻又被遊樂心拉過去擺成了抱東西的動作。遊樂今保持著動作揚了揚問道：「這什麼呀？」遊樂心作憨態聲道：「嘿嘿……小熊維尼的蜂蜜罐啊！」遊樂今作勢要砸，卻被遊樂心瞪得停住，作了個抱蜂蜜罐喝的樣子后道：「行了吧，小豬？！」

遊樂心勸好了自家小妹，就問起了正事：「你留下是不是有什麼發現？」遊樂今還是沒什麼精神：「不知道，好像有什麼東西以前在哪見過，又沒揪住『尾巴』的感覺。」遊樂心再欲問時，就聽見人喊：「吃飯了、吃飯了，盒飯到了！」遊樂今低聲嗔道：「一、群、飯、桶！」卻是帶頭過去道：「我要的不辣的那份呢？」刑警班頭也不想再因為小事得罪她，所以就馬上幫著找出遞給道：「領導慢用！」遊樂今接過，又拿了份普通的回了句：「你也慢用，別噎著！」姐妹六人都拿了盒飯，就又回到了大雄寶殿前的小蓮花池邊。可吉詩章卻弱弱地道：「在大雄寶殿前吃葷，合適嗎？」遊樂今瞟了一眼道：「等我吃完了就讓爹爹寫一紙貶書，還爾自由，剃你光頭！」遊樂心拍了拍氣得不輕的吉詩章，而後嗔遊樂今道：「就知道吃煎餅卷丸子！」遊樂今也自知傷了人，所以對吉詩章道：「跟我還一般見識！小氣不小氣？」吐了個舌頭，又作沒事人地道：「吉姐姐，你記性好，這廟裡你有沒有什麼以前見過的東西？比較特別的那種。」吉詩章也不是個記仇的人，所以一面回想，一面道：「寺廟裡的東西都是大同小異……不然吃完了我們再四處看一遍？」遊樂今望了一眼刑警班頭道：「吃完了就要去奪權……」話還沒說完就被遊樂心戳了一指頭：「小氣不小氣？！趕緊吃完了去找！」遊樂今晃了幾個來回的頭道：「好啦、好啦、好啦！」

六姐妹吃罷，蚩自芳就和吉詩章拉走了遊樂今。而白尋常也道：「我去回縣尉去看看屍體。」遊樂音有些擔心：「六姐姐不會想打進法醫室吧？」白尋常卻還是那副淡然的神情：「看吧。」也不管姐妹兩個頭上在那裡拉滿了黑線，只邁著傲人的貓步去了。遊樂音嘟囔著嗔道：「做法醫難道都得是美女和去冰窟窿里進修才行？！」通完了一個電話，又對遊樂心道：「咱也走著？」遊樂心含笑道：「你上，姐掩護。」遊樂音可沒有給自家姐姐作壁上觀的機會，抱著肩膀就拖向刑警班頭那邊道：「造反父子兵，奪權親姐妹！」

遊樂音來到刑警班頭這間，也依舊是那般平易近人的微笑，不過粉玫瑰般的嘴卻是說道：「你們有富餘的人手嗎？不行的話我們從安州刑曹調。」這當然讓刑警一干在那裡頭上冒問號：「從安州調人？」卻才問完，一輛軍用越野車灼然停在了寺門外。從車上下來的人身穿內衛軍官常服，帶著的隨從手裡還拿了個文件包。隨從向寺門外站崗的協警敬了個挺拔的軍禮道：「請問遊樂心首長是在這裡指導工作嗎？」協警們雖然知道裡面有幾個想指手畫腳的閑散領導，但卻不知道她們屬於內衛系統，現在見這個肩膀上有一枚玄色虎頭的軍官說了，當然是又驚又怕，驚的是她們少年通天，怕的是粘刑警班頭的包，所以回過神就馬上還禮答道：「在裡面和班頭說話！」

刑警班頭早看見了寺門外的景象，所以沒等內衛軍官的目光投進門來，就趕忙跑了上前敬禮，畢竟縣刑警班頭還沒有流品，而一枚玄色虎頭再不起眼，也是國家九品武職官階的象徵。這內衛軍官和刑警班頭一乾禮畢，也沒容什麼寒暄，就問：「首長在哪？」刑警班頭再心中有鬼，也得恭恭敬敬向後指去。內衛軍官和隨從徑直來到游家姐妹前敬禮道：「我是應陽縣內衛大隊副隊長匡笑安，請兩位首長指示！」遊樂心和遊樂音還禮后道：「回營傳達命令：部隊進入戰備狀態。」內衛軍官將文件包給了好像是低一級的遊樂音，而後又向姐妹兩人敬了個禮。禮畢就去了。

內衛軍官乘車去后，一干刑警的目光，當然轉向了游家姐妹。可遊樂音並沒有馬上拿出什麼文件宣讀，而是故意大聲地給遊樂今通手機道：「文件送來了，你過來宣布吧。」嘴裡說著，一雙黑珍珠般的眼睛，卻滿含深意地瞟了一下刑警班頭。不多時，遊樂今就樂顛顛地和吉詩章、蚩自芳跑了過來。要過公文包打開，拿出一紙文書看了，擺著官架子展開文件，又乾咳清了清嗓子，再才朗聲讀道：「著玖玉人民內衛部隊正四品下壯武將軍吉詩章、蚩自芳、白尋常、遊樂心、遊樂音、遊樂今全權偵辦應陽縣黃潭鎮皇子廟青銅這造像盜竊案。應陽縣內衛部隊及政府部門在偵辦案件期間必須予以有力支持。——尚書令哥舒成華，玖玉共和國開元四千七百一十三年秋八月初五。」抑揚頓挫念罷，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刑警班頭問道：「要不拿回鑒定科看看？」刑警班頭又不傻，所以賠笑道：「不用、不用！剛才多有得罪，幾位領導恕罪則個！」遊樂今一面收文件，一面故作疑惑問左右的姐妹：「他剛才得罪你們了？」遊樂音配合道：「對個人好像沒有，但對工作嘛，就有點地方主義了。」遊樂今又故作失憶問道：「他們都幹啥了呀？」遊樂音就開始了扣帽子：「怕咱們爭功，阻礙咱們第一時間介入案件調查，又沒有及時發現線索，致使案件陷入停頓。」遊樂今又補充道：「還有，身為國家執法人員，竟然在釋門廟宇里吃葷。是極不尊重國家宗教政策的行為！是極度損害人民警察形象的行為！」那般理直氣壯的神情，就好像她自己剛才一口沒吃似的。當然、現在一干刑警也不敢頂嘴。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又做了良久的檢討，刑警班頭再才要彙報壽寧寺殺人案件的偵辦進程。然而遊樂今卻道：「不用了。把廟裡的所有人都叫過來，我來問。」

刑警班頭再不敢不依她了，於是馬上就叫屬下：「讓廟裡的所有人都到這裡來！」遊樂今卻慢慢地搖了搖頭：「你難道覺得我改惡羅系妝更好看嗎？」可看見刑警班頭一腦袋的問號，就知道逗哏失敗了，所以擺了擺手道：「剛才是個幻覺！——去大雄寶殿問吧，三世如來多少有點威懾作用。」說著，轉身上了大雄寶殿的台階。遊樂心卻沒有跟上，她對吉詩章道：「和自芳姐看住她，忙完了來縣尉會合。」與遊樂心、遊樂音分別後，吉詩章和蚩自芳就來了大雄寶殿內。然而這回的遊樂今易改往常那種狂禪中人的作風。現在竟然端莊平靜地跪於本師大覺金仙前道：「玄門修行者游霓，奉國家之令前來應陽縣查察飼鬼敗類。不期而遇此剎兇案，故不敢妄自菲薄，縱放兇徒於法外。如偵辦案件之時有冒犯釋門處，萬望三世如來海涵！」

她這樣的表現，當然令吉詩章和蚩自芳有些刮目相看。遊樂今禱祝完起身，就見自己像被當成外星人似的，所以瞟了一眼道：「看神馬看？我不說，師兄們也得說！」耍了幾句嘴，刑警們就帶著合寺上下到了大殿之外。刑警班頭進來請指示道：「都帶來了，按什麼次序進來？」遊樂今大喇喇道：「一起進來，沒那麼多時間。」見刑警班頭狐疑不定，就又道：「今兒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名偵探駕到！」刑警班頭也不敢跟她爭辯，因此只得將一干連道士帶火工二十幾人都叫了進來。等所有人金殿，遊樂今就叫：「關門。」刑警班頭雖然讓屬下照辦了，卻又低聲問好說話些的吉詩章道：「領導們這是要降神斷案？」一旁的蚩自芳聽見玩笑道：「很可能她還真想那麼樣。」刑警班頭苦笑道：「那不知是請四大閻王的哪一位？」蚩自芳偷偷一指遊樂今道：「遊樂今小閻王！」遊樂今看見后吐了個舌頭，又扯了個老哏：「不許擅離方位、不許交頭接耳、不許失口亂言、不許大驚小怪，如違令者斬！」

現代寺廟宮觀早已經電器化了，更何況是幾個日光燈管，然而遊樂今就是要營造出一種神秘詭異，將人帶入恐懼的環境，所以她不但沒有叫開燈，還將想要拿手機照明的人喝得住了。於是悠悠的光明燈光下，這二十幾個寺眾，就顯出了本來面目：道德高深，已入空無所空之境；修行低微，早是汗出如漿之人。念經的難除掛礙；誦號的依舊彷徨。清清白白怕冤獄；噩噩渾渾疑鬼神。一塵不染非清凈，為我存身及患源。遊樂今靜靜地將這群心思各異的人晾多時，而後發動意識之眼，背著手緩步依次走過了二十幾個人的身前。迴轉過身又掃視了幾個來回，而後突然伸出手點在了監寺臉上：「三世如來在上，你想墮入無間地獄嗎？！」監寺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平靜地念完了經，而後道：「一切皆有因果！將軍修行高深，貧道伏法。」刑警班頭聽了這話，就要和屬下上前銬人。遊樂今卻攔住道：「讓他在三世如來面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