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奇案端倪忽得見 法醫折服趨相隨

第17回 奇案端倪忽得見 法醫折服趨相隨

至聖從師李伯陽,學而為用弗聲張。

無爭上士自高道,天地何曾較短長。

遊樂今一進辦公室,就跟遊樂音叫道:「飯呢飯呢飯呢?!」遊樂音雖然給了個翻嫌的眼神,但還是幫著擺了飯菜到一個空位子:「餓死鬼投胎!」遊樂今迅速過來坐下,卻慢條斯理地道:「咱可是太乙玄門,不信什麼投胎轉世的胡說。」姐妹倆沒斗幾句,白尋常也進了來。遊樂音就藉此撇了懟友,一面給白尋常擺飯,一面問道:「那孩子是水靈秀的嗎?」才度問出,就察覺又惹了自家母性泛濫的小妹。然而遊樂今卻就是在一個勁地之中那裡吃飯,對三個姐妹投過來的目光,只是回了一句:「有啥好大驚小怪的,閨女還等我呢。」見慣不怪的遊樂音就對遊樂心道:「我跟你賭,她就三天的勁頭。輸了我就改成『因為』的『因』!」遊樂今還是一副浪女回頭大家看的范兒,遊樂心也笑道:「我這麼冰雪聰明,會上你的當么?」遊樂音作羞澀狀道:「老大還真不是我能當的!——那你贏了送我一件小禮物可以吧?」遊樂心含笑瞪了一眼道:「想要啥?」遊樂音作難以啟齒狀指了指遊樂今:「不能次於她的十二生肖八卦錢。」遊樂心含笑嗔道:「不早說,買一對的東西不就結了!」遊樂音反嗔道:「惡人先告狀!」遊樂心嘻嘻一笑:「咱不是一家人嗎?——心會跟愛一起走,說好不分手,不分手~春風都化成秋雨,愛就愛到底!」一面唱,一面去摟抱自家二妹。

遊樂音和遊樂心混鬧到遊樂今吃完出去才罷:「好像小妹這回是動了真格呀!」雙手捧腮的遊樂心點了點頭:「看吧,沒準就是發了哪根神經。」白尋常卻又擺起了醫學家的范兒:「因為她小時候師叔沒怎麼帶過,所以才這麼感同身受地假以補償。」吉詩章也道:「就像商人不願讓子嗣從商一樣。」遊樂心雙手撐著桌面站起身道:「好吧,我也去借著侄女或者外甥女彌補彌補我受傷的心靈吧!」卻才要轉身,就被遊樂音把著雙肩按回座椅上,一面又含笑帶嗔道:「身為領導,擅離職守,該當何罪?」遊樂心重新雙肘撐住桌面,兩手托腮鬱鬱不樂道:「能請假么?好累的!」遊樂音坐下搖了搖頭:「出門遛彎,步(不)行。」遊樂心瞟了一眼,卻自嘆自憐道:「額錯咧,額真滴錯咧!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個……」話猶未了,就見一臉鄙夷的楊法醫推門而入。

遊樂心固然恢復了正襟危坐,但楊法醫卻不僅有一臉鄙夷,還帶著一個文件夾,和一隻錄音筆走來桌邊。文件夾「噗」地一聲被拍在了桌面上,而鄙夷地眼神,卻落在了白尋常身上:「《屍檢報告》是古典小說嗎?寫『無疾而終』!」還在吃飯的白尋常連眼皮都不抬:「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沒有心梗、腦梗,各臟體器官沒有衰竭……」楊法醫冷哼道:「哼!但腦死亡是我親自建言出的結果。你、怎麼解釋?」白尋常抬起冷厲的眼睛,將楊法醫瞪了個趔趄,而後筷子頭霹靂般擊出,點在了楊法醫的左肩處。不過楊法醫看起來除了受了點驚嚇,也沒有其他損傷:「你……」白尋常卻又是一個冷厲的眼神:「我點的雲門穴,一炷香后,才會疼到極點。」然後開始下詛咒般依次緩緩地道:「先是微乎其微,然後漸漸地變重。你也是背過疼痛級別的。……第一、如手背用力擊打,這自然可以不當回事。……第二、如用錐子刺扎大腿,這你也應該能忍受。……第三、如刀切劃開真皮層,

通過咬牙等方式也能挺住。……第四、如產婦分娩,通過喊叫、謾罵可以緩解稍許。……第五、如重度燒傷,止痛藥外沒有方法緩解。當然、你的大腦會在無法忍受時啟動暈厥功能,用來自我保護。」果然,楊法醫在白尋常解說過程中,那一臉怒容,很快就被痛苦之色所取代,半炷香後人就躺在地上翻滾、哀嚎起來。然而正當聽見動靜趕緊來的警察們要送人去醫院時,白尋常卻道:「雲門穴者:雲,雲霧也,門,門戶也。雲出天氣,天氣通於肺。穴為手太陰脈氣所發,位於胸膺部內應上焦肺氣,為肺氣出入之門戶,故名雲門。就是說:能治咳嗽、氣喘、胸痛等胸肺病證。」

白尋常說的時候雖然不帶任何譏諷或其他的神情,但被警察們扶起身的楊法醫還是羞赧得面紅耳赤。好在吉詩章立刻解釋說道:「通過一系列行為和語言誘導受者,是可以將受者催眠的。而人的意識,是可以影響到自身生理機能的各項指標。例如:一個被誤診為某癌症晚期的人,最後竟真的死於該癌症。」收拾餐具的白尋常也補充道:「機緣巧合,你們中午讓我打了,所以意識里對我的恐懼就被我利用了。」固然被說成了意志不堅定分子,但卻被從科學上形容為了有正常心理反應的人,這樣的結論還是可以讓一個科技工作者認同和接受的,而且也多少找回了一點顏面。所以坐下喘勻氣的楊法醫就直接問道:「你們是說她是被心理催眠致死的?」白尋常淡然點了點頭。卻駭得警察們紛紛瞠目:「這也太邪門了吧,幾句話就能說死人!」吉詩章便道:「也不是怎麼說的。人和所有生物一樣,趨利避害的本能意識非常強,簡單灌輸自殺旨令……」白尋常淡淡地又補充道:「加個受者意識里認同的條件就行。例如:以位極人臣的權利和一個窮困潦倒的人交換幾十年壽命。只要精準抓住受者的需求,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人的慾望太多了,就連自己都未必知道到底想要什麼,而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待楊法醫和一幹警察審視完自己的內心世界,刑警班頭又進得門來道:「幾位領導,送水靈秀去八角碑的車主帶回來了。不過他就說他是兼職跑網約車的。接人的地點已經讓人去了。」遊樂心就想藉機逃崗:「那我去換……」還沒站起身,就被遊樂音按住了肩頭:「我手機有電。」然而接通后遊樂今的語聲顯得很是不爽:「幹嘛!?」遊樂音還不及嗔怪,就聽見另一個女子的語聲從手機里傳出道:「師弟們先忙,我先去了。」又聽見遊樂今發了聲:「誒……」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就問道:「三師兄來幹嘛?」遊樂今沒好氣地道:「來『拐』走我閨女!」遊樂音半開玩笑道:「這是《封神演義》的節奏啊!」遊樂今罵道:「封你個大頭鬼!」由著自家小妹發泄完,遊樂音才道:「直接去審訊室,送水靈秀的車主抓到了。」恢復狀態的遊樂今道:「加班費多少?沒有的話我就在外面:涼風有幸,秋月無邊,虧我思娃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遊樂音佯作無奈道:「一個時辰二百四,沒零的,給你二百五!」遊樂今也作沒心沒肺道:「唉,今宵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呀!」

遊樂今和蚩自芳被帶來審訊室門口,久等的遊樂音也沒有坐地降價:「不準磨洋工。」遊樂今回了個鬼臉,就和做筆錄的警察進了審訊室。而遊樂心她們來隔壁的觀察室,一面看遊樂今審人,一面問蚩自芳:「三師兄來就為了帶著靈嬰?」蚩自芳答道:「好像不是。也沒問《符冊》的事。」白尋常給了塊巧克力又問:「為什麼帶走靈嬰?」蚩自芳答道:「三師兄說就帶到我們查完這件案子。」遊樂心容蚩自芳吃完巧克力,再問:「三師兄就沒有什麼話交代嗎?」蚩自芳搖了搖頭:「沒有什麼重要的,就說會等我們查完案子。」白尋常見都問完了,便要帶著蚩自芳去吃晚飯,卻才說出口,就聽見錄音機里傳出遊樂今異常興奮的語聲道:「找到啦!終於找到啦!」可隔著玻璃看去時,遊樂今卻在埋頭用平板電腦畫著什麼。蚩自芳好奇心起,肚子里又有巧克力墊底,所以就停下腳步看遊樂今究竟要畫什麼。

卻說遊樂今素描半晌,一張人臉就呈現了出來。不過這張臉既沒有外部輪廓,五官也未見得有異於常人之處,只是一抹微笑顯得安詳又帶著傲然之意。遊樂今將這張笑臉修整了半晌,再拿著去給車主看:「水靈秀旁邊人是這樣的笑嗎?」車主看了看,想了想才答道:「是!就是這樣看起來很文靜地笑!」遊樂今冒出一聲:「嗦嘎!」出審訊室先讓警察安撫網約車司機,而後再給遊樂心看畫像道:「皇子廟裡那吹牛的禿驢是這個笑臉嗎?」遊樂心看了苦笑道:「世尊門人不都是這樣安寧地笑嗎?」遊樂今不以為然道:「相由心生。你看他笑得安寧,可眉宇間分明就有一絲傲氣。」又調出往熊學魁家那鬼要錢釋門道人的畫像,給她五個姐姐看:「雖然五官的大小和位置都不一樣,但神情卻都一樣。」也不等她五個姐姐發表意見,就拿回平板電腦,將那幅沒有外部輪廓的畫像發過了熊學魁的妻子詢問共同點。雖然詢問結果是她所推論的,但遊樂音卻道:「你是想讓我們去把這樣笑的人都抓了嗎?」遊樂今用反問句肯定道:「不然呢?」吉詩章道:「應陽有六十萬人,照片都還沒找到去熊學魁家的釋門道人……」遊樂今沒好氣地道:「那你們有何高見?」雖然吉詩章弱弱啞然,但遊樂音卻道:「怎麼抓?逢人就讓人就說:給游三小姐笑一個?」遊樂今不以為意,歪起頭用食指敲著下巴思忖道:「是不太可行……」想了半晌,豁然做聲了幾次,但終究還是讓她自己都否定了。

遊樂心見狀,就要讓遊樂音去聯繫住處。遊樂音應聲卻才拿出手機,手機鈴聲響了:「是縣尉,事兒小不了!」免提接通后就聽見應陽縣尉請了半晌的安,再才道:「第二看守所打來電話說皇子廟主持因為營養不良病了。雖然經過輸液葡萄糖治了個大概,但是那道士不吃菜,過幾天還是會病的。」遊樂今早藉此放棄了苦思冥想,所以現在插口道:「他為嘛不吃菜?」應陽縣尉答道:「他說菜里有葷腥,吃了犯戒……」遊樂今爆粗口道:「八嘎!賊特么都做了還犯戒!——不準保釋,把營養液吊著,必須接受人民大理寺的審判!」應陽縣尉再寒暄幾句就掛了手機。而吉詩章卻道:「可能他盜賣造像出發點真的是為了修廟。正因為如此,那邪物才不敢親自去盜造像的吧!」遊樂今又在那裡對老實人澆涼水:「自己覺得是好事就是好事嗎?那我明天也搶銀行去。因為我看見小貓小狗小麻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再者說,他修廟為了什嗎?不就是為了功德錢。功德錢可不只是能燒香、點燈,也能吃豆漿、油條。」吉詩章自然不懈懟人,所以這個任務就由遊樂音來做了:「就知道以己度人!」又不忘捏了捏那粉嘟嘟的臉。

可遊樂音懟完人之後,卻還是說道:「把有這笑的都畫出來,讓警察去碰碰運氣。」遊樂今雖然有些不滿地瞟了一眼,卻既沒有要加薪,也沒有抱怨,只是埋頭就畫。所以遊樂心就對其餘姐妹道:「尋常姐陪自芳姐去吃飯;霋兒去聯繫住的地方;詩章姐和我監工……」遊樂今這回沒有忍住,抬眼就爆了一句混混語言:「給臉了是吧!」結果當然是被她兩個姐姐就地鎮壓。遊樂心戳了一指頭含笑嗔道:「跟誰呢你?沒大沒小!」而遊樂音也是戳了另一側一指頭嗔道:「還想要錢嗎?!」遊樂今於是又裝起了無公害的樣子,可才晃了幾下腦袋,就躍然而起道:「八嘎!」遊樂音正欲再次鎮壓,就見遊樂今去趕上事不關己地高冷走起的白尋常問道:「人的長相和性格到底有沒有關係?」白尋常一如既往地淡淡道:「面部肌肉會因情緒而不同的運動,五官經常做一個表情,是可以影響長相。例如夫妻相,就是因為夫妻二人都想取悅或不甘示弱對方,從而互相模仿、學習對方的表情,所以久而久之就越來越像。」遊樂今緊接著問:「那鬼上身也能改變長相?」白尋常卻又邀著蚩自芳開始了步行:「四師兄可能見過相關記載。」吉詩章也邁開了步:「辦公室里去說。」

去辦公室的路上,遊樂今一直在對著平板電腦素描;而吉詩章也在看手機。所以聯繫好住處的遊樂音,就和遊樂心湊過來看。遊樂音看吉詩章時,只見手機屏幕里是玄門官網的《道藏總目錄》,就道:「大海撈針些了吧?」和遊樂心本來要用手機登玄門官網幫著查找,卻見吉詩章在那裡一秒一頁地看,於是就和遊樂心互相看了看,極附有自知之明地道:「咱還是不要現眼了!」遊樂心收回手機含笑道:「無上正等正覺!」可將目光投向遊樂今的平板電腦時,卻是熙華寺的那個釋門道人。不過姐妹兩個都沒有出言相問,因為楊法醫跟了上來,只是進不敢進,退不舍退的狀態。蚩自芳見了就低聲問姐妹們道:「他想哪樣?」遊樂心含笑怯怯地指了指白尋常,還沒來得及沒說話,就被蚩自芳會錯了意:「不是吧,這就瞄上了!?」白尋常卻很淡定,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這又讓遊樂音笑道:「雖然喜不喜歡你是人家的自由,但不給個話……」遊樂心就立刻作了解釋,而後道:「至於有沒有被秀外慧中折服而喜歡上,我就不知道了。」可白尋常聽了,請依舊不為所動。遊樂音就道:「我去問問。」來到楊法醫近前問道:「法醫同志有事嗎?」楊法醫傲然盡失,訥訥道:「跟……白領導學習學習。」遊樂音卻面露難色道:「這……我問問我得白姐姐。」來和姐妹們說了楊法醫的意願,而後道:「人家是無神論系統教育出來的,對咱這一套恐怕不敢恭維吧。」遊樂心卻道:「都被欺負成那樣了,還不敢恭維?」蚩自芳也道:「打下手可以呀。」遊樂音含笑道:「你們非把人帶溝里嗎?」嘴裡這麼說,但打電話讓人去熙華寺前,卻回身向楊法醫招了招手。

楊法醫過來后,幾個女道士也沒怎麼收斂,依然在那裡討論轉世和附體。楊法醫雖然被治得沒了脾氣,但不代表他否定了自己通過慢慢學習建立起來的認知,所以他就以為幾個領導在故意搪塞自己,便怒道:「我真心來向你們學習,你們竟然這樣吝嗇!」遊樂心正欲解釋,白尋常就是一個冷厲地眼神:「道不遠人,亦不強人。」等楊法醫沒了脾氣吉詩章才一面看著手機,一面道:「現代科學、也沒有否定通過意識強加,來達到轉世或附體的理論。例如上一代音朱古會留下一些資料和充滿心理催眠的筆記給下一任音朱古,被選中的靈童從小就讀這些東西,當然會有自我認同的信心和如數家珍的描述。」遊樂音也道:「就是。你又沒交學費,當個樂聽聽也不錯啊。」被勸解開了的楊法醫雖然羞赧,但也不請自來地參加討論道:「那過陰是怎麼弄的?我奶奶說有的人特別靈。」遊樂心含笑道:「金評彩掛,全靠說話!」而吉詩章這個好老師又從社會學講解道:「舊時交通不便,又以小農經濟為主。女性更是要纏足裹腳,而無助從而思親的也多是女性,所以找的過陰人也不會住太遠,生活生產方式基本一樣,導致所遇困難和情緒也基本相同,加上各村互有通婚,個人信息早在閑話聊天中打聽到了,從受者的衣著和舉止也可以看出經歷,加上神秘感和一些模稜兩可的語言,是可以做到『靈驗』的。現代社會日新月異,社會階層細分更多,加上基礎教育深入,既沒有了精確的信息來源,也沒有深信不疑的受眾,所以這個職業在二十幾年前就全國性的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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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漢水珠界玖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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