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晨風早酒探人情 小廟孤山知往事

第8回 晨風早酒探人情 小廟孤山知往事

古巷新街興百業,勤庖簡桌榜梧桐。

一壺野釀邀鄰友,三碟鄉烹品泰豐。

談笑聲中朝日轉,食香霧裡意方通。

休言早飲精神誤,且作逍遙太白公。

次日清晨,眼睛恢復的遊樂心三人,被遊樂今告知:「那賊禿的畫像劭會沒有比對出什麼結果;應陽內衛電話里也說沒丟武器和人。警察去忙了一夜,也沒什麼發現。」說罷,又在手機上翻出昨晚的照片給看了威脅道:「今天我所有花銷都由你們出,不然我就髮網上賣小錢錢去。」蚩自芳正要妥協時,遊樂心卻看著手機道:「侵犯他人隱私和肖像權,造成嚴重損害,處賠償金十萬以上、三十萬以下!」又佯作興奮對蚩自芳和白尋常道:「咱賺大發了!」看了半晌三人在那裡忍俊不禁,遊樂今才露齒一笑道:「嘻嘻……住酒店的小錢錢自己結賬吧你們!」遊樂心又是顧左右而言他:「昨天我們仨都沒搜集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今天去哪裡好呢?」吉詩章恰好過來聽見,所以接話道:「我去檔案館看看有沒有什麼記錄。」遊樂心補充道:「再讓劭會網上搜索一下關於這方面的傳聞。」看吉詩章用手機給劭會發了信息,遊樂今就道:「好了嗎?好了喝早酒去。」遊樂音固然知道遊樂今是為了打聽消息,但還是嗔道:「學人家點好不行嗎?!」遊樂今向電梯走去道:「好吧,明天就給你聯繫一下膏礦和鹽礦,讓你下井學習學習現代採礦技術去。」

嬉嬉笑笑鬧上了晨風料峭的大街,只見商鋪雲集,行人匆匆。吉詩章就道:「我先去檔案館了。有消息打電話……」遊樂音卻搶道:「他們辰時四刻才上班,你現在去幹嘛?」遊樂今也道:「就是。喝了早酒再去剛剛好。」卻也不在就近隨便找一家早點攤,只是到馬路邊招手計程車。等計程車過來停下,就拿出十錢遞給司機問道:「麻煩問下,哪喝早酒人多?」計程車司機說完地方,遊樂今就讓計程車去了。蚩自芳和白尋常已將車開了出來,所以遊樂今就道:「我是主播,你們是我工作室成員。」吉詩章卻道:「我還是做筆者,文字採風吧。」遊樂音道:「我做商業調查。」車上蚩自芳道:「我和尋常做推銷。」遊樂今嗔道:「你們也太以自我為中心了!」搶了蚩自芳的駕駛位道:「我去素菜館,你們酒色財氣去吧。」遊樂心卻上了車,被遊樂今問時,她雙手合十道:「無量世尊!貧道自大峨山雲遊而來,要去往珞珈山禮拜光世自在提埵。見此間清凈,便來歇腳。」遊樂今搖頭嘆息道:「釋門道姑也爭當網紅!人心不古啊!」

古城大道是應陽縣城一條比較繁華的休閑街,雖然佔大多數的酒樓、會所、歌廳尚未營業開張,但來來去去的人,已經不少了。湊著早高峰,三輛車好不容易停在了一個巷口前。最先下來的是身穿制服,手拿宣傳材料的蚩自芳和白尋常。而後下來的是穿著簡單,戴一副眼鏡,抱一個筆記本的吉詩章。而後游氏三姐妹才陸續網紅般的出現。遊樂心也沒有扮什麼釋門道姑,而是打扮成了一個攝影者;遊樂音卻真的扮作了一個商業調查員,遊樂今倒是當真補了個濃濃的御姐妝。六人目標不同,所以一個靈犀地眼神后,就自行其是往巷子里去了。卻說這條巷子也就兩丈余來寬,兩側更沒有什麼高檔的商場名牌,然而飄出來各色早點的香味,倒的確可以詮釋這裡人多嘴雜的緣由。

走進巷子,吉詩章就找了個鍋盔攤跟老闆問東問西去了;蚩自芳和白尋常也學著真正的推銷員,

在那裡給自己找「爸媽」;遊樂心只是開了慧眼,用相機掩飾著在看心情異樣之人;遊樂音也開了慧眼,不過她尋覓的是未來囊中羞澀者;而遊樂今也開了慧眼,專找那些好色之徒誘之。然而忙於生意的老闆們對吉詩章的問題越發懶怠應答;被蚩自芳和白尋常找到的老人也是怕井繩者;那些好色之徒看見遊樂今後也沒了其他的思想活動。無功而聚的四人也只能找一個梧桐樹下的露天座頭坐了。抱怨幾句,遊樂今就叫老闆道:「四碗瘦肉粉,一個滷菜拼盤!不要豬耳朵和大腸、牛肉、牛肚!」又搶了一個吉詩章之前問話買的鍋盔氣哼哼地啃。吉詩章索性將一杯豆腐腦插上吸管遞過去:「別噎著!」遊樂今伸嘴喝了一口道:「甜的,不喜。」口裡說了,手卻拿了過去。吉詩章沒來得及瞟一眼,就被問了回去:「沾了口紅你還要嗎?」蚩自芳唉聲道:「還是一無所獲,怎麼辦啊?!」遊樂今還在那裡:「涼拌!吃飯!」而坐在對面的吉詩章和白尋常卻沒有說話,只是伸著脖子往她們身後看。當遊樂今兩人回身看時,只見遊樂心和遊樂音在不遠處一群食客中對酒搭訕,左右逢源。遊樂今看完迴轉過身一副羨慕嫉妒恨地嗔道:「酒色財氣之輩,阿諛奉承之流!」作壁上觀吃了一會兒,遊樂心卻發來消息道:「老闆們怕我們跑了,所以麻煩過來結個賬,老姐沒錢了。」遊樂今雖然起身去了。但是回復道:「五分利息。」然而結完賬回來,卻一臉肝疼道:「個破縣城吃早點吃了兩千多!」蚩自芳拿梧桐樹葉給她扇著笑道:「不五分利息嗎?你又不虧!」遊樂今瞟一眼道:「你敢跟你哥放高利貸?」蚩自芳也不和她爭,換話題道:「你二姐真喝酒啊?大早上的的。」遊樂今滿不在意道:「酒量隨我爹爹姥爺家,喝一斤臉色都不紅。」白尋常道:「又胡說了。她哪點像師尊?」遊樂今還是滿不在意:「又奸又滑像。當然,我更像。」蚩自芳瞟了一眼嗔道:「請嫡女大人龍御添財!」遊樂今淡淡道:「好吧,看在你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就請你們吃一頓吧。」

四人吃完了粉條和滷菜,又點了一盤煎餃用來佔座頭。閑著無事,遊樂今就拿手機給羋峘發信息道:「弟弟,幹嘛呢?」羋峘在汗顏表情后回道:「玩遊戲。」遊樂今嗔道:「承諾呢!?小說呢!?」羋峘一個委屈的表情后回復道:「你不給資料我怎麼寫呀!?」遊樂今就發語音笑道:「不好意思啊弟弟,昨天太忙忘了!」而後又唉聲道:「今天一早就花了兩千多啊弟弟!」雖然用幾十條語音消息把故事說清楚了,卻被羋峘質疑道:「怪異亂神不好吧?畢竟我活了三十年,還一個鬼都沒見過呢。」遊樂今說了半晌,羋峘寫道:「你抓個來我看看我就信你。」遊樂今就佯作發狠道:「你等著,嚇不死你!」然而發過去的小視頻,卻是遊樂心姐倆那邊喝早酒的景象,語聲也是俯視天下般地道:「看見了嗎?酒、色、財、氣四大惡鬼在此為禍。」羋峘的文字馬上發過來道:「偷換概念啊這是!——這不會是傳說中的流水過早吧?!只聽說二十幾年前做生意發財的人會把十錢寶鈔扎在腰上去街上請認識的路人吃早點。現在還有人這樣燒包!」遊樂今嘆聲道:「那就是我倆姐,而且是花我的錢!都是淚呀弟弟!」

遊樂今和羋峘閑聊兩刻鐘,遊樂心、遊樂音才過來。遊樂音雖然不甚顯醉態,但一身酒氣卻還是讓遊樂今又捏鼻子又往後躲:「灌水灌水灌水!太味兒了!好好洗洗涮涮!」遊樂音卻偏偏就坐在了她身邊,拿手勾住人哈氣不休。等姐妹兩個鬧了一會兒,遊樂心才道:「雖然你二姐味兒了,但我們的方向有了!應山有座新廟,三寶門人能掐能算能平事。去那許願不還就會遭報應。」遊樂今聽罷,就吃了煎餃,叫老闆結了賬。來到車邊開了後門又對遊樂音道:「和大姐坐後面,讓大姐給你再灌點水,免得一會兒打起來掉鏈子。」遊樂音雖然上了車,但還是嗔道:「話能不能說好聽點!是我妹兒嗎你!?」遊樂今卻是直言不諱地道:「誰讓你搶我風頭。所以今天沒好話!」

遊樂今上車系好安全帶,就問遊樂心要詳細地址。遊樂心卻拿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大路到三柏,三柏有賞一條馬浪鼓怒,車子這麼著開不上氣,要走個一兩里怒吧,就闊以看見廟滴門口。」但錄音里的語聲口音太重,有些辭彙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所以遊樂今就捂臉道:「一直以為『的啦』、『母雞』是阻礙我游遍天下的原因,沒想到這裡還能讓我囧一回!」遊樂心笑道:「取消利息我就給你翻譯。」遊樂今瞟了一眼:「四面砌牆(沒門)!」卻搶了遊樂心的手機,把錄音發給了自己的賬號,丟還遊樂心的手機,又把錄音發給羋峘道:「幫忙翻譯一下弟弟!」羋峘也不是好人:「叫聲『哥哥』我就翻譯。」遊樂今發了個鄙視的表情:「弟弟!」羋峘鬧了一會兒,還是發來了翻譯文字:「大路到山北面,一條石子路能步行上去,走一兩里就能看見廟門。」聽見遊樂今念出了聲,遊樂音就對遊樂心道:「沒事姐,下次我們去愛州,看她找誰去!」遊樂今謝了羋峘后,就借著後視鏡眼含殺意道:「找你還錢,讓你窮三代!」

鶯聲燕語,嬉嬉鬧鬧,兩輛車駛出了城區。開闊的視野,晴好的天空,將蔥蘢樹木,鮮艷花卉顯現在了路兩側。漸漸丘陵起伏,阡陌繁雜,一座山「長」了出來。完全出地平線的山勢並不巍峨,如墨玉一樣的山色,幾處因採石而斑駁,幾個燒石灰的廠區也在路邊出現,色調也灰暗起來。遊樂今作為一個四品官,對應陽縣領導班子的工作當然要有微詞:「污染企業一大堆,老百姓健康就不要了嗎?綠色產業呢?可持續發展呢?」遊樂心笑道:「要不你來?」歪在遊樂心肩上假寐的遊樂音也道:「那還不弄出個資本主義試驗田!本來就老弱病殘孕,再一禍禍,非鬼縣不行。」遊樂今嗔道:「睡你的!——再者說,過幾十年,不照樣鬼縣!」遊樂音還是那樣閉著眼睛:「第一、你沒未來之眼,第二、再怎麼城市化,也不可能在樓頂上種糧食。結論:一百年內,廣大農村仍將是我國的主要食物來源。」遊樂今吐了個舌頭:「就會懟我!姐妹情義呢?革命友誼呢?」遊樂音笑了笑,卻換了個話題:「到了咱怎麼打?車輪戰?」遊樂今笑道:「你上,醉八仙不是!」

約莫一刻鐘后,兩輛車停在了山北麓,那條碎石小路之前。遊樂今下車后,頓時覺得沒有陽光照耀的風冷了許多,所以來給遊樂音系領口扣子道:「別風濕、內風濕了。我可沒有在關心二姐,是怕一身膏藥味又熏我個半死!」遊樂音也不稱謝,只是笑著扭了扭妹妹粉嘟嘟的臉。姐妹倆還沒鬧夠,卻被蚩自芳的語聲打斷了:「我先去看看。」也不等人回應,她便疾步如飛地上了去,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所以被碎石弄得腳下打滑的遊樂今道:「蚩將軍是不是因為身體重心低,所以才能永遠越野第一?」遊樂音的腳下也不好受,但還是跟自家妹妹就這個論題探討了余路。

上到山頂,只見鵝黃色牆體有丈余來高,牆頭金瓦琉璃,牆身梵語晦澀。門樓突出,獅子鎮門,立柱朱漆,斗栱彩繪,黑底金字匾額寫道「熙華寺」。也沒有香客絡繹不絕,也沒有道士笑臉相迎。所以遊樂今三蹦兩跳來到開著的門前,踩著門檻聽了聽從太陽能錄音機里播放出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就回頭道:「不通車這些建材是怎麼弄上來的?改供三清爺爺我們還要修路!麻煩!」遊樂心卻要讓自己小妹收斂一些輕狂,就聽見院內傳出蚩自芳的喝聲:「好孽畜,果然在飼鬼!」在最前面的遊樂今第一個手拿錢袋飛身入去,然而落到院中時,一聲慘呼從大殿內傳出。遊樂今搶到大殿門內,只看見蚩自芳站在右牆下位供桌前,看著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灰衣道人。放下心的遊樂今收回錢袋,便來蹲下拿食指戳了戳道人的光頭:「點點都木有,假的不能再假了!」

卻不說遊樂今在這裡玩刑訊逼供,只說遊樂音來供桌前拿惺忪醉眼掃了掃牆上貼滿的黃表紙,就對蚩自芳道:「五姐姐,沒看仔細吧?這是亡靈位,是信眾供養逝去親人用的。」所以遊樂心來拉起遊樂今就往外走。遊樂今還在強找顏面:「不是心裡有鬼幹嘛毀了上來的路,明顯就是怕警車直接上山來猝不及防……」等蚩自芳解了道人身上的蠱術,白尋常就給看了看傷勢。見沒有什麼大礙,就給遊樂音使了個眼色。遊樂音拿出自己的內衛軍官魚符:「暴力執法是我們的不對,你有權起訴。不過在此之前,請回答我一些問題。」走了一套審訊流程,卻只是證明了寺廟的合法,道人的無罪。在外偷看的遊樂今也沒有發現,暗自去搜查的遊樂心也只找到了大額錢財,賬本上寫的卻是「修路布施」。對這個成果遊樂今很是不爽:「巨額財產來歷不明罪不行嗎?」遊樂音道:「還是算了吧。走流程有得一天。」遊樂今一臉饞相:「拿點小錢錢好不?」遊樂心來推開道:「修路的小錢錢也敢拿,小心雷祖天尊給你換髮型!」

雖然將錢還了道人,但遊樂今的狠話也說了不少。但道人好像不怎麼介意:「無量世尊!一切皆有因果,貧道又何必執迷。」又問道:「幾位也不是尋常有司,不知貧道可助的方面嗎?」遊樂音得到了遊樂心的首肯,便道:「那坐下說吧。」道人就請她們坐殿內有架子的蒲團。當遊樂音從手機里調出那道士的畫像將事情概要說了,又將涢水所遇說了。道人看張照片聽罷,先合十對世尊像一禮,再嘆聲道:「這同門沒有見過。不過聽師長說過,百餘年前有本門中人往西普多宮學密派咒法者。-約莫二十年後回來應陽,自稱修得大神通,又說他是修羅護法提埵轉世受用身。據說他的神通就有飼鬼法。他雖然用神通照顧了不少善男信女,但霞地釋門除幽冥提埵外皆無轉世之說,故那時教門內外皆視其為異端,並收了他的度牒,驅逐了他出應陽境。可時過不久,那些內外人士陸續枉死去了,只有一位坤道羽化前說是他在作祟。後來江夏本真寺派了大法力的空際法師來應陽主持會司,從此就再無他的消息了。」

遊樂心聽罷,神情好不羞赧。對待遊樂今問責的眼神,卻還是那般苦中作樂:「額錯咧,額真滴錯咧!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跟你過來,如果額不過來,額就不會落到這個傷心滴地方!」遊樂音當然沒有接哏,只是問道人:「師兄是否聽前輩們說過那廝的道明和道號?」道人不假思索答道:「他的道名叫菩丁。因為和貧道三世祖師同輩,又是按十天干取末字,所以記得清楚。」遊樂心來了勁頭:「師兄知道他經常在哪裡活動嗎?」道人答道:「在黃潭鎮的皇子廟主持過。」都問完了,遊樂心就帶頭起身,一齊轉向世尊像拜了三拜,又各自往功德箱里放了一百寶鈔。五人被道人送到下山的路前,遊樂今就撇嘴道:「我跳下去算了,太難走了!」說罷,真箇從山坡上一躍而下,只幾次輾轉就到了山腳下。遊樂音翻嫌的眼神后,也只能向目瞪口呆的道人解釋道:「她跑酷全國第十二,這對她太簡單了。」再次告別下山去了。見遊樂今她們去的遠了,這道士臉上卻略過意思得意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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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漢水珠界玖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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