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往事長生
待清浦長老和羅貫通離開,清玄真人嘆口氣,言道:「歸雲長老和葦江留下,其他人先散去吧。」
清玄真人道:「歸雲師弟,你把你徒弟體內的血契說說,到底寫了些什麼?」
歸雲長老便有些尷尬,喝道:「都是些丟臉的玩意——嗨,小葦江,還是你自己說吧。」
葦江吞吞吐吐說了兩句,便說不下去。
清玄真人等不及,凌空一指指向葦江眉心。
葦江只覺得神識海中忽地出現一人。這人青衫磊落,神情瀟洒,正是清玄真人。他在血契下駐足片刻,哈哈大笑一聲,袖袍一拂,便化為一股青煙離開了。
看過血契,清浦真人沉吟良久,並沒說血契的事情,而是言道:「葦江,羅貫通乃是清浦師哥的侄兒,也是歸一門真傳弟子,你不能再設計害他!」
葦江爭辯道:「我沒害他啊,是他先害我的!他還說——」
清玄冷哼一聲,葦江心頭如同響了一個炸雷一般。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這些小伎倆?羅貫通是害過你,但後來是如何?定是你唆使這界主去殺羅貫通,好在未曾得逞!否則老道必拿你償命!你看看,宋韶和唐小閑,都是好好的孩子,跟著你也學壞!跟著你撒謊!還有小清菡,現在一腦子生意經!!見到老道,張口便是朔州皇家商號靈丹值得幾何!」
「都不好好修行,個個都被你帶壞了!」清玄真人一聲斷喝。
葦江心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於是苦著臉,連叫冤枉。
此刻,清玄真人袖袍一拂,站起身來,喝道:「你們不兄弟齊心,季孫之憂,遲早禍起蕭牆,給本門帶來潑天大禍!本掌教將發諭旨,令你們兩個一年內不得相見,你下歸雲峰,他便在樵谷山房;他出樵谷山房,你便躲在歸雲峰!你們其中一人若有任何閃失,老道必將拿另外一方是問!」
葦江還欲爭辯,歸雲長老喝道:「還不跪謝掌門真人!」
葦江倒也乾脆,跪下給清玄真人重重磕了個頭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呢。我修為差他老遠了,不見面倒好,他要真殺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歸雲長老哼了一聲道:「你知道就好!」
「你這體內道傷,老道目前也沒有好辦法,不過金丹境以前,你這傷勢應是顯現不出,但過了金丹境,你便是進了鬼門關!可惜你現在連真傳弟子都不是。若是真傳,老道倒可破例傳你無量真經。在這中原諸多修真秘籍中,若說對你有所裨益的修真心法,無量真經可謂第一。」清玄真人又言道:「老道望你有福習得!」
葦江撇撇嘴道:「我爭這個真傳,有如老貓吃鹹魚!」
歸雲奇道:「那是什麼意思?
葦江翻了個白眼道:「就是休想啊休想!」他便學著貓偷吃腥的樣子,言道:「先嗅嗅,太咸,吃不下,然後再想想,又想吃。嗅一下想一下,不是休想是什麼?」
歸雲長老被逗得哈哈大笑,不過馬上板著臉道:「掌教師尊面前,不可胡言亂語。」
清玄真人倒不以為忤,言道:「這孩子是這樣一個秉性,心裡不壞,算個好孩子。沒必要大家都板著臉裝孔夫子,那大家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然後,他言道:「關於陳長生和拜月教,其實老道知曉並不多,先給你們說說老道知曉的一些傳聞吧。」
清玄真人緩緩言道:「先說拜月神教,歸雲師弟應和你們說過,這宗派和歸一門都是中州九大門派。
但若說起門派興盛,弟子眾多,拜月教其實遠超歸一門。」
「現今拜月教乃是西域大月氏的國教。歸雲師弟你見多識廣,葦江便不知道了。我們所在這片土地名為華夏大陸。大周國位於華夏大陸中部,大周國以東跨海數百里為東瀛日照國,北為大凉王朝,南為朱波王朝,西為大月氏,這幾個國家是華夏大陸最大的五個國家。」
「百年前,大月氏本來只是葉爾羌附近的一小游牧部落。自從大月氏單于蘇提婆六世皈依拜月教,拜月教主便慫恿著大月氏在霧月夜襲烏孫,徹底地掃清了崑崙山脈周邊的叛亂部落;后又派遣信徒三千,隨著部落騎兵征討西域,將大月氏統轄的領域足足擴張了十多倍。拜月教隨軍征討有功,大月氏王便把拜月教立為國教,舉國上下,說皆是教徒也不為過。」
清玄真人頓了頓,繼續道:「換句話說,他們是國即是教,教即是國,和東瀛的神道教差相彷彿。」
「若說起信徒,或是弟子,往小處說,拜月教怕有百萬之眾。」清玄真人嘴角含笑,「葦江,老道且問你,你殺得光嗎?」
葦江一聽媽呀一聲大叫,言道:「百萬人——這些人就是放在我跟前,洗乾淨脖子排好隊,讓我掄起大刀片子一個個砍過來,我只怕砍到自己歸西,還沒殺完。」
「又聽說拜月教這一任教主已二百餘歲,有人說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又有人說這教主尊貴典雅,貌美如仙。」清玄真人臉上似笑非笑,接著言道:「不過對於修真而言,只要服用駐顏丹,百歲修真還是如同昨日好女,二百多歲的花容月貌也不稀奇。」
葦江又是「媽呀」一聲叫出口,正欲說:「這可睡——」
「停住!」歸雲知道葦江就想說什麼,搶著斷喝一句,才把葦江的胡咧咧封在嘴裡。
清玄真人也不理會,話鋒一轉,「我們不說這拜月神教教主的長相,只說別人修為。」
清玄真人慢慢走出寢宮,葦江和歸雲長老慢慢跟著。
只見夜色如水,一彎新月已高高地掛在樹梢。
清玄真人指著月亮道:「拜月教以月為神,崇信月神能給他們帶來幸福和光明。作為西域大宗,他們修行方法與中原各門派其實大為不同。老道還聽說拜月教教主會在臨終前,會通過一種秘法將自身功力轉嫁到新任教主身上。哪怕功力繼承只有原來十之八九,這新任教主的起點也是非同小可。」
清玄真人悠悠言道:「所以拜月教教主修為,遠超中原修真的各派掌門甚多。」
歸雲長老問道:「掌教師哥,現在中原各門派掌門功力如何?」
「你們四個長老還是金丹境。金丹境有混元、寂滅、渡劫三個分期,破了天劫后才能突破至天人境。天劫當是修真第一大劫,修真人士中十之八九,均在此劫中身死道消。天劫之後,又有九重天劫,一劫比一劫難。」清玄真人嘆口氣,接著道:「渡劫之苦,雖刀砍斧剁雷打剝皮抽髓萬般折磨不能形容其萬一。」
葦江聽得瞠目結舌,心道如果渡劫這麼苦,還不如就在金丹境樂呵,追求這勞什子幹嘛?
清玄真人看了葦江一眼道:「歸雲師弟你還未破境,葦江更是剛摸到修真門徑。後面的東西,說了你們也不明白。打個簡單比方吧,若天人境后,再過一劫是一個輪迴,那麼老道乃是天人境二轉,玉清宮掌門乃是三轉,如今貧道所知,修真界最高的便是青蓮劍門的宗主青蓮劍仙,他乃是輪迴六轉,拜月教教主則是輪迴五轉!」
清玄真人一句句說來,葦江腦瓜子嗡嗡的,便道:「照這麼說,這陳長生說的三個條件,對我來說,只怕比登天還難萬倍!」
歸雲長老不禁揶揄道:「小葦江,那就看你二十年裡,破境是否如同破竹,先超過老道,再破階天人境,超過這拜月教主了!」
葦江苦著臉道:「師傅啊,您別就笑話我!我當時不從,他便要殺了我,殺了我們所有弟子。弟子無奈,才簽下這血契!」
歸雲長老便問道:「掌教師哥,若是這二十年裡,葦江置之不理,陳長生可有反制之法?」
「這血契便是最大的反制之法」,清玄真人搖搖頭,言道:「你這徒兒已和陳長生簽下血契,那麼他手中便有葦江一縷真魂,即使葦江逃到天涯海角,逃入地底黃泉的九幽之地。二十年一過,血契自然啟動。這界主一聲召喚,頃刻便能要了葦江性命。」
葦江大哭一聲道:「徒兒苦啊,從小便是孤兒,爹死了一個又一個!好不容易遇上個好師傅,還被壞師傅一頓詛咒!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喲!」
歸雲長老聽得直搖頭,言道:「罷了罷了,嚎什麼喪呢!二十年還早呢,說不定你這爛糞勺一般的體質,還沒到二十年便散了箍!」
葦江便對歸雲長老怒目而視。
歸雲長老也不理會葦江,問道:「貧道看那血契之中,這人自稱月魔陳長生,怕這人和這拜月神教有著很大的關係吧。」
清玄真人點點頭道:「師弟說得極是。關於這陳長生,老道知之甚少,按照這名字猜測,此人應是和拜月神教的創教之主頗有瓜葛。拜月神教崇信月神,多是女子。這男子名為月魔,他所說的三個條件,個個均是針對拜月教。說不得他原本便是拜月教的人,後來和教派有了分歧,一心想要顛覆這拜月教。」
言罷,清玄真人一臉嚴肅,沉聲道:「老道此時提醒你一事。你日後行走江湖,千萬不可把這血契內容讓他人知曉,更不可在別人面前提起陳長生的名字,否則不光你有殺身之禍,便是整個歸一門,也會因你而陪葬,你知道嗎?」
葦江一聽,恍然大悟,於是重重地磕了幾個頭,言道:「弟子知道輕重,弟子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