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幕.失落的故事與舊世之人
科莫斯特爾城,黎古監獄。
法官看著眼前的檔案,不由得一陣頭痛。
疑似是古時候的英雄,又疑似是竊賊。
自稱柏拉圖的弟子,身上穿著名貴的絲綢,卻又和聖母院的盜竊案有關。
真是讓人吃驚...而且還撲朔迷離。
法官說:「去教廷請拜朗主教來確認他的身份,還有,我認為我無法處理這起案子,通知教廷裁判所,我會向他們移交這起懸案。」
「大人,拜朗主教聽到消息后便趕來了,想去見嫌疑人,正等待您的審批。」
「好,我與主教一起去。」
法官起身,他倒要看看這個彭曼、蒙迪斯是個怎樣的傢伙。
.......
柵欄內的彭曼、蒙迪斯,和柵欄外的拜朗主教攀談。
蒙迪斯:「我的老師,亞里斯多克勒斯,真的死了?」
拜朗回答:「那位偉大的哲學巨人已經離去了近兩千年,但他的思想和光輝能穿越歷史和時間,照耀你和我。」
「不必感傷,自有公義的冠冕為他留存。」
「那...雅典呢?愛琴海的茉莉花之城還在嗎?」
「雅典城邦被亞歷山大大帝統治的馬其頓征服了,亞歷山大大帝的師傅是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的師傅是柏拉圖。」
「雅典城依舊矗立在愛琴海海岸,變得更加繁華,但你可能會感到陌生。」
「亞里士多德...師弟的學生?請原諒我的失態,我的記憶當中我只有二十二歲,剛在老師的指導之下遊歷歐陸...」
「神會向每一個人投下溫暖、憐憫和寬恕。我們每個人都是迷途的羔羊。」
「感謝您,拜朗主教。我感覺我好多了。」
......
黎古監獄另一側的房間里。
法官問道:「有結果了嗎?拜朗主教。」
拜朗回答:「聖光告訴我,他感情真摯,所言非虛。」
法官咽了咽口水,說:「那他真的是...那個時代的人?可他為什麼活了過來?教廷應該沒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技術。」
拜朗:「神也不知。」
法官愣了愣,像是沒聽清,更像是難以置信,說:「你說什麼?」
拜朗重複:「神不知道。他的時代比神降臨的時代更早,在基督的代理人被釘在十字架時的三百多年前,他就已經開始遊歷歐陸,那時雅典還威震愛琴海。」
「那...他是無辜的?」
「是的,我懷疑...是盜墓賊將他挖了出來。那裡是聖母院不是嗎?集中了帝皇的榮光、英魂的陪伴和神明的祝福,而且聖母院挖出殭屍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他分明還活著!他還能呼吸!」
拜朗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聖母院小教堂墓園發現的把柄十字架,是那把歷史上的聖安東尼十字的原件。」
「耶穌...就是被釘死在了這座十字架上,之後復活。」
「當然,這需要肉體,復活的耶穌只剩下靈魂,所以回到了天堂之上。」
「你是說......有人通過血祭的巫術,喚醒了屍體中沉睡的靈魂?」
「不,那不是屍體,教廷沒辦法起死回生。或許蒙迪斯沒死,只是沉睡到了今天,沉睡了...兩千年。」
房間內死一般都寂靜,甚至聽不到兩人的呼吸,連心跳都顯得嘈雜。
拜朗打破了沉寂:「這件事我會稟報教皇,
判他無罪之後將他釋放吧...不要接觸。」
「不採取措施嗎?教廷不將他關起來?」
拜朗搖了搖頭:「我們不知道神明的盤算...讓他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們這種凡人...離得越遠越好。」
「好!」
拜朗乘坐馬車離開了,向著教皇殿的方向疾馳,揚起已經落地的塵埃。
送主教到門口的法官一言不發,他給自己灌了半瓶酒,等蒙迪斯的證件送到,隨後自己打開了監獄的柵欄,把證件扔給了蒙迪斯對著他說:
「調查已經結束,結果是無罪釋放,現在你自由了!」
蒙迪斯站起身來,詢問道:
「我該去哪裡?我的親人朋友已經入土。」
「我該去哪裡?我對這裡一無所知,這是我曾經遙不可及的未知未來,我沒有任何準備...」
「我該去...哪裡?」
或許是借著酒勁,法官拍了拍蒙迪斯的肩膀,說:
「想開些,我的朋友。你可是來到了未來,你要這麼憂鬱自縛的度過這裡的日子嗎?」
「你不是柏拉圖的學生嗎?你不是亞里士多德的師兄嗎?他們的名字都刻在了歷史上,你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你不是還有自己的研究嗎?去完成它,像你的老師一樣,像你的師弟一樣。」
「你的生命橫跨兩千年,時光不止...但,歲月流金!」
「去吧,找一個圖書館工作,繼續你的研究吧!作為一個學者怎麼能不研究呢?作為柏拉圖的學生怎麼能不研究呢?」
蒙迪斯撿起了他的證件,誠摯地向法官道謝:「感謝你的幫助,讚美你的善良。」
隨後他邁著步子走出了監獄,消失在了科莫斯特爾城的街道當中。
釋放了蒙迪斯的法官心情愉悅,回到家中拉著兩個鄰居感慨:「真讓人吃驚,聖母院中居然還埋葬著兩千年前的人,甚至還能從棺材里走出來!」
一個鄰居瞪大了眼睛,反駁道:「你說什麼胡話呢?聖母院建了才多少年?怎麼會埋兩千多年的人?就算有殭屍也是近幾百年的才對。」
另一個鄰居調笑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這個鐵面的法官,幾天不見,居然會說笑話來逗我們了!」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反應過來的法官也跟著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甚至心底掀起了駭浪驚濤。
聖母院從十二世紀中期開始修建,距今也不過六百多年,怎麼會有兩千年前的棺材?
為什麼雅典人會埋葬在科莫斯特爾?
主教在說謊?!
都在說謊?!
誰在說謊?!
法官不再思考,他覺得拜朗說的對。
凡人,離得越遠越好。
法官又給自己灌了半瓶酒,腦袋放空,睡得很香,很沉。
.......
蒙迪斯艱難地適應現在的生活。
他憑藉對於雅典和公元前歷史的充分了解,在科莫斯特爾城最大的私人圖書館,找到了的第一份工作:圖書管理員。
包住宿,每天10個歐陸銅板,薪酬很高。
但他只認識古希臘語,對於其他語言有著很大的閱讀難度。
雖然現在通用的法語聽起來像是古希臘語在高盧地區的方言,但是文字卻完完全全不一致。
蒙迪斯感慨:幸好他的腦子沒有壞掉,學起東西來還是很快。
花了一個月之後,他初步掌握了法語,並著手把古希臘語翻譯成法文。
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神明與神國的歷史,《啟示錄》的預言,被刪掉了。
蒙迪斯坐在椅子上,捏著蘸染墨水的鵝毛筆,開始回憶並記錄《啟示錄》的預言:
「倒懸的高塔,締合的幽靈,倒掛的因果,扭曲的知識。先與起源之始,祂將歸來,終於末世之後,祂終降臨。」
在蒙迪斯的時代,這段歷史的記載只有神國的覆滅和神靈的消失,以及《啟示錄》的預言。
在如今,這些僅有的記載也消失了。
蒙迪斯心想:這就是神明把我送到未來的理由嗎?有人正在抹除那段歷史。
抹除歷史的目的...隱藏神明和《啟示錄》?
為什麼要隱藏?
會有人相信我嗎?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蒙迪斯的思考,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傳來:
「請問彭曼、蒙迪斯先生在嗎?」
蒙迪斯起身回應:「我是蒙迪斯,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頭戴粉紅色的女式禮帽,上有裝飾的白色蕾絲巾和羽毛飾品。酒紅色的大波浪如瀑布傾瀉而下,散落在身後。奶白色的中短裙鑲嵌著金色的裙擺,白色的長襪和衣袖將身體包住。
來者是一位年輕的淑女。
她向蒙迪斯行禮之後,說:「我是左莎、布林肯,叫我左莎就好。我是來向您請教希臘歷史的,這是館長的介紹信。」
「當然,榮幸之至!」
蒙迪斯自然不會拒絕上司的委託。
左莎就在蒙迪斯的對面坐下來,接著說:
「蒙迪斯先生,請問你之前在忙什麼嗎?」
蒙迪斯心中一動,這或許是個嘗試的機會,他說:
「你看看這個。」
他把記錄有《啟示錄》預言的白紙遞給了左莎。
左莎看到了白紙上的記載之後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結結巴巴的問:「這是...什麼?看起來...像是什麼...詭異的...咒語?」
蒙迪斯說:「這是《啟示錄》的預言,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左莎顯得很緊張,在蒙迪斯看不見的地方已經握緊了拳頭,回答道:「沒聽過...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啟示錄》是什麼?」
「沒人知道,只知道它和神靈時代的結束有關,左莎小姐,你...」
左莎趁著蒙迪斯不注意,一記乾淨利落的手刀打昏了蒙迪斯。
當蒙迪斯醒來,他已經不在那座圖書館中,而是被綁到了十字架上,數十個大漢握著刀站在他周圍,幾把鋼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個女人走到他面前,微笑著說:「冒牌的學者,說說看吧,你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