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老牛垂淚、屠戶揚刀（2）
「二娃，你不要說大話，真的自己學會了？」雖然老師親自到家裡來說了，曲富貴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儘管自從上個月曲無塵恢復正常以後，明裡暗裡已經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再加上前兩天在集市上的表現，曲富貴還是有些緩不過神，「不是，老師…那…那這個跳級去上六年級要補交多少學費？」
這突然跳級，還是從一年級跳到六年級，這中間的幾年學費是不是要補交，他頓時有些壓力。才辦了葬禮，這些年的存的錢花了個七七八八，一時間他還真拿不出多少錢來。
本來還想著等明年再外出打工，這突然來的變故…他有些驚喜也有些無措。
陶老師似乎早料到曲富貴會這麼問，拿出一張蓋了印章的紅頭信簽紙，說道，「您看一看這個，不要你交錢的，我們給曲無塵同學做了考核，按照他的成績，是能申請學費減免的，要是他能通過縣裡中學的測試，咱們學校還要獎勵他十塊錢…」
曲富貴這才鬆了口氣，笑道，「不用獎勵不用獎勵，真要是能到縣城去上中學，那已經是萬分感謝了，陶老師，真是麻煩您了，我們家二娃都十七歲了…我…反正，真的是太感謝您了…」
「這是作為一個老師應該做的，好了，就這樣，明天你跟曲無塵同學去一下學校，把手續辦好，以後他就到六年級去上課，等到了五月，我會安排他到縣裡去參加縣中學的提前招生考試…」
陶老師將一切交代清楚以後，便起身離開。
曲富貴這才有些不敢相信的又圍著曲無塵看了好一會兒，在曲無塵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好…好啊…我本來還想…等你識字會算數以後，就去學一門手藝…都十七歲了才開始學認字…我都以為來不及了，你今後的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
「沒想到啊…你還有這種天賦，好啊…都說你這命硬…你爹媽沒了、爺奶也沒了…現在好了…既然有這個能力，那就要爭氣，活出點人樣來，別讓你爹媽在下面失望，讓你爺奶也長長臉，他們活的苦啊…」
「也不要怪你大伯，他…都是窮給鬧得…」曲富貴最後都有些不知所言了。
嬸子趕緊打岔說道，「好了好了，竟說些有的沒的，咱們二娃哪有那樣的心思。…二娃，你小妹也該放學了，怎麼還沒回來，這死丫頭別又跟雞娃子到哪兒也去了，你去把她揪回來。」
曲無塵看三叔有些通紅的眼眶，感覺確實不好這樣乾巴巴的看著，點點頭出了門。
……
才走到村口，就看見一群孩子一窩蜂的往老劉家長門那一塊去了，小蟬兒跟雞娃子還有細猴、鼻涕娃這些小屁孩也興沖沖的在其中。
農村往往都是同祖同宗的人聚居在一塊，基本上都是圍著祖祠，成堂成院的居住，老劉家是村裡大姓，就聚在寨子中央地帶，村裡好些營生都跟老劉家有些關係，就連村裡的村長也是老劉家的人擔任。
見小屁孩們一窩蜂的往這邊跑，曲無塵自然是知道這邊估計有什麼熱鬧可看了，也跟著跑了過去。
雖然總有那麼些人對他指指點點，他也只當沒看見。
然後就見一群人圍在了打穀場那一塊，五六個漢子正磨刀霍霍、起鍋燒水，似乎正準備屠宰什麼大型牲畜呢。
看到這個，曲無塵瞬間來了興趣，難怪孩子們這麼著急忙慌的來湊熱鬧，這是饞肉了。
村裡但凡殺豬宰羊，下水血旺之類的總會當場做了，
讓出力幫忙的吃上一頓，孩子們厚臉皮些，總能撈上一口半口…
這也算是村裡孩子的樂趣之一了。
曲無塵便也趕緊擠了進去，在小蟬兒旁邊也蹲了下來，也打算混口吃的。這個年代確實是有些缺油水。
「小妹，這是誰家要殺豬？」曲無塵在小蟬兒耳邊輕輕問。
小丫頭立刻就神秘的在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給你說，你不要給別人說，不然等下細猴不讓我吃他家的東西，就是細猴家的大黑牛，昨天晚上村裡來了偷牛的，細猴家的老黑被強盜偷走了，然後就倒在了鳳霞山那邊的埡口那兒，活不成了，說以今天要殺掉，」
說著說著，小丫頭眼睛居然有些紅，她有些難過的問，「哥哥，你說老黑經常讓我騎，我今天要是吃它的肝花，被老師知道，今年會不會就拿不到小紅花了。」
曲無塵心裡有些無語，「嘿，我還以為你是良心發現了，沒想到你這小丫頭居然想的那麼遠，」開口小聲的說道，「有可能，這是恩將仇報，要不等一下你把肝花讓給我吧，我替你吃，我明天就讀六年級了，-不稀罕小紅花…」
「你想得美，大不了我把肝花留一半，明天分給陶老師，小紅花我也要，肝花我也吃，這樣多好。」小蟬兒對曲無塵瞪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又眼巴巴的朝鳳霞山的方向看了起來。
那頭大黑牛是今天正午了才在山那邊的埡口下發現的，正抬著往這邊來了。
等到了近前，曲無塵仔細看去，這才看到，那大黑牛兩條前腿已經扭曲斷掉了，其他部位居然似乎完好無損。
農村的牛馬大件牲口，那都是家中的寶貝，耕地耕田、重馱遠運的，一頭牲口比五個壯漢都好使，可如果腳斷了，那基本就算是廢了。
這一點曲無塵自然清楚，他知道今天這碗肉湯基本上是穩了。口水隱隱已經在嘴裡分泌。
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村裡的用刀老手，劉老刀便提著一把磨得錚亮的一尺來長的屠刀走向了已經被放平在屠宰木架上的大黑牛前。
曲無塵正緊緊的盯著看呢，那刀剛剛提起，劉老刀就要用勁，只聽大黑牛長長的叫了一聲，「哞…」然後眼淚一串串的就從大大的牛眼中滑落下來。
然後又是一陣「哞哞」的長哀嚎，它似乎知道了自己生命即將結束，發出牛生最後的輓歌，又似乎是不舍、哀求，那雙牛眼中彷彿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劉老刀被這場面嚇了一跳，但他畢竟是用慣了屠刀的老手，這樣的場面一生中總也遇到過幾回，也沒什麼稀奇，便要再次提到，準備下手。
曲無塵卻沒法再幹下去了，趕緊吼了一聲，「住手，不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