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老牛垂淚、屠戶揚刀（3）

「二憨娃子不要搗亂，趕緊閃邊…」突然的吼聲嚇了劉老刀一跳，發覺是是曲家的二傻子，沒好氣的揚了揚手裡的刀。

見劉老刀調轉刀頭，還要繼續，曲無塵快步走近，伸手閃電般的捏住了刀背，一撅一帶就將刀奪了過來，壓低聲音快速說道，「你也不看看這牛正不正常，我看你的腦門黑的駭人，今天要是把這牛殺了，你怕是要出事。」

劉老刀本來要破口大罵的嘴立刻就噎住了，他有些驚疑的看看捆嚴實的大黑牛，又伸手摸了摸額頭，「你不要唬老子…」

「這牛肚子里還有個小的你清不清楚？」曲無塵立刻又開口道。

劉老刀當即就斷定曲家二憨怕是真的來搗亂的，頓時心裡就有底了，罵道，「嘿！你龜兒的也不看看你老刀哥是幹啥子的，老子殺的牲口沒有五百也有三百，有沒有抱崽子老子一眼就能看出來…刀拿過來，滾球…」

曲無塵看了掃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的眼神，又發覺小蟬兒已經飛一般往家的方向奔去了，感覺再不走人，等一下怕是要被三叔過來踹斷腿，指著『細猴』他爹朝劉老刀大罵道：

「你這眼睛也是瞎的可以，人家瞞著你要壞你的規矩，你還憨搓搓的…這牛有沒有抱崽，他會不知道，這牛大前天在牛滾塘才幫忙保住了三個娃娃的命，今天就忙著要恩將仇報了，好黑心的一家子，老子管你一家去死，走了。」

說完這句話，把刀甩到地上，趕緊朝小蟬兒追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然後炸開了鍋。

劉老刀見細猴他爹劉老幺眼神有些閃爍，頓時也感覺有些不對。順手就將插進夯土裡的刀使勁拔了出來，大步朝劉老幺走了過去，「老幺，曲家二娃子說的是不是真的，牛抱崽子了？」

「也才兩三個月，都還沒有成型，也不算是抱崽，老刀哥也不要氣…這樣，這牛殺了，牛頭你拿走，牛鞭也給你…」劉老幺趕緊勸說。

「嘿！你狗日的今天倒是讓我見識了，要是往常，殺了就殺了，但是剛才二娃子說的大傢伙都聽到了，這黑牛王有靈，你看它斷了腿不能去鬥牛了就想殺樂？我看這牛怕是也不是強盜來偷，是你狗日的拉去埡口的吧…這牛我怕是不敢殺…你看寨子里哪個敢殺，讓他來。」

「以後你看到我，不要喊我，我怕你害我…」劉老刀朝劉老幺吐了口老痰，直接轉身就回了家。

劉老幺有心回罵幾句，但看見劉老刀手裡那把一尺來長的殺豬刀，咽了咽口水，憋了回去。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今天他家的面子算是徹底丟了，想到這裡，憤憤的踹了架子上的大黑牛肚子一腳。

「媽的，狗日的曲家二憨，跟老子有仇是不是？先是妨我兒子，現在又來搗亂，給老子等著…不敢殺是吧，老子來殺，」嘴裡罵罵咧咧的，就要回家提刀。

卻聽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的細猴兒這個七歲多的熊孩子嗚嗚的哭了起來，「爸爸，我們不殺老黑了好不好，等她下了小牛，我們再把老黑賣給牛販子好不好，這樣我們家就又有牛了。」

「哭哭哭，哭個屁啊，等牛販子來，這牛都爛臭了，賣給哪個？現在不殺牛，老子拿什麼讓你去鎮裡面讀書，屁都不懂，趕緊回家把作業做了，一天天就知道跟曲家的黃毛丫頭瘋跑，去鎮上要是不還不學好，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肋巴骨。」

說著一把將兒子拎了起來，甩到了背上，往家大步走去。

……

等曲無塵追上小蟬兒，

小丫頭都已經跑到家門口了。他趕緊上前一把將小丫頭抱在懷裡，笑著問她，「你不是要吃肝花嘛，怎麼跑回來了？」腳步在門口一轉，在門前的石板上轉起了彎子。

「我看劉老刀要拿刀砍你，我回來搬救兵…」小蟬兒不滿的回答道，「你快放我下來，咱們叫上我爸，找劉老刀報仇去…」

「我以為你提前逃跑了呢，」曲無塵在她小臉上揪了一下，「不用找你爸了，你看我不是回來了嗎？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嗎？再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被人用刀砍了，是我搶了劉老刀的刀好嗎！真是…我給你講，你逃跑的太快，都沒看到我的厲害…」

一聽哥哥說自己逃跑，小蟬兒頓時不高興了，噘著嘴抱怨，「你亂說，我明明就是來搬救兵，我去告訴我爸，讓他評評理…放我下來，」在他懷裡劇烈掙扎了起來。

「哎哎哎…別動，」曲無塵趕緊從褲兜里摸出一張紅票子，在小丫頭眼前晃了一下，哄到，「看到了了吧，一塊錢，可以當你的那張一分錢當一百張…想不想要？」

小丫頭大大的眼睛頓時又大了幾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你要把一塊錢給我？不後悔？」她盯著那紅票子看了好幾眼，下定決心說道，「說吧，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先說好，我可不做壞事喔！」

「好大的胃口，」曲無塵心裡吐槽，倒是鬆了一口氣，這小丫頭可不好擺平，還好兜里有錢，不然等會兒怕是要挨打。他算是發覺了，這個三叔對自己跟帶點晦氣的事扯上關係，很是忌諱。

在小丫頭耳邊小聲說道，「剛才在打穀場上的事情不許告訴你爸，也不許給你媽說，等明天我就把錢給你，不是一塊啊，就五毛，多了不給。」

「就一塊，給一塊我不說，五毛我說一半。」小丫頭眼睛盯著錢不放，威脅道。

「好，一塊就一塊，但要明天再給，你不怕等會錢被你媽沒收了，等明天到了學校，把錢藏在你的百寶箱里，就沒人能找到了。」曲無塵又哄她。

小丫頭歪頭一想，覺得有道理，點頭答應。開心笑成了花。但一聽家裡媽媽的呼喊，立刻就收了笑容，嚴肅的拍拍曲無塵的肩膀，「沒聽到嘛嗎？媽媽喊吃飯了，快點，抱我進去，等下看我臉色，你自己不要說漏了。」

「行行行，就你聰明。」抬腳跨國門檻，聽小丫頭補充一句「待會兒不準跟我搶肉吃，都怪你，害我沒吃到細猴家的肝花」，他差點沒別著門檻摔一跤。

「可真是個小人精。」

等吃過了飯，曲無塵說自己回老屋睡，然後就一溜煙沒了人影。卻是朝賈陰陽家方向去了。

賈陰陽家也在村東頭，也就離幾百米，等到了門口，見這老頭正端了個搪瓷缽子吃的正香，見曲無塵往自家門前串，差點沒噎著。

他現在一想到曲無塵那天的手段，腳筋隱隱有些抽痛，「你…你…你到我家幹什麼？」

「誰沒事往你個糟老頭子家跑，有事…好事。」見老頭對他隱隱有些畏懼，曲無塵翻了個生硬的白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然後就擠進了老頭家門。

說實話，他對這個據傳有家學真傳的鄉村神漢是有點好奇的，畢竟按照老把爺的說法，這老頭的爺爺那可是對付過蛟龍的。

甭管事真不真，但本事肯定是有幾分的，他也想看看能不能找機會也學兩手，技多不壓身嘛。關鍵是自己的這具身體有些神神秘秘的，他也得想辦法搞清楚。

曲無塵也不管老頭願不願意他進家門，自來熟的坐在了堂屋中間的太師椅上，開口說道，「我給你找了一門積功德成法眼的好事，就看你願不願意幹了。」

賈陰陽見曲無塵一屁股坐在了自家那把法脈師傳的寶座上，心裡怒氣已經騰起，就要破口大罵，一聽曲無塵說的話，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不過心裡也疑惑，有這種好事能輪到他，問道，「你哄鬼哦，還有這種事情，你會找我？你怕是那老…我當憨憨。」

曲無塵也不跟他廢話，剛才用自己的眼睛掃了老頭家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特殊的，便語速飛快的問道，「剛才在打穀場上的事情你聽沒聽說？」

賈陰陽有些納悶，「你是說劉老幺家殺牛這事？這個有啥子稀奇…」

「那就是還沒聽說，我跟你說，他家那頭牛就是你修成法眼的關鍵，」曲無塵飛速的說著，「你剛才是不在，劉老幺估計是嫌那頭黑牛年紀大了，又抱了崽，腿又斷了，不能當鬥牛替他掙錢了，怕是也急著用錢，所以估計是鐵了心要殺了換錢…」

「所以你懂了吧？」曲無塵朝賈陰陽示意，讓他猜。

賈陰陽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懂…我懂個屁，你有啥子事就講清楚，不久是殺牛嘛？關老…子我屁事。」

曲無塵就故意嘆了一口氣，「看來你真的是個半吊子啊，那頭牛通靈了，你沒看出來？」

「前幾天我在牛滾塘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你以為只是我撞煞？…，我給你說，那天我看雞娃子印堂發黑，黑的冒光，那是要死的徵兆啊，所以我才跟著過去了，」

「我過去的時候，雞娃子已經跳進小河裡了，哪個所謂的煞，其實也不過是老劉家的樂娃子臨死前的執念…你懂啥子事執念不懂？」曲無塵說著問了老頭一句。

「曉得曉得…」賈陰陽已經被曲無塵勾起了興緻，其實他並不是太清楚，但也不好說出口。

「樂娃子臨死前的執念就是想陪他弟弟玩耍，摸小河的螺螄，老劉家的樂娃子死前剛被他爹打了一頓，原因是樂娃子帶雞娃子爬鳳霞山了，他爹劉前進怕劉寡婦知道了，所以打了兒子，誰想到樂娃子也是乖，轉頭就牽牛帶著弟弟去了牛滾塘，要帶他一起玩。就連死了以後，還想著帶他弟弟摸螺螄。」

曲無塵說著心裡微微有些感嘆，「那天我把雞娃子從小河裡提出來的，但死去的樂娃子執念有點重，從背後摸了我一下，當時要不是劉老幺就那頭鬥牛王在岸上叫了幾聲，我怕是真的交代了。」

他半真半假的說道。

「那頭黑牛有這麼神？我咋個沒發現？」老頭嘴裡喃喃幾句。

說著曲無塵看了看老頭，見他注意力果然轉到了大黑牛身上，便又將起今天在打穀場看到的，「今天在打穀場上，你猜我看到了啥子？」

他也不等老頭大話，順著說道，「我見劉老幺、還有他兒子細猴兒，還有劉老刀，就連幾個幫忙抬牛的腦門上都烏泱泱的，我在看那黑牛，為了保住肚子里的崽子，前腿都扭成麻花了，肚子上沒有半點傷，就說，靈不靈。」

「老牛生情，淚比靈珠，這頭黑牛已經通靈了，牛眼淚本來就通陰，更何況這頭黑牛的，你要是想辦法把這頭牛買過來，以後用牛眼淚配合你的法眼望氣，是不是相當於法眼練成了。」

「再有一個是，你把牛買過來，養個六七個月，就會有一頭小的，這通靈的黑牛下的崽，你說以後會不會也通靈？還有一點，你今天救了這頭牛，就相當於救了劉老幺劉老刀兩家人，這份功德夠不夠大。」

賈陰陽此時已經有些口乾舌燥了，他趕緊進裡屋翻出了一個鐵盒子，抬腿就要出門，連曲無塵還待在家裡也不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