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廈將傾
雙峰村村頭大樹上玩耍的二娃，瞪大了雙眼，越來越近的人群掀起了偌大的霧塵，隱約間傳來的喊殺聲將他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二娃溜下樹，朝村裡跑了回去。
不多久一個壯漢從村裡跑了出來，望了眼遠處后又跑了回去，又半盞茶功夫，村口密密麻麻地聚集著兩三百個漢子，各自拿著鋤頭、扁擔、木棍等。
黃濤看到鐵頭如飛般地越過了馬車，跑到村口后又急促地說道著什麼，片刻后就看到村口那片人群如蝗蟲般地席捲了過來。
鐵頭揚起接過來的鋤頭，指揮著村民，帶頭朝著戰鬥正酣的人群沖了過去。
趙二狗回頭一看，沖著護院們喊道：「我們的援軍來了，大家停止後退，跟我沖啊！」
鐵頭高高揚起的鋤頭在人群中異常搶眼，只見他身形矯健，掄起鋤頭來虎虎生風，硬朗的軍人素質馬上突顯出來。
突然的變故、蜂擁而至的援軍讓襲擊者方寸大亂，又戰鬥了些時間后，看情況不對，那位千戶大人無奈一嘆，下令道：「聽我命令，全體撤退。」
隨著那些襲擊者從運糧隊的來路撤退後，鐵頭和趙二狗喊停了追擊。
後續戰場的清理工作交給趙二狗和鐵頭后，黃濤和趙紫馨先行來到雙峰村，運糧隊也在鐵頭的安排下在村裡住了下來，準備休整后明天再出發。
趙紫馨將趙二狗交上來的一個牌子遞給黃濤，那是一個標著一個「衛」字的牌子，「衛」字下還有兩個小的字「杭州」。
趙紫馨說道：「這是從襲擊者的身上搜出來的，這些裝成普通民眾的傢伙是杭州府兵，看來這鵬親王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看黃濤不解，趙紫馨解釋道：「當朝皇帝對各親王防備甚深，絕對不允許親王和衛兵有任何勾結，否則以謀逆罪論處。」
「你再看看這個，剛從洞庭縣傳來的。」趙紫馨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
經過兩次的生死與共，趙紫馨對黃濤說起話來也隨意了起來。
黃濤接過，片刻后「砰」的一聲響，桌子上的灰塵被黃濤一掌給全拋飛了起來。
「簡直聞所未聞，荒唐至極。偌大的縣城就等來了一石救災糧，真是......真是......」黃濤簡直不知如何形容這情況。
「比這荒唐的多了去了。」鐵頭走了進來，接著黃濤的話語無奈地說道。
黃濤看向鐵頭，問道：「此話怎講？」
「原本的稅負就已經壓得民眾喘不過氣，現在因為一個『萬鳥朝鳳』，又多出了兩種稅負。」
「何為『萬鳥朝鳳』」黃濤問道。
「一個月前，皇帝下令各地搜集美女，統統送到宮裡。」
「這又跟加收稅賦有什麼關係？」黃濤皺著眉頭問道。
「所以我才說荒唐啊。因為美女多了，後宮需要加蓋很多宮殿，所以要交花崗石稅；這佳麗多了，花銷必然大，所以又加了朝鳳稅。上面說這是為君分憂。」
接著鐵頭感慨地說起自己的遭遇，說到後面，語氣變得悲憤起來：「皇帝荒淫無道；宦官專權亂政；各級官員無所作為、貪污腐敗、欺壓百姓。你們說這樣的朝廷有個屁用！」
「鐵頭小聲點。」趙紫馨看了看外面，提醒他道。
「怕個鳥，還能慘到哪。」鐵頭暴躁地說道。
接下來，三個人都沉默了，各自沉思著什麼。
大廈將傾，
這是黃濤這一刻的感覺。大康這棵大樹已經從根上爛掉了，只需再推一把，這樹就會倒下。
黃濤更加堅定自己先前的想法，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來做那個推倒大樹的人吧。
入夜後，農村的人都比較早休息，這才剛到巳時，村裡就已經沒人在走動了。
黃濤和趙紫馨，漫步在村邊的小溪旁，走走停停地聊著。
兩人雖然相識不久，卻彷彿認識了很長時間一般，再加上這兩次的生死遭遇，兩人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
黃濤說起了災區民眾的苦苦掙扎，對朝廷的一石賑災糧感到憤慨；趙紫馨對此感同身受，也談起了去年運糧賑災一路的艱辛。
黃濤說起了鼓山那驚心動魄的打鬥，也感嘆勞動大眾的盲從；趙紫馨對劍神的武藝也是欽佩不已，同時念念不忘卓一凡的救命之恩。
趙紫馨抱怨著身為商人地位低下的不公；黃濤寬慰她，士農工商人人平等的社會一定會到來的，並給她描繪了一個勞有所得、住有所居、病有所醫、少有所學、老有所養的美好社會。
「你說的那個美好的社會真的可能到來嗎？」趙紫馨望著遠方悠悠問道，經過下午的事情，她對這個國家已經完全不抱希望了。
「我想試下。」
趙紫馨心中狂震，驀地轉過頭來問道：「你確定。」
趙紫馨冰雪聰明，黃濤這句話表達的是要改天換地的意思，她怎麼會聽不出來。
「嗯，我確定。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黃濤目光堅定，很肯定地回道。
「好一句，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
這一刻兩人四目對視，在彼此的眼中讀懂了對方。
趙紫馨低頭沉思片刻，隨後心中一嘆，這就是相識相知、心有靈犀吧，若能相伴此郎左右，雖死無憾。
她毅然抬起頭來問道：「我陪你...你...可...願意？」
「夫復何求！」
既已生死託付，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兩人越聊越親密，最後坐在一張長石凳上，依偎在一起。
「想好怎麼做了嗎？」
「先建立個組織，名字就叫民盟，組織架構我都想好了，至於怎麼發展，等！」
「等？」
「對，等。相信我，會成功的！」
黃濤沒有再解釋什麼，而趙紫馨就這樣信了。
趙紫馨覺得，此時的月亮似乎更圓也更美了。
第二天一大早黃濤找到了鐵頭，在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房間里，將自己的想法坦誠地告訴鐵頭。
「是否加入民盟，你考慮下，行不行都沒關係。」最後黃濤微笑地說道。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跟你走，不論生死。」
黃濤沒想到鐵頭這麼痛快就答應了。他不知道的是，在鐵頭心中，黃濤已然成了一生要追隨的明君了。
運糧隊又出發了，隊伍中多了個彪悍的漢子——鐵頭。
即將登上馬車的黃濤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空，心道，暴風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