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兵
次日一早,趙高滿懷心事來到府衙。
「趙高兄弟,你今天還是來得這麼早。」方澤老遠就喊道。
「方澤兄,」趙高將方澤拉到一個角落低聲問道:「方澤兄,你是中國人嗎?」
「中國?不是,我是秦國人。」
「我是說,你是現代人嗎?」
「現代人?不知現代是哪個郡縣?」
趙高看了看四周,見旁邊沒人之後,對方澤說道:「方澤兄,你就別跟我兜圈子了,我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方澤聞言,臉色一變,隨即又笑道:「趙高兄弟,你今天怎麼如此怪異,在下都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
雖然方澤自以為掩飾得很好,趙高卻是看得真切:你們這些古人,太不會隱藏心思了。
「是這樣的,在下昨晚回到家裡,發現牆壁上有人寫了幾個字。」
「哦?寫了什麼?」
「讓我殺掉方澤兄弟。」
趙高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睛卻是死死盯著方澤。
果然,方澤臉上露出些許慌亂,隨即又恢復平靜。
「不知在下哪裡得罪了趙高兄弟,你竟然開這種玩笑!」
「我還以為是方澤兄跟我開玩笑,在我家牆上寫字呢。」
「胡說,在下怎麼會做此等無聊的勾當!」
「方澤兄消消氣,既然不是方澤兄寫的,那就奇怪了,究竟是誰在這挑撥離間,企圖破壞我和方澤兄之間的感情。」
方澤沉吟半晌,說道:「同時認識你我的人,除了咱們昔日的同窗以外,不在乎就是這府衙的人。伯藝那小子一向胡作非為,經常欺辱咱們,你說會不會是他乾的?」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是他乾的。」
「趙高兄弟,看來以後咱們更要謹慎行事。」
「方澤兄說得對。」
趙高回到家裡,將方澤的反應告訴趙成。
「大哥,看來這個方澤果然身份可疑。」
趙高點頭道:「他可能不是寫字的人,至於是不是未來的人,現在我還不確定。他聽說有人要我殺他,瞬間神色緊張,如果他早就知道此事,那他應該一臉平靜或者表現得很誇張。」
「那他為什麼要緊張呢?」
「可能跟他的身份有關,心裡有鬼。不過,也有可能是裝的,給我扔煙霧彈呢。」
「什麼是煙霧蛋?」
「就是製造假象,迷惑對手。」
「那現在怎麼辦?」
「唉,動腦子這種事情,我最不擅長了,現在咱們啥情況都不了解,想想真是頭大。」
「大哥,你說會不會是伯藝那孫子乾的?」
「不可能,這鳥人想搞我的話直接派人來就行了,何必搞這些花里胡哨的。」
「但是大哥,如果他是你們那個時代的人,那他肯定也讀過史書,知道你將來會權傾朝野,說不定他因此嫉恨你,所以才處處針對咱們。」
「對啊,我說這小子怎麼整天針對老子,你說的還挺有道理。趙高在歷史上名聲非常差,如果這小子也是穿越來的,說不定是個聖母,巴不得除掉老子。」趙高越想越氣。
「而且,大哥你現在是令史,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也算是個有身份的人了,如果他要隨隨便便動你的話,秦律可不會放過他,到時候他爹還得到處打點,豈不是得不償失。如果他用借刀殺人的辦法,挑撥你和方澤的關係,讓你們斗得兩敗俱傷,那他就可以坐收漁利。
方澤不是說過,咸陽城這次只選拔了三名優秀者,分別是大哥你,方澤還有那個伯藝,只要把你們兩個解決掉,他參加高等考核晉陞尚書卒史的機會就更大了。」
「老二,你簡直就是秦朝諸葛亮啊!」
「諸葛亮我知道,你那天在醉仙樓講過,諸葛亮大戰白骨精,對了,白骨精是誰?」
「白骨精就是由白色枯骨修鍊成精,每天變化成美女去色誘男人,把他們吃掉。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那就是易容術,大哥,我聽說春秋時期有一個族群善於易容,偽裝成別人的模樣,手藝高超,一般人根本識別不出來。」
「還真有這玩意兒?那後來呢?」
「後來戰國時期各國之間整天打仗,這個族群被各國拉攏,成為政治鬥爭的一把利劍。因其偽裝技藝精湛,令人防不勝防,這一族人被世人稱為影族。」
「影族?啥意思?」
「就是說他們像別人的影子一樣,加上神出鬼沒,整天躲在黑暗裡,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哇,真的有這麼厲害?有機會我也想見識見識。」趙高想起小時候看電視那些所謂的女扮男裝就想笑,他也想看看古人到底是怎麼偽裝的,到底能不能看出來。
「大哥,還是別見了,這些人一出現准沒好事。通常只有在取代你的時候才會出現。」
「哇,這麼恐怖?搞得我都有點害怕了。」
「我們還是回到剛才那個話題吧,如果真是伯藝那小子乾的,咱們該怎麼辦?」
「照理說應該先下手為強。只是這小子自從第一天來報到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如果跑去他家的話也不對勁,對方人多勢眾,去了也是找死。」趙高越想越煩躁,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困擾了他大半年了,自從來到這鳥地方,整天活得憋屈鬱悶,一次也沒舒坦過。
「對了,不知道宛清怎麼樣了?很久沒見到她了。」
「你不是讓她在家養傷嗎?而且這才過去幾個,還不到半個月。」
「你懂個屁,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十幾天了,相當於十幾年了!我對她的思念有如黃河之水泛濫成災……」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呢?」
「廢話,我倒是想,只是他們家那些家丁手段兇殘,恐怕會把我打成豬頭。」
「咱們可以想辦法約她出來。」
「怎麼約?」
「她家肯定有專門幫她採買物品的下人,只要打通關係,托他們捎口音就行了。」
「哇,看不出來你小子看起來挺老實,餿主意還挺多啊!」
「不敢當不敢當,都是跟你學的。」
「我可不記得有教過你這些。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查清楚這字到底是誰留的。兒女私情先放一邊。」
「剛才你不是還泛濫成災嗎……」
「去去去,剛才是剛才,此一時彼一時知道吧?」
兩人坐在院子里正聊著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為了省錢,家裡晚上都是黑漆漆的,捨不得點火照明,此時臨近夏天,兩人在院子里乘涼,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有了前幾日的經驗,趙高一下子驚出一身冷汗。
「趙高大爺在嗎?小人有事求見。」
趙高鬆了一口氣說道:「門沒栓,進來吧。」
一個身材矮小但是身手矯健的男子推門而入,朝著兩人行禮道:「哪位是趙高大爺?」
「我就是,你是哪位?」
「小人奉呂相國之命,前來給趙高大爺送東西。」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子。
趙高眼神一亮,心想:難道是錢?
趙高接過袋子,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不會錯,絕對是錢。
「多謝呂相國美意,只是在下與呂相國素未謀面,不知為何如此厚待在下?」
「聽聞趙高大爺學富五車,才識過人,呂相國有意結交,特此命小人送來一點茶水錢。請趙高大爺笑納。」
「如此,請替我向呂相國問好。改日在下定會登門致謝。」
那男子離開后,趙高打開袋子,一大串銅板出現在眼前。
「好傢夥,這茶水錢能把我喝撐死。」
兩兄弟仔細數了幾遍,足足有一千枚銅板。
「大哥,這個呂不韋出手真闊綽。」
「是啊,加上被那死胖子咸陽令私吞的八百八十枚銅板,呂不韋已經給咱送了兩吊錢了。全國這麼多考生,一人送兩吊錢,這呂不韋得多有錢啊!」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咱們太窮了,說不定這對呂不韋來說根本算不上幾個錢。」
「你說我要是能回去的話,把這一吊錢帶回去,豈不是要發了?」
「但是你回不去。」
「老二,你不說話更帥。」
「大哥,呂不韋有意拉攏你,要不咱們就投靠他吧!」
「你懂個屁,這叫廣撒網,又不是只給咱們送錢。他每個人都送錢,就算拉攏不成,咱們拿人家錢手軟,以後見面也會留三分薄面。這個呂不韋果然是老謀深算。」
「呂不韋權傾朝野,咱們投靠他也不錯啊。」
「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說過,呂不韋最後被秦王政搞死了。秦王政對呂不韋早就不耐煩了,咱們投靠呂不韋簡直是找死。」
「咱們在呂不韋死之前跑路……」
「你想多了,你能跑到哪去?這天下以後是秦國的天下,咱們只要想辦法抱住秦王這個大腿就行了。」
「那要等三年後大哥過了考核才有機會進秦宮。我聽聞這次全國選拔出了十名優秀者,除了咸陽城大哥你和方澤還有伯藝那孫子以外,還有其他郡縣的七名令史,到時候他們都是你的競爭對手。」
趙高點頭道:「他們都是權貴子弟,這次恐怕很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