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標賣首

轉眼一年過去。

這天，趙高正在家裡給宛清喂葯，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喊他名字。

趙高走出來開門一看，不由大喜，來者竟是韓非。

「趙大哥，還記得我嗎？」阿卿突然從韓非身後蹦出來。

「記得記得，阿卿姑娘，我經常想起你們。」

趙高將兩人請進屋內。

「夫子這次來咸陽，一定要多待一段時間，讓我好好的招待你們。」

韓非笑道：「那是自然。阿卿天天吵著鬧著要來秦國找你呢！如今既然來了，怎麼也得待上一年半載啊！」

「沒問題沒問題，別說是一年半載，待一輩子都行。對，你們就在這裡住下別回去了。」

韓非摸著鬍子問道：「對了，不知你和宛清姑娘發展得怎麼樣了，你們成親了沒有啊？」

「宛清她……被我誤傷，刺中心脈，如今半死不活成了植物人，唉……我真是愧對宛清。」

「哦？怎麼會這樣子，宛清姑娘人在哪裡？可否讓我一瞧？」

「當然可以，夫子裡面請。」

韓非給宛清搭脈之後說道：「雖然宛清姑娘傷勢嚴重，所幸有高人護住心脈，又以某種方法讓宛清處於龜息狀態，這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一時難以蘇醒。唉。」

「夫子真乃神人也，夫子所說絲毫不差。」

趙高便把當日老郎中的操作講述了一遍。

「原來這世上竟有如此奇人，有機會老夫真想見上一面。」

「可惜他已經失蹤兩年了，我派人到處尋找，也沒有他的消息。對了，夫子可曾聽說過長生不老葯？」

「略有耳聞。不過從未有人見過。」

「去年我偶然得到一支千年老山參，給宛清服下之後，卻還是沒有醒過來，夫子你說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原來如此，難怪宛清姑娘面色紅潤，氣色甚佳，多虧有你悉心照料。不過這千年老山參乃是世間罕有，可遇不可求，要想再找出第二根恐怕是難了。」

趙高心裡也曾有過這個想法，只是一直不想去面對，此時聽到韓非的話，低頭不語。

「不過……」

「不過什麼？」

「要想醫治宛清姑娘，倒也未必非得用千年老山參，老夫聽聞東海深處有一種王八，能活萬年，飲其血可以延年益壽，至於能不能長生不老，老夫就不知了。」

「只要能救活宛清就行。這個萬年王八有什麼辦法找到？」

「傳聞齊國曾經有人在海邊見過一次，不過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好，我馬上去齊國。」

「趙高兄弟，你現在貿然前往齊國，那宛清姑娘怎麼辦呢？還有你的官不做了嗎？秦國選拔嚴格，常人要想爬到你這個位置可不容易。」

「只要能救宛清，別說是丟官，丟命我也願意。宛清就麻煩夫子你和老二替我照顧了。」

「你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東海風大浪急，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以幫你照顧一時，卻無法替你照顧一世。」

「夫子說得有道理，是我糊塗了。不如這樣，我把宛清一起帶過去如何？」

「不妥，你一個人在他國異鄉要如何照顧宛清姑娘，你要尋找萬年王八，總會有離開宛清姑娘的時候，難道你放心將她一人扔下嗎？」

「那怎麼辦？」

「老夫方才只是說這王八的血可以延年益壽，但也不確定是都能救醒宛清姑娘。

何況那萬年王八乃是活物，行蹤飄忽不定，除非機緣巧合，否則要遇到它恐怕難如登天。」

「說得也是，只是如果不去試一下，我總覺得心裡不安。」

「老夫有一多年好友，善於針灸，或許可以讓他試一下。」

趙高聞言激動道：「此人現在何處？」

「他常年遊走於名山大川，街頭巷市，老夫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趙高感到一陣失望。

「老夫曾與他相約，十年後的八月十五在終南山上的竹林會面，如今算來，今年剛好是十年。」

「八月十五，那不是還有兩個月？」

「不過老夫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治好宛清姑娘，趙大人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以免到時候更加失望。」

「多謝夫子，只要有一線希望，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阿卿走上前安慰道：「趙大哥，宛清姑娘是個好女孩，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別太難過了。」

趙高默默點頭。

這時，外面又有人在呼喊。

「趙大人，趙大人在嗎？」

趙高走出去一看，來者卻是李斯。

「李大人親自光臨寒舍，真是令趙高蓬蓽生輝啊！不知李大人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大王令我來請韓非子進宮。」

趙高心想：雖然古人沒有手機，消息卻靈通得很，比21世紀還先進。韓非剛到我家不久，你小子就收到消息了，你怕不是情報局局長吧？

這時韓非走了過來說道：「李大人，好久不見。」

「韓兄，多年不見，身子骨可還硬朗啊？」

「托李大人的服，老夫還能動彈。」

趙高忍不住問道：「你倆認識？」

韓非和李斯相視一笑：「豈止認識，我倆是同窗。」

趙高愣了一下：韓非和李斯是同學？真的假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當日稷下學宮一別，李斯便時常挂念韓兄，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再相見。」

……

看著兩人在一邊互相客套，趙高心裡暗想：秦國用的便是法家思想，韓非正好對此有著深入的研究，這次進宮肯定會被封大官。這樣也好，多個朋友多條路，說不定以後還有需要韓非幫忙的地方。

韓非跟著李斯離開。

院子里只剩下趙高和阿卿兩人。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趙高突然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阿卿姑娘，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在這裡。這裡太陽這麼大，別傻站著了，快進屋吧。」

「趙大哥，我感覺你有點像我遇到的一位老伯伯。」

趙高心裡一驚：我的易容術出現破綻了？

「是嗎？哪裡像？」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個老伯伯應該對你很好吧。」

「是啊，那天我送你的那把短劍其實就是他送給我的，還讓我不要說出去。所以我當時就跟你說是在集市上買的。」

「那你現在怎麼又告訴我了呢？」

「因為趙大哥你不是外人，而且你身上有一種和他一樣的感覺。」

趙高暗自感嘆：這小姑娘直覺也太准了吧！就算我的易容術有破綻，我現在的真面目也是方澤的臉，她不可能認得出來。

「好吧。你們難得來一趟，我要好好招待你們。趁現在夫子有事不在，走，我帶你出去逛逛。」

「可是宛清姐姐她……她會不會不開心？」

趙高俯下身對宛清說道：「宛清，我帶阿卿出去走走，你不會介意吧？」

「你看，她沒說話。不說話就是同意了，走吧。」

「趙大哥，你怎麼可以欺負宛清姐姐！」

「好啦，跟你開玩笑的，我要出去買點吃的，還有你和夫子的生活用品。而且宛清是我娘子，我想她應該不會吃醋的。」

「啊！你和宛清姐姐已經成親啦？什麼時候的事，你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我們都沒喝上喜酒。」

「沒有成親，但是在我心裡，宛清早已是我的妻子。宛清對我情深義重，我不會辜負她的。」

「趙大哥，我真羨慕你們，你和宛清姐姐兩情相悅，希望她可以早點醒過來。」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我們快走吧，等下天都黑了。」

趙高帶著阿卿上街採購生活用品，正要回去，突然看到前方湊了一堆人。

只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跪在地上，頭上插著一根草。

圍觀者議論紛紛。

趙高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這孩子的父親被人打死了，由於家裡窮，沒錢安葬，所以在這裡賣身葬父。哎呀，可憐吶！」

趙高回想起當年自己母親和老五被刁矛害死，自己也是沒錢買棺材，只能裹著草席草草掩埋。

趙高走上前問道：「你父親在哪？」

少女抬頭看著趙高，眼神似乎看到了希望，連忙起身帶著趙高走出城外。

趙高和阿卿一路跟隨著少女，直到城外小樹林停下。

一具男屍躺在草叢裡，渾身是傷，早已死去多時。

趙高掏出一吊錢放在少女手上說道：「把你父親好好安葬吧！」

少女也不說話，只是跪下磕頭。

趙高連忙將她拉起來：「你不用謝我，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答謝。」

趙高帶著阿卿回家，卻沒注意少女正遠遠地跟著他們。

第二天，趙高下班回家，發現那個少女正坐在門口，看到趙高回來，馬上站起來。

「你怎麼坐在這裡，你父親安葬好了嗎？」

少女點點頭，看著趙高。

「那就好，你快回家去吧。」

少女站著不動。

「你是不是需要我幫什麼忙？你儘管說。」

少女沒說話，只是把一根草放在趙高手上。

「這是什麼？這個草有什麼用意嗎？這是你仇人身上的草？你想讓我替你報仇？」

少女沒說話。

這時，阿卿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趙大哥，你回來了。咦，這不是昨天那個小女孩嗎？」

趙高把草遞給阿卿說道：「她給了我這個，也不說話，你覺得這會不會是線索，讓我幫她找到仇人？」

阿卿說道：「她的意思是你已經出錢把她買下了，現在她是你的人。」

「哦，我想起來了，昨天那個靚仔說她在賣身葬父來著。」

趙高對少女說道：「那錢是我送給你的，我父母也是被人殺害，我以前也沒錢給他們買棺材，咱倆算是同病相憐，助人為樂是應該的。你快回家去吧。」

阿卿說道：「我想，她可能已經沒有家人了，要不然也不會在街頭賣身。」

「唉，可憐的孩子。要不然你就住在我家吧！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少女聞言大喜，連忙又要跪下。

趙高一把拉住說道：「以後別再跪了，要不然我就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