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恥大辱

趙高萬萬沒想到，古人也要加班。

直到深夜，趙高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離開。

原本他經過幾個月的增肌訓練，雖然時間尚短，但是精氣神早已大有長進，加班一天其實不至於讓他如此勞累，只因昨夜他滿懷心事，一夜未眠，沒料到今天居然會工作到深夜，做的又是要動腦子校對書籍的繁瑣工作，這才感到有些吃不消。他向來不愛動腦子，這簡直要他老命。

等到眾人皆散去，趙高正要起身離開，卻被尚工叫住。

「趙高，你今日為何對伯藝如此？」

趙高當即把兩家之間的仇怨告訴尚工。尚工嘆道：「我也曾聽聞刁矛父子為非作歹，只是此人是秦王心腹，沒人敢招惹他。我職位卑淺，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趙高說道：「感謝大人關心，趙高自會小心的。」

「你小小年紀能忍辱負重，將來必定不可限量。將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對了，下個月會有一次全國的初等選拔考試，到時候全國的卷子都會統一交到少府批閱。我有一好友名喚哲博，在少府屬下擔任大史，這些卷子便是由他們審查批閱。你要用心研習，到時候我會通知他多加留意。以你的書法造詣，定能令那些考官眼前一亮。」

趙高連忙答謝，這才轉身離去。

回到家裡，趙成早已等得著急，連忙上前問道：「大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趙高將今日之事說了，趙成說道：「想不到冤家路窄，伯藝這孫子居然和大哥分配到一處，以後你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趙高點頭道：「是啊，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不到刁矛這狗賊官這麼大，居然是秦王的心腹。」

「大哥，那秦王嬴政其實和你我年紀差不多，我聽聞秦王和蒙家兩兄弟私交甚好，要不然咱們從這方面入手？」

「早知道當年我讀書的時候就應該好好學習歷史，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對呀大哥，你說你是兩千年後來的，那史書上有沒有記載刁矛是怎麼死的？或者是有沒有記載大哥你當了什麼官？你不是說趙高權傾朝野嗎？」

「老二，你不說我都忘了。史書上說，趙高最後成為秦王的心腹，但是我不知道刁矛是怎麼死的。」

「既然史書上這麼寫了，那你最後一定能成功，咱們不要灰心，現在最重要的是準備下個月的考試。」

「沒錯。趕緊睡覺吧，我快困死了。熬夜掉肌肉。」

「什麼掉雞肉？」

「就是熬夜傷身體，人不能不睡覺。」

「哦哦。大哥你吃飯了沒有？餓不餓？」

「我在府衙里吃過了。你不會還沒吃飯吧？」

「我今天抓到幾隻青蛙，烤了吃了。」

「哇，不是吧？青蛙是好動物啊，它幫我們消滅蚊子，你還吃它？」

「不能吃嗎？」

「當然不能啦，你看看你們這裡鳥不拉屎的，蚊子比我的腦袋還大，兩隻蚊子就能把我的血吸干。」

「大哥，蚊子怎麼可能比你腦袋還大，你太誇張了。」

「那也不小了，咬一口簡直疼死人，你皮糙肉厚的當然不怕。」

「大哥，你的身體不也是皮糙肉厚的。」

「哇，我發現你這臭小子，現在學會頂嘴了？」

「嘿嘿，我這都是跟你學的。」

次日一早，趙高又早早來到府衙。過了一忽兒，尚工也來了。

尚工笑道：「原本我都是第一個過來的人，如今你倒成了第一個。」

趙高說道：「屬下不敢耽誤時辰。」

「好孩子，再過幾日，咱們這批史籍校對完畢，就不用加班了，到時候你就可以早點畢工，專心準備考核。」

「如此甚好。屬下還有些問題想請教大人。」

「什麼問題？」

「當今秦王宮裡，有哪些人是位高權重，深得秦王喜愛的？」

「哦？你問這些幹什麼？」

趙高暗道不妙，自己怎麼就直接問了，說話不過腦子。

連忙說道：「昨夜聽大人說，這刁矛是秦王的心腹，屬下不慎得罪了此人，為了以後舍弟的安全，所以屬下斗膽向大人請教一下，這宮裡還有哪些大人物，屬下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以免日後不小心又得罪了他人，遭來滅頂之災。」

尚工笑道：「原來如此，看來你也是有心之人吶。我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一向以法治國，紀律嚴明，能得秦王器重喜愛的無非兩種人，一種是熟悉秦法史學的博學之才，一種便是戰功顯赫的軍人。」

「如今這兩種人都有誰呢？」

「首先自然是秦王政的相父呂不韋，當年呂不韋拚死救出嬴異人，功不可沒，如今位極人臣，權傾朝野，替秦王政處理朝中大小事務。如果你能得到呂相國的賞識，日後肯定能平步青雲。」

趙高暗想：呂不韋這孫子將來死於非命，投靠他簡直是自尋死路。還是得想辦法接近秦始皇才是。

「和秦王關係比較好的還有誰呢？」

「蒙驁的孫子，蒙恬蒙毅兩兄弟，從小就與秦王交好，秦王如今尚未執政，這兩兄弟也未立功勛，不過虎父無犬子，如果你能和這兩兄弟結交，以後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趙高點頭道：「這個刁矛想必是呂不韋的心腹，而非秦王。」

「哦？何以見得？」

「呂不韋黨羽遍布，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位置。我看那蒙家兄弟為人正直，那刁矛作惡多端，所謂近朱者赤，秦王政應該不會把這種人當心腹。」

「你這想法倒是有點道理。不過你眼前最重要的還是要準備下個月的考核。」

「是。屬下知道了。」

趙高回到家後向老二趙成說了此事。

「我本來以為呂不韋早就死了，沒想到這會兒還活著。如此說來，秦王政還沒掌權，這時候正好可以找機會和他搞好關係。」

「可是，大哥你現在根本沒機會見到秦王政。」

「下個月考核先過了再說，咱們的情報太少了，我現在什麼都不了解。」

「我今年秋季也要參加資格考試了，如果能順利通過的話，說不定到時候可以幫上忙。」

「我想到一個餿主意。」

「什麼餿主意？」

「打不過就加入。」

第二天一早，趙高照往常一樣一大早起來，等在府衙門口，大家都陸續進去了，趙高又等了許久，才見到伯藝帶著幾個手下姍姍來遲。

趙高連忙衝上前行禮道：「小人趙高給爺爺請安！」

「哈哈，趙高，我的乖孫子，今天怎麼這麼熱情啊？」

「是這樣的，小人這幾天被您的氣質給折服了，昨晚思來想去，這輩子如果不能為您鞍前馬後，那小人真的就白活了，所以小人今日斗膽懇請爺爺收留，讓小人做您的隨從。」

「趙高，想不到你還挺識趣。我看你小子倒也真誠，好吧，就讓你當我的奴才吧！從明天起，你就搬到我府上住，和他們幾個住在一起。」

「是是，多謝爺爺收留。」

伯藝大笑著走了進去。趙高像條哈巴狗一樣跟在後面。

尚工和其他眾人見狀紛紛搖頭嘆氣。

「什麼？大哥你……」趙成聽到趙高說要去給伯藝當奴才，簡直懷疑人生。

「好兄弟，敵人太強悍，既然鬥不過，只能潛入敵人內部，再伺機行事。咱們的情報實在是太少了。」趙高說著把那天在咸陽城外那個無名老頭給的布條遞給趙成。

趙成打開布條，上面寫著四個字：「忍辱負重。」

「大哥，辛苦你了。」

「咱們兄弟倆暫時分開，你要記住，一定要謹言慎行。」

「我知道了。大哥你一個人深入虎穴，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我會的。好兄弟，保重。」

「大哥保重。」

看著趙高離去的背影，趙成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將來能混入秦王宮，為大哥出一份力。

趙高一邊走一邊想：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跑去人家家裡給人當奴才。我是不是腦子壞了？算了，來都來了。

趙高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走上前去，不料卻被幾個家丁攔在門口：「站住！你幹什麼的！」

「小人趙高，是伯藝公子新收的手下。」

「趙高？是新來的奴才吧！」幾個家丁哈哈大笑。

趙高強忍怒火，陪笑道：「幾位大哥，快讓我進去吧！」

「進去？想得美！你就是一條搖著尾巴的狗，狗也配走大門？吶，這才是你該走的門。」一個家丁指著旁邊一個狗洞。

其他人捧腹大笑。

趙高心想：你們幾個狗東西，老子要不是有事要辦，非得弄死你們不可。

「幾位大哥不要取笑小人了，快讓小人進去吧！」

「實話告訴你吧！伯藝公子早就吩咐過了，趙高來了就讓他滾！就憑你也配當我們伯藝公子的奴才？我呸！給我打！」

幾個家丁一擁而上，將趙高一頓暴打。

趙高忍無可忍，正要還手，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住手！」

趙高扭頭一看，一個美貌女子走到跟前。趙高一眼認出，她就是當日在西城門附近被趙高撞個滿懷的那個美女。

「這位趙高是我的朋友，你們不許傷害他。」

「小姐，這趙高……」

「還不快退下！」

「是。」

那女子掏出一塊手帕，溫柔地給趙高擦拭臉上的血漬，輕聲問道：「疼不疼？」

「多謝姑娘相救。趙高皮糙肉厚，不礙事。」

趙高直勾勾盯著那女子，眼睛都忘了眨眼。

「聽聞你和我哥有過節，我代他向你道歉。」

趙高沉默不語。心想：這麼好看的女子，偏偏是伯藝那孫子的妹妹，真是有夠衰的。不行，老子要把她泡到手，出這口惡氣。

趙高說道：「那天在城門邊上不小心撞到姑娘，實在抱歉。今日又多虧了姑娘相救，趙高真是欠姑娘太多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趙大哥你太客氣了，我叫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