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審訊
昏暗無光的馬車中,青兒安靜乖巧的坐在車內,她細嗅著車內略帶腥味的血氣,不自覺的舔著嘴唇。
馬夫躺在青兒的身旁,呼吸微弱,狀若死屍。
青兒低著頭,目光緊緊盯著馬夫,只見她張開嘴,一口牙齒忽然變得尖銳鋒利,雙目之中露出血光,現在的青兒看上去就像一頭嗜血的野獸。
馬車外,唐錦已經將剩下的蒙面人剿滅殆盡,只留下了最後一個活口。
葉澤將手中的刀一扔,無力的躺倒在地上。
「唐姑娘……」葉澤躺在地上,他的衣裳被血液和汗水浸濕,混雜糅合在一起,變得既骯髒又血腥。
「葉公子怎麼了?」
唐錦勾動指尖,牽動著幾根難以發現的細絲線,絲線的末端,則是一枚枚光亮的銀針。
「唐姑娘三番兩次救我於危難,葉某感激不盡,只是……」葉澤說話間語氣突然變得十分客套,讓人捉摸不透。
唐錦此時的神情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冷漠,而是帶著淺淺的笑意。
「葉公子為我們遮風擋雨,這份恩情豈不是更難報答?」
「可是……」葉澤躊躇了一會兒,「僅僅這些時日,就有這麼多人想要將我殺之後快,以後的情況肯定更不好過,你和青兒如果繼續與我們同行,難免會殃及你們。」
「葉公子這是想趕我們走嗎?」唐錦似笑非笑的說道,「只要葉公子開口,我絕不會拖沓。」
葉澤聽到這話,一骨碌間翻身站了起來,神情變得極不自然。
「我不是那個意思……」葉澤撓了撓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和青兒因為我受到傷害。」
「葉公子不必……」
「吼——」
唐錦說話間,卻被馬車中傳出的陣陣嘶吼聲打斷。
「老伯!」葉澤聽到這聲嘶吼,心中大感不妙,於是立刻沖入馬車之中。
葉澤一把將深色的門帘掀開,隨後映入他眼中的便是雙眼發紅,面目猙獰的青兒。
只見得青兒齜牙咧嘴,一雙長滿細長指甲的小手就要往馬夫的脖子上掐去。
事態緊急,葉澤也管不得許多,抓起青兒的衣服就想將她扯開,但令葉澤沒有想到的是,青兒卻反手將他的手臂擒住。
葉澤試圖掙扎,卻發現憑他的氣力,居然無法掙脫青兒的束縛。
「你好像……比他更好吃一些。」
青兒張開嘴,露出一道古怪詭異的笑容,隨即她便將另一隻原本伸向馬夫的手收了回來,轉而朝著葉澤伸了出去。
「吃人?」葉澤極為震驚,當即也不準備手下留情了,手中光芒乍現,一道褶皺的黃符便被葉澤一把拍在了青兒的額頭上。
黃符緊貼在青兒的額頭上,猛然間燃起一股熾烈的火焰。
至剛至陽的符火壓制著青兒,令她無法動彈。
只是黃符消耗的速度極快,只幾息的光景,那符火便越燃越弱,隱隱間有了即將熄滅的跡象。
「遭了!」
這道黃符是三青留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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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除妖用的,先前在臨風鎮也未能派上用場。
只是他沒想到能讓攬月生出幾分懼意的黃符,也只能鎮壓青兒這點時間。
「啊——」
青兒渾身被符火包裹,彷彿她的靈魂正經受著痛苦的折磨,以至於本就有些猙獰的臉愈發變得可怖。
此時,青兒額頭上的黃符已經燃去大半。
「分別按壓風池,神門,百合以及湧泉四個穴位,輔以清心經。」
馬車外傳來唐錦的聲音,葉澤聽到這些后,並沒有猶豫。
時不我待,他根本來不及考慮太多。
符火十分特殊,對於常人而言它就如同一團會發光且沒有溫度的火焰,但對於妖物和鬼怪來說,卻是最為致命的武器。
葉澤雙指併攏,依照著唐錦所言分別按壓青兒的四個穴道,隨後又念誦出一段經文。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隨著經文不斷的誦讀,原本已經消退的符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只是這一次,青兒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猙獰。
待到葉澤誦讀完整首清心經后,青兒周身的符火已經熄滅,而她也已經恢復了神智。
青兒似乎知道自己闖下大禍,於是她低著頭,不敢去看葉澤。
葉澤也不想去責怪她,只是嘆息一聲:「青兒,你乖乖留在車上,不要亂跑。」
隨後他將虛弱的馬夫攙扶起來,一起走出馬車。
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敢再讓馬夫和青兒共處一室了。
至於青兒,再怎麼說她還只是個孩子,有些事情還是避著她的好。
「葉公子……」唐錦見到葉澤出來,便關切的上前詢問,「青兒……情況如何?」
葉澤先是將馬夫扶到一旁休息,而後轉身看著唐錦。
「唐姑娘,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青兒會變成剛才那副模樣嗎?」
葉澤的語氣有些不好,如果他再晚來一會兒,誰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人命關天,這件事情如果不解釋清楚,日後恐怕還會惹出更多的麻煩。
唐錦搖搖頭,滿懷歉疚的說道:「葉公子,實不相瞞,青兒並非我的親生妹妹,她這病,也是我遇到她的時候就有的。」
「我遇到她的時候,她不過才四、五歲大,本就是懵懂無知的年紀,又不知為何染上了一種極為古怪的病症,青兒只要聞到稍濃一些的血腥味兒,就會變得非常可怕,那副樣子……葉公子你也見識過了。」
「原先我對這病也無計可施,不過後來有幸得到了一位高人的指點,這才能勉強將她的病情壓制。」
唐錦將這一切娓娓道來,眼神頗為真誠。
「我並不是想對葉公子隱瞞此事,只是一直未曾找到合適的時機。」
葉澤看著一旁的馬夫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
「還是等師父回來再說吧。」
有些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師父確實還算靠譜。
「至於現在,還是先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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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眼下亟待解決的事情吧。」
葉澤朝著那最後一個倖存下來的蒙面人走去,將他的面巾扯下。
「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那蒙面人露出了真容,他的長相倒是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臉上有一個極為顯眼的死字烙印。
那人看著面前兩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他的臉上卻並沒有顯露出多少畏懼的顏色。
說到底他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只不過比起他的同伴來說,他還算多活了一陣。
「嘿嘿,你小子可真夠厲害的,居然能讓那狗官不惜代價取你的人頭。」
那人本就是亡命之徒,早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說話的語氣也就隨意粗獷了起來。
不過對於葉澤,他是十分佩服的。
捫心自問,他絕對沒有辦法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對抗他們所有人。
「狗官……你們從臨風鎮來的?」葉澤心中細算了日程,單憑常人的腳力,很難提前到達並且設下埋伏,於是他便又問道,「你們又是何時埋伏在山上的?」
不怪葉澤多疑,畢竟就連常年盤踞於此的地頭蛇都對這些蒙面人的埋伏毫無察覺,如果不是對方主動現身,只怕葉澤對他們也難以下手。
不過也正是因為躲在暗處放冷箭也沒有辦法傷到葉澤,這些蒙面人才會選擇與葉澤正面對抗。
「哈哈哈,實話告訴你吧,他將牢里的死囚全放了出來,還給我們配發了武器,嘖嘖嘖……」那人搖頭感嘆。
最初他還以為是那官員腦袋不好使,如此小題大做,而現在他才明白,他和眼前這個名叫葉澤的少年簡直是天差地別。
「既然你們手中有刀有劍,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葉澤心有疑惑,隨手撿起地上的刀仔細端詳。
「是橫刀……」葉澤將刀握在手中,橫刀的刀身狹直,鑄造工法頗為繁瑣,乃是周制四刀之一。
曾有人言:「匠心獨運,巧奪天工。」
而橫刀恰恰也是大周軍隊最為常見的佩刀之一。
那人見葉澤盯著刀發愣,便大笑不止:「你以為那狗官沒點手段?我可告訴你,這越是地方官,父母官,他的心就越黑,越臟!」
「那狗官給每個人都餵了葯,如果不在五日之內取下你的項上人頭,體內的毒藥就會按時發作,只有帶著你的人頭回去,我們才能拿到解藥。」
那人的表情由喜轉悲:「今天正好是最後的期限了……」那人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起來,「吃過那些葯的人,都死了……死得好慘!」
葉澤與唐錦對視了一眼,繼續詢問。
「我們來的路上,時不時的就有人會突然死去,身上……身上一塊肉都沒剩下!」
正是因為見過那副慘狀,他才會如此畏懼死亡。
唐錦走上前,取出一隻瓷瓶放在了那人的面前。
只見一隻黑黢黢的蟲子緩慢爬出,與最初肉乎乎的模樣大不相同,這隻蟲子被餓了許久,此時就連皮囊也變得乾乾巴巴。
「更丑了……」葉澤感慨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