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奔逃
他沒有問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告訴他我叫什麼,在這個雨夜,人命賤如草芥。
「你把出去的辦法告訴我,如果我逃出去了,你們的存在就會被外界知道,聯邦刑警肯定有辦法解救你們!」
哈哈……
不知是誰笑了一聲,聽到耳中如同夜鶯的啼哭。我感覺這些人已經不正常了,除了與我交談的男人以外,其他人彷彿行屍走肉般麻木。
我再次開口道:「我今天剛進來,還有跑的力氣,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就算吃了槍子我也不會後悔。怎麼樣?對於你來說不過是告訴我一個逃出去的辦法,至少承擔風險的是我。你們還想繼續這樣豬狗不如的待下去嗎?」
或許是我的激將法起了效果,那人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氣,我可以感覺到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黑暗中傳來了他的聲音。
「老三你讓開,把木板給他挪開!」
人群挪動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是木板攢動的咯吱聲,木板打開的一瞬,微弱的光線讓我漸漸看清小屋裡的人影。
「走吧!」那人說了一句,「你要盡量匍匐著前進,趁著今晚的大雨還沒有結束,穿過五百米外的鐵絲網,之後一百米外是一道五米多的圍牆,到了那裡就有崗樓了!」
他的語氣緊張起來,繼續給我講道:「看過二戰集中營的電影嗎?你們年輕人應該很少看過,那崗樓差不多十米高,上面是探照燈,你得小心點躲避,被發現后最好舉手投降,有可能還能撿回一條命!」
我說了句謝謝!鄭重其事的保證道:「如果我能活著出去,一定會聯繫聯邦刑警解救你們!」
「你還不明白嗎?」那人嘆了口氣,「能救我們的只有錢,要麼家人拿錢來贖,要麼被賣去當做礦奴!希望吧……希望真有聯邦刑警能來幫幫我們!」
他最後竟然帶上了哭腔,我內心一顫,悲從中來,「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走?」
嗚嗚嗚~
他竟然低聲哭泣起來,拉著我的手向下摸去,他的腳掌竟然只剩下了一截,並且其中滲漏出不少滑膩的液體。
「我進來的第三天就被他們剁去了腳掌,再加上泡在水牢里,我們這些人的腳指頭都腐爛了,走路都費力,我們已經無處可逃了。這也是他們不擔心把我們聚在一起的原因,你快走吧!趁著腿腳還好,不要像我們一樣,被人當做豬狗一樣對待,生不如死!」
我握住他的手說不出話,任何的保證都是蒼白無力的,我自己的命運也看不到出路,如何給他們希望。
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場的人,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每一個都面向著我,眼神必定是空洞和悲哀的。
吊腳樓的底層已經匯聚了許多雨水,我下來后立馬匍匐在泥水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遠處果然有星星點點的燈光,之前被樹林遮擋了,不認真看還發現不了。
我試著以匍匐前進的姿態爬出了十幾分鐘,一路淌著泥水,行進起來卻是輕鬆了不少。待到樹林后我總算緩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體,目測樹林之後三百米左右就是高牆,中間應該是鐵絲網了。但黑暗中根本看不清。
默默的在心中數了一百二十聲,探照燈應該是自動控制的,大概兩分鐘交替一圈。我不知道這個集中營的面積有多大,樹林的斜對面卻有三座探照燈,每座崗樓相隔大概三百米左右。
半個小時后,
我順利的摸到了高牆下,在過鐵絲網的時候我的肚皮被刀刃刮破了,這使得我不能再用匍匐的方法前進,撕裂的疼痛感讓我的手腳不聽使喚起來。
我摸黑撕下了一截袖子,再把它撕成條狀,接著在腹部扎了幾圈。
亡命奔逃的恐慌感讓我的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一時間疼痛感降了下來。與高牆還有十多米的距離時,我俯身以一個助跑的姿勢起步,速度越來越快,雨水被我踩出幾個水花,噼啪噼啪響個不停。
臨到高牆下我把速度一提,身體猛然向上躍出,左腳右腳先後在牆上踢了兩腳,在身體將要滑落的時候再次產生了新力,藉助這兩腳的加持,我的手指將將摳住了牆頭。
不料雨水濕滑了牆面,我的手指上接觸不到摩擦力,眼看著就要滑落下去。
這時我想到了以前學過的拳術打法,其中的借力給了我一個靈感。我的雙手在千鈞一髮之際同時發力,把身體往上一帶,在滑落的瞬間藉助遲滯的一剎那,雙手再次越過之前的位置,整個手掌緊緊扣在了牆頭上。
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我立即翻牆而下,靠在牆壁上休息了一分鐘左右,在確定崗樓上沒人發現我的蹤跡后,順手在灌木叢中折下幾支樹枝抱在懷裡作為偽裝。
因為高牆之外並不是荒山野嶺,卻是一片空曠的田野,種著水稻,此時的秧苗才剛剛長開,空曠的田野上無處藏身。
幸好一路有驚無險,大概半個小時后我離開了集中營的範圍,已經看不到探照燈的光亮。我不確定到了什麼時間點,但天色已經烏花著有些若隱若現,想來距離天亮要不了多久。
我不敢走在大路上,沿途都是選擇小路或田埂走,直到我的腳步有些發虛時,終於發現了一片菜地。我從地里掏了幾個紅薯,一屁股坐在泥地里,迫不及待啃咬起來。
嘴巴里的泥腥味沒有阻止我的動作,當胃部開始產生一股暖意的時候,我顫抖的雙手終於平穩了不少。這時雨也漸漸小了,周圍的能見度逐漸清晰了。
有菜地就有人家,有人家必定就有電話,老鄒、阿熊、方思雅的電話號碼我都記著,只要能打通電話,我一定可以得救。
吃了紅薯后我繼續上路,雖然一夜沒合眼,身上也是滿身傷痕,可我不敢停留。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提醒我:不能休息,不能倒下,否則你再也站不起來!
遠處是一個小村子,在免汀應該稱為寨子,看房子的結構是吊腳樓,初看時讓我的心提了起來。仔細觀察后才確定不是集中營。
我沒有直接進村,一方面是擔心他們與集中營有聯繫,另一方面是陌生人的闖入難免產生誤會。我在村道邊的一片樹林里躲了起來,打算天亮后找一個落單的本地人借用一下手機。
靠在一棵大樹下的我昏昏欲睡,使勁的反覆掐著自己的大腿,只有疼痛能讓我保持短暫的清醒。
寨子里的雞叫了沒多久,天光開始亮了起來,村口處一輛摩托車歪歪扭扭從泥路上駛了出來。
我跑出去攔在了路上,用鷹語說了一個手機的單詞,騎車的男人嘰嘰咕咕的咒罵起來,顯然是不想理會我。這樣下去必定會引來更多人,趁他不注意,我立即躥出一掌打在他的後頸上。他整個人軟踏踏的倒了下來,被我一把扛到了樹林里,接著也將摩托車推進去藏好。
但這人讓我有些失望,他身上竟然沒有手機,擔心他醒來后亂叫,我趕緊用藤條綁住他的手腕,嘴裡塞了把鮮嫩的綠葉。當然我也沒忘把他的衣服套在他頭上,避免被他記住我的樣子。
我在心裡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這人應該只是一個普通人,對於普通人而言,和平穩定就是最好的日子。我想起了老家,如果不是命運捉弄,我也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鎮青年,可能我還在上大學呢!誰不想要一個安穩呢?
沒過多久,我等來了第二個人,他扛著鋤頭,一副下地幹活的樣子。我從他身後躥出,在他沒有防備之時將其打暈。
我從他的口袋裡找到了手機,幸好是一個老人機,阿熊的電話通了,沒想到他竟然沒事。簡短的溝通后,他讓人定位了我的位置,說一個小時后帶人來救我。
在等待中被打暈的兩人似乎醒了,他們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彷彿認命般一聲不吭。
焦急、彷徨的等待彷彿是一年那麼久,直到泥巴路的盡頭來了一支車隊,我看到越野車上架著的加特林,心裡暗暗咋舌。
五輛全副武裝的裝甲車,二十多個職業雇傭兵,阿熊下車后給我來了一個熊抱,方思雅竟然也在其中。
「對不起,是我失誤了!」阿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自責又像是忍著笑。
我沒有理他,故意跑過去抱住了方思雅,她沒有反抗。
「有沒有聯邦金?給我兩千聯邦金!」
她沒有問,直接給了我一沓錢。轉身回到樹林,我把錢塞到兩人手上,稍微解鬆了藤條,相信他們能夠輕鬆掙脫。
做了這件事後,我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既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惆悵,也有全身而退的慶幸。
我在仰散的一家國際醫院住了半個月,因為在水牢里感染了屍毒,我整個人瘦了一圈。要不是逃出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治療的期間我也沒忘了當初的約定,拜託方思雅聯繫聯邦刑警解救集中營里的同鄉們,她點頭答應時我感覺事情有了轉機,卻發現一旁的阿熊一臉的諱莫如深,似乎事情並不是表面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