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替代
「鶴雲!」諾初回頭道「這個會場離我們落腳的城鎮有多遠?」
「十里。」
古代的一里路相當於300步,現代的0.45公里,也就是450米。
諾初計算了片刻,徒步行走到城市邊緣差不多要花費20分鐘。
「時間不夠了,鶴雲,你有城鎮的地圖嗎?大致分佈的就行。」諾初問道。
「有。」鶴雲不動聲色地走到諾初身後,冷冷地望著男人。
「我給你標註一個地點,是一個城邊的宅子,你判斷一下裡面的貨物是什麼,能夠封鎖最好,不得已的時候可以銷毀。」
「貨物?」鶴雲訝異諾初為何思想如此跳脫。
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畢竟根據馬的屍體只能判斷馬是昨天下午被殺害,至於跑腿的貨夫被殺害的時間多半是在中午時分。
而那貨物是否被流轉,又流轉道何處,是一個未知數。
「什麼樣的貨物,你大致給個方向。」鶴雲當機立斷道。
「不能被人發現的,不會坦然放在公共場合的……」
諾初緊緊盯著男人孤注一擲:「多半具有傳染性的東西。」
「傳染性,比如說能夠讓普通人變異成他這樣的啊。」
諾初的猜測才剛說出,無疑讓幾人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你不應該把無辜的人扯進來的。」諾初道。
「這只是你的猜測。」男人道。
「每25步有一個你的同類,我算了算,就是你們每個人都能1打10也不可能在這次作戰中取得勝利。」諾初質疑道。
「更何況能進熔爐的都不是些等閑之輩,一打十是做夢呢。」
「你到底在胡亂猜測些什麼?」
「呵呵,你玩過多米諾骨牌么?每隔一段距離放置一個,只要推倒其中一個,其他的都會發生作用。」
「我沒聽說過。」男人道。
「無所謂啊,你們在我眼裡不過是骨牌中的一粒,這個局固然強大,但只要拔除其中哪怕一個,都可以讓你們整個計劃灰飛煙滅。」
「你想的太簡單了。」男人不懼和諾初對峙。
「除了城鎮,這裡不是還有村民嗎?」男人繼續說道。
「你說什麼?!」孟晚纓緊張起來。
「我們的人去私塾抓了許多小孩,一路把線索指向了這裡,待會兒這裡的人只會更多。」
「你到底要拿這些人做什麼?!」
在人群之中,孟晚纓冷冷道。
諾初拉了拉孟晚纓的衣袖,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書偽節上的行動並不是這幾天才敲定的吧?」諾初吸了一口氣道。
「我打聽過了,每一屆的書偽節末尾都會指定下一次書偽節的地址,也就是說你們……從三年前就開始布置這一切了嗎?」
「誰知道呢。」男人道。
隔著人群,幾人對視著。
聞人玉一直悶在後面沒說話,這會兒開了口。
「我看你是對這人世沒多少留戀了啊?」
男人只是盯著她,緩緩道。
「你不用這麼恨我,梁端月的死是被選定的。」
「先知說過,梁端月是一定要殺的,而且得是第一個殺死的。」
聞人玉憤怒地皺著眉頭。
「因為她對於熔爐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存在。」男人小聲道,似乎語氣里含有深意。
「我會毀掉她的肉身,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必須。」
肉身,毀掉肉身?
諾初一邊敷衍著男人,心下里琢磨著。
把梁端月殺了不就夠了,為什麼在殺死她之後要特意毀掉屍體?
先不說這些人能不能幹掉梁端月,就說讓熔爐里的人收個屍又怎麼樣?
連梁端月的屍體都要搶,這女人啊,連屍體都能掀起風浪?
對熔爐來說無可替代的存在……
梁端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聞人,你和梁端月熟,你去知會她這件事,要她派幾個人去城裡協助鶴雲排查可疑貨物。」諾初把手搭在了聞人玉肩膀上。
聞人玉手指一松,她剛剛都起了殺心,不過她分的清大局,打了個手勢就往梁端月那邊去。
「晚纓,看著辦?」諾初手一指男人「我想辦法找到那些孩子,並且把在中途攔截村民,免得他想聚集群眾的計劃得逞。」
「其他的24個人呢?」孟晚纓道「全殺了吧?」
「額。」諾初猶豫了一會兒,她擔心孟晚纓會遭到圍攻,但最讓她心煩的還是孟晚纓的心境。
「師姐,我一直有句話想說。」
「對於我來說,刀尖相向的時候就是戰場。」
「戰場上不分正邪,對錯,我們們不過都是手上有鮮血的戰士,為了自己的立場和決定而戰。」
「我強大,他們都得死。」
「我弱,被殺也沒有怨言。」
「僅此而已。」
諾初和孟晚纓對視一眼,還是諾初敗下陣來。
「行,那別死了。」
「放心吧。」孟晚纓道「我會把他們全部——殺死。」
……
晚纓真的成長了很多。
慶王府時她對殺戮麻木。
遇上姐姐,加入公主救國陣營后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因為永無休止的虐殺變得扭曲。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孟晚纓開始希望作為一個正常人存在。
在雪山的時候,她被眾人圍攻,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現懦弱的一面,自己也希望能夠救贖她。
讓她……在自己身邊能做一個正常的女人。
現在看來。
生在這樣一個時代,有些人註定無法安穩求平。
若是生在現代,她會是個不苟言笑的工程師,程序員嗎?但八成是個工科女。
她會談戀愛,被追求,會有孩子和丈夫嗎?
諾初不知道。
只知道那一切的幻想都是不可能的,孟晚纓是和自己相遇了,不是和其他的任何人。
而她們兩個面對的,也永遠不可能有風和日麗。
她的血肉會被永生釘在這片黑暗的大地上。
她天生不是一個殺手,而又天生註定成為一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