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降神兵
此刻糜宅外,圍著一大群人。
剛才,糜宅的外觀突然就變了,從一間豪華的宮殿變成了一個破爛的屋子,門口也堆滿了凝固的血跡,門上甚至還掛了一具風乾的屍體,腐爛味和血腥味從糜宅內傳來,還有蒼蠅蚊子嗡嗡在門前飛舞著。
「咋了這是?」圍在糜宅附近的居民們議論著。
雖然他們平日對在鎮上搞風搞雨為非作歹的糜家恨之入骨,但是糜宅憑空變成鬼宅,還是讓他們心裡不由得恐懼,但是好奇和湊熱鬧的天性壓倒了恐懼,他們都圍在糜宅周圍猜測著議論著,但沒誰敢再靠近一點。他們大部分都達成共識:有一個苦其久矣的勇士終於決定「匹夫一怒」,將糜宅圖圖了個乾乾淨淨。至於這些血跡和屍骸,還有破舊的豪宅都表明這位勇士應該是很久以前做的,可是為什麼到今天、到剛才才被發現?明明白天還看到糜宅的人在街上橫行霸道呀?鎮上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形元的存在,更不可能相信這些是城隍的手筆,這些對他們來說就是靈異事件。
「哈哈哈哈,報應,報應啊!」有個老太太這樣講著。
「善哉善哉,此乃天罰。」有個謝頂老頭雙手合十,裝模作樣地說道。
周圍的百姓紛紛表示好死,大快人心。
正當外圍百姓對糜宅的怪相好奇、猜測、詛咒以及幸災樂禍時,突然有個年輕人跑了過來,他的一句話如同驚雷把周圍人炸開:
「大事不好啦!城隍廟炸啦!」
大夥們驚詫不已,議論得更熱烈了,但也更加恐懼了起來。
臨街位於青水國與金沙國交接處,經西巷口走槐江就可以順流而下直達金沙行省——哈加城。在現任城隍到來前,哈加城城主曾經誘殺了當時臨街的最高長官,然後趁機侵佔了一大塊青水國土,這件事在當年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青水方面選擇做出讓步,這才維繫住了兩國對抗黑峰的聯盟。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青水國在之後指派了這位強大的城隍到臨街赴任,並在明裡暗裡都給臨街城隍不少優惠,甚至破例給城隍緊急調動王衛軍的許可權。
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臨街百姓並沒有遺忘這件事,金沙隨時興兵來犯的恐懼時刻包繞著他們。如今城隍廟已毀,臨街居民們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金沙軍來了!」「什麼什麼?又要打了?」「快跑啊!」「我要回老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搶啊!」一聲發出,如同點燃引線的火花,臨街居民頓時四散開來,開始哄搶街上,店鋪里,糧倉里,鄰居家裡的所有物資,一把火很快從糜宅附近點起,更多的居民手持火把、鋼叉、鋤頭,相互之間推搡著毆打著,在小野大殼往這邊趕的同時,人潮正從糜宅往整個臨街擴散。
「怎麼搞的,這麼亂?」茶羅喵正在往糜宅趕,突然發現遠方隱隱冒出不詳的火光,還能聽見許多人叫罵、踩踏、鬥毆的聲音,還有東西被砸碎的聲音。他跳上一間房子的屋頂,想要藉助開闊的視野看看發生了什麼——城隍廟倒塌,糜宅正置身熊熊烈火之中,到處都是哄搶打鬥的住民!
冷汗從茶羅喵額頭上冒出,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照這樣發展下去,不只是臨街動巒,野心勃勃的金沙很可能也回來湊熱鬧,到時候在青水和金沙之間可能又要爆發一場戰!
這個時候,有人突然從背後拉了一下茶羅喵,茶羅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拳頭被憑空停住,接著一個人影慢慢顯現在茶羅喵面前——正是他抓捕多年沒有收監歸案的變色龍。
「咱想到爺爺說的話,別人恐懼的時候你要貪婪,別人貪婪的時候你要恐懼。就在剛才,咱已經發了一大筆財。」變色龍洋洋得意道。茶羅喵甩開他的手,同時身體後撤,問他:
「你想怎樣?」
「茶羅老弟,咱現在已經沒有留在臨街的理由了,但是咱有個事情還沒解決。」變色龍眯起眼睛,直視著茶羅喵:「你是將神門的,對吧?你現在是要去城隍廟幫城隍呢?還是去幫你那被定為細作的將神門同伴呢?」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對方是在臨街多年作姦犯科的通緝犯,茶羅喵此刻自然不想和他糾纏——他需要儘快找到小野,通知他撤退!剛才他發現,現在整個臨街一個鬼差都沒有,不會有比這更好的離開機會了!
「當然有關係了,如果你是去幫城隍的,那咱可不能放你過去。」變色龍突然掏出一把刀,「茶羅老弟,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可尊可敬的城隍爺,盡然是個吃人的惡鬼!這些年臨街消失的百姓都是讓他吃了!」
「胡說,臨街根本沒有多少失蹤的人!」茶羅喵下意識否定道。
「哎呀呀,咱怎麼忘了,你也被城隍的術給催眠了呢?咱還多說一句,豬家兄弟已經死了,剛才咱跟著那頭將神門的白狼看到的!順便說一句,城隍廟已經在戰鬥中被毀了,城隍和小野他們將在糜宅展開最後的決鬥~」
什麼?茶羅喵不敢相信,也就是說,陰將神門那邊是不會得到情報了?豬老大倒向了城隍,也被城隍做掉了?城隍廟被毀了,城隍像還在嗎?為什麼城隍沒有消失?城隍又為什麼會在糜宅和小野決戰?「們」?小野找到他失蹤的同伴了?需要思考的問題太多太多了。
見茶羅喵有所動搖,變色龍收起了小刀,向茶羅喵發問:「所以,你現在要去做什麼?」
茶羅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急越要冷靜,必須做點什麼,王衛軍就要來了,平三還在城外和鬼差打呢!變色龍雖然是城隍廟的通緝犯,但憑他一個人絕對沒辦法搞垮城隍廟。茶羅喵接著想起初次見面時,那個一瞬間就解決了兩個門神的小野——憑他的實力,的確更可能是和城隍掰手腕的那個。變色龍說小野在糜宅,和自己用術式算出的小野位置的結果一樣,如果這點沒撒謊的話,其他的也大概率可信。姑且相信他吧!想到這,茶羅喵回答道:
「從槐江營的王衛軍已經出發,很快就要進城。我是來通知城裡的同伴離開的。」
聽到「王衛軍」,變色龍瞪大了眼睛:「乖乖,王衛軍都來了!咱得馬上走!」言畢,馬上翻轉全身鱗片化作透明人消失了。
茶羅喵不敢停滯,接著往糜宅趕去,一路越過亂鬨哄的街道,看著那些無力反抗而被搶走財物、被打傷后跌倒在地上遭到人流踩踏的居民,內心感到無比難受。他想停下來幫助那些可憐的人,但是人實在太多了,就算停下來也救不了幾個,也只是有心無力。只有阻止城隍才能阻止這一切——如今這個情況,城隍是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了。
唉,想那麼多幹嘛。這些都是州司軍營的大人物該考慮的。茶羅喵這樣想著。
亂鬨哄的街道上,一名浣熊族登上高屋的房頂,他手持著小野的將令,大聲喊道:
「請諸位父老鄉親冷靜一下!臨街周圍很安全!王衛軍馬上就要到了,很快就會沒事的!」
喊話的人正是大殼,小野知道糜宅附近人流較多,因此將將令交給大殼讓他幫忙疏散附近的百姓,以免在之後的戰鬥中造成傷亡,但是場面實在是太亂了,他的喊話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不過茶羅喵卻認出了他手上的將令是小野的,立時改變方向,朝那裡幾步跳躍就到了浣熊的身邊,向那浣熊問道:
「小野現在在哪?我是臨街將神門的替補,將令給同伴報信去了沒法拿出來,請你相信我!」
大殼回答道:「我相信你,」大殼知道,城隍已經將臨街內的手下都回收了,而且對方在見到將令后沒有馬上攻擊自己,足夠證明對方不是城隍的手下了,大殼朝靠近糜宅的一條街上一指:「小野在那裡。」
茶羅喵順著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一條奔跑著的白狼,他剛想追上去,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向大殼說道:「我進城前看到王衛軍出發了,半個時辰內就會到!城門的鬼差已經不見了,你抓緊撤退吧!」
小野雖然很強,但是恐怕沒法在半個時辰內解決掉城隍。茶羅喵心想,現在撤退的話的確是功虧一簣,但是至少能保住一條命,等王衛軍到了,在城隍的指揮下所有人都會白白送命的!活著的話至少有人能把真相帶出去!
但是顯然,茶羅喵跑不過小野——修為差太多了!
茶羅喵看著不斷靠近糜宅的小野,心裡更加著急,他摸摸身上的東西——對了,信號彈!他拿出信號彈,雖然身上沒有帶火石,但是這裡到處都是火。他將信號彈往旁邊熊熊燃燒的房子扔去,信號彈即刻點燃往上發出煙花。茶羅喵在心裡祈禱,希望小野能夠被信號彈吸引注意,最好能夠看到他。
但是小野頭也沒回地衝進了糜宅,信號彈沒有影響到小野,卻引起了另外幾個人的注意力——
「殿下您看啊,那不是將神門聯絡用的信號彈嗎?」海雕指著信號彈朝冰流彙報道。
「的確,小野可能在那裡。」冰流將形元凝聚在腳底,踩在街邊的屋檐上,輕輕一躍便跳出數十米的距離,以輕功飛快地朝那裡移動,後邊的蝙蝠和海雕也加速趕上。
「嘭——」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劇烈震動從糜宅內傳出,整個糜宅都化為了飛灰,在煙霧中隱約可見兩個巨大的人影在戰鬥——是小野召喚出的小巨兵,以及城隍用願力和業力化出的法相。
小巨兵揮舞著手上的巨劍朝法相砍去,法相左手持願力所化的盾,向前格擋住這一擊,右手持業力所化的劍,朝小巨兵刺去,小巨兵被一擊後退了幾步,但並沒有收到多大的影響。
城隍暗暗嘆道:「不愧是帝印的力量,連衍生物都有這樣的強度。」
而在兩個巨人短兵相接時,小野已繞道了法相身後,舉起斷刀揮出一道劍氣朝法相劈去,劍氣混雜著八苦業火,落在法相上迅速燃燒起來,但又很快熄滅。小野的八苦業火能夠燃燒形元,本該是城隍的剋星,但是城隍畢竟受臨街百姓香火十數年之久,加上不久前曾經加速收集了臨街百姓的業力,形元深厚絕非小野可比,因此竟用遠超小野的修為強行壓制住了八苦業火。
糜宅,或者說已經被震成廢墟的糜宅外,人群已經被這動靜嚇跑了,只剩下茶羅喵獃獃望著小巨兵和城隍法相。這種等級的戰鬥,他根本沒資格插手。正尋思下一步該怎麼做時,有一個人從背後碰了他一下——今天第三次了!茶羅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正中大殼面門。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茶羅喵趕緊道歉,幸好大殼毫不在意,馬上擦掉流出的鼻血說道:「犬先生,你會堪輿之術嗎?我感應到你身上有類似的形元。」
茶羅喵實話實說道:「會一點,不是很精。」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大殼接著問:「聽口音你應該是臨街本地人,能幫我找找臨街的掌班在哪裡嗎?在見到城隍使用業力后,我忽然想起好像在掌班上感應過類似的形元。」大殼雖然不擅長戰鬥,但是能敏感地分辨出形元的種類和彼此間細微的變化,起初被城隍抓去班房時,他就感應到那裡的掌班身上有一股透著不詳氣息的形元,但他以為那只是因為掌班修鍊過左道的法門。而在城隍在他們面前使用了業力后,他立刻發現那氣息和掌班身上的形元一模一樣——現在想來掌班身上的形元就是業力,只是因為太微弱了所以沒有一下被認出。直覺告訴大殼,這個掌班肯定還沒死,而且和城隍有莫大的聯繫。
「好,我試試。」茶羅喵掏出羅盤,開始尋人。在臨街生活多年,見過掌班很多次了,茶羅喵尋人的對象與他越熟悉,見面次數越多,他了解對面的資料越詳細,尋人結果就越準確。
「找到了!」羅盤指針停下,指向糜宅旁邊的一座屋子。大殼立刻跑去那裡,茶羅喵跟在身後問道:「你找他做什麼?」
大殼回答道:「我好像知道城隍的秘密了。城隍像毀了,但是城隍並沒有消失,說明城隍還有一個用來受香火的媒介,那很可能就是——」大殼衝進屋裡,從房梁下朝他跳下來一個人,大殼事先已經察覺到他的位置,往旁邊一躲,然後捏爆了一個小球。小球發出一團煙霧,那人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急忙往外跑去,被茶羅喵攔了下來——那人正是一直在城隍身邊做事的掌班。
此刻的掌班看起來有點怪,掌班全身露在外麵皮膚的毛已經掉光了,皮膚也呈鐵青色,甚至還有一些斑點,看起來——沒錯,就像一具屍體一樣。
茶羅喵攔住掌班的去路,同時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殼從屋裡走出,手上拿著幾道符咒,回答道:
「一般來說,願力和業力是不能共存的。願力是靠做好事獲得,而業力是靠做壞事獲得,兩者是會相互抵消的。所有的城隍都必須有一個城隍像作為載體來承載願力和香火,一旦城隍像被毀他們就會消失。臨街城隍既然能夠使用業力,就說明他除了城隍像之外還有一個用來承載業力的載體,就像城隍像用來接收香火一樣,這個載體用來接收業力,因此不會幹擾到生前存好的願力。別讓他跑了!」
大殼和茶羅喵同時撲過去,牢牢地逮住了掌班,掌班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被抓住後手也只是無規則地亂動,大殼把符咒貼在掌班身上,掌班動作立刻停了下來。
「好了,我們趕快把他帶出臨街!」大殼說道。但是茶羅喵還是不解,他扛起掌班,和大殼一邊往外跑,一邊問道:「所以呢?他和臨街失蹤的百姓,城隍干擾認知的術,還有城隍做這一切的理由有什麼關係嗎?」
大殼回答道:「這段時間失蹤的百姓,還有糜宅的人做的惡事,恐怕都是城隍為了收集業力而做的。你們之所以沒有察覺失蹤的人,以及沒有把事情聯想到城隍,都是因為城隍對你們施展了安魂術。這個掌班,應該是城隍把自己生前的肉身縫進另一個人的身體做出來的屍鬼,再用一些障眼法,加上城隍廟裡濃重的香火氣息,因此連我也沒有發現他竟然不是活人。因為城隍有兩個承載力量的載體,所以在城隍像被毀后他依然不會消失。至於城隍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不知道。」
茶羅喵聽完,馬上說道:「那麼城隍就只剩下這一個載體了?我們為什麼要把他帶走?直接毀掉不就行了?」
「當然不行,這是屍鬼,處理不好的話屍毒擴散全城,整個臨街都會變成鬼城的。」
大殼接著補充道:「我沒有十足處理屍鬼的把握,所以只能先把他帶出臨街,城隍的法相離載體越遠就會越弱,這樣小野才有機會贏。」
「他贏不了,你們也走不了。」兩人面前突然出現一大團形元,形元凝聚成城隍模樣。
茶羅喵看到是城隍,馬上掐著掌班的脖子道:「別過來,否則我毀了你的肉身!」
城隍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說道:「你沒有聽到那浣熊說的嗎?本官肉身被毀尚有整個臨街陪葬,你們若真不惜命那就儘管動手吧!」
糜宅廢墟那裡,一大團形元爆炸,整個臨街跟著地震了起來,小野被那劇烈的衝擊撞飛,小巨兵也逐漸化為飛灰。
「哈哈哈哈!」城隍再次放聲大笑,「剛才只是為著那白狼才無暇顧及你們,可小巨兵也不過如此,一樣是本官的手下敗將!你們機關算盡,但在本官絕對的實力面前一樣不堪一擊!」
可惡啊,敵人真的很強,我真的......小野失望地閉上眼,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掉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在了一個人柔軟的懷抱里。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來讓專業的人處理吧。」冰流穩穩地接住了小野——以公主抱的方式,然後平穩地著地。冰流抱著已經昏過去的小野走到大殼面前,說道:「請照顧好他。」然後抽出背著的長槍,擋在了三人面前。
那掌班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而大殼和茶羅喵面前的城隍像也被一股巨大的氣流吹散——
「青水四王子麾下右護衛隊隊長,花蝠子!」那高大的蝙蝠像拎小雞一樣拎著掌班。
城隍的法相被幾根羽毛射穿,射穿的地方馬上擴散緊接著出現幾個大洞——
「青水四王子麾下左護衛隊隊長,鬼頭雕!」那海雕又飛出幾根羽毛,很快打散了城隍的法相。
城隍的願力之軀再次聚攏,出現在眾人面前。
整齊地腳步聲從城外傳來,王衛軍進城了。
花蝠子朝城隍喝到:「臨街城隍,你還想負隅頑抗嗎?束手就擒,王上念你往日功勞或許能從輕發落。」
被王子護衛呵斥,那城隍竟毫不畏懼,坦然道:「本官有何罪?」
見這城隍到這個時候了還在嘴硬,茶羅喵怒火中燒,憤然搶先道:「你還敢講!你在臨街吃人、勾結糜家人侵吞土地、還用抓細作的名義害死了多少好人!你該死啊!」大殼從背後拉了茶羅喵一把,示意他不要激動。
「笑話,本官若真如此刁民所言罪惡滔天,為何本官治理臨街數十年來樣樣井井有條,百姓無不歌功頌德?為何數十年來上到州司下到百姓無一人對本官提出異議?自本官奉王上命就任臨街以來,對內勤政撫民,對外力拒金沙,對青水一片忠心日月可鑒,本官功績與清白,豈是區區刁民幾句話就能否定的!」
「因為發現真相的都被你砂了!你這個人渣!」茶羅喵掙開大殼,繼續向城隍咆哮道。
此刻,王衛軍已經進城驅趕作亂的人,維護城內秩序。在校尉的帶領下,一隊王衛軍包圍了城隍。校尉走到冰流面前,討好地說道:「殿下,雖然臨街城隍是王上親自指派的,但臨街現在一片混亂,城隍難逃失職之責,殿下不如以此為名將城隍押赴都城,讓王上會同三司審問。」
鬼頭雕立刻飛出數根羽毛,城隍回身躲避,花蝠子提起掌班說道:「束手就擒吧!不然我吃了你的肉身,我可不怕屍毒!」
但是城隍顯然不當一回事,手朝掌班一指,那掌班急速膨脹了起來,顯然是要自爆!冰流馬上伸手搭在掌班身上,掌班全身便被冰塊凍住了。
見冰流出手,城隍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冰流殿下,小臣發現了能夠快速提升城隍戰鬥力的方法,只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如果殿下能夠當做從未來過臨街,小臣願將此法獻出,若殿下再將此法獻給王上,王上一定會對殿下大加讚賞的。」
冰流問道:「代價是什麼?吃人嗎?」
城隍陪笑著說道:「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凡人罷了,但是回報卻是超乎想象的。」
茶羅喵聽到城隍居然想用這種下地獄的邪法來和上頭來的人討價還價,對吃人的行徑更是無半分悔意,氣到無以復加,要不是大殼捂住他的嘴拉住他,他又要跳起來斥責城隍了。
雖然大殼阻止了茶羅喵,但是心裡也在擔心。之前認識冰流的時候,冰流就說過,他願意為了守護天下犧牲一切。他聽小野說,在嚎叫山,知道帝印下落的白辰公主被黑峰王將讀取記憶時,冰流甚至想過殺掉白辰公主來保護住帝印的秘密。
這個城隍現在說的結合自己的推測來看多半是實話,城隍的確可以通過吃人來收集業力,再用這樣的邪法配合安魂術,如果冰流王子接受,那麼青水各地的城隍實力都能大幅提升——就像眼前這位城隍一樣,可以說是大殼知道的城隍中最強的一位了。但是那樣的話,青水各地將每天都會有大量的人消失,被城隍吃掉,甚至沒有人記得他們,城隍不管在自己的轄地做什麼都無人能夠制約——百姓永遠都會在安魂術的作用下感激城隍,給城隍上香。
的確,對冰流來說,犧牲掉的人、被吃掉的人都是凡人,是他可以犧牲掉的代價。他可以讓青水更加強大,守護「天下」。「為了守護天下,一切皆可犧牲。」他是這麼說的。
千鈞一髮的時刻,冰流一旦開口,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可冰流只是很冷靜地說:「我是凡人,父王也是凡人。」
呼——大殼在心裡鬆了口氣。
城隍再次大笑起來:「可笑!本官勤政多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到最後竟因殿下的不信任成了罪人!既然青水容不下本官,本官只能另覓他處!」說罷,掏出一塊鏤空的球形石頭,冰流一眼認出了那東西——「空間石!阻止他!」
還沒等花蝠子和鬼頭雕出手,城隍的身軀憑空出現了一個洞口,城隍手上的石頭也飄了起來,一個上面綉著八卦圖案的布袋包裹住了城隍。大殼和茶羅喵都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忍了這麼多年,攢夠啦!咱終於可以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啦!」
茶羅喵和大殼同時喊出來:「變色龍!」
「保護殿下!」花蝠子和鬼頭雕馬上擋到冰流面前,冰流卻毫不留情地推開:「讓開,我去看看是什麼。」冰流能夠感覺到,突然出現的這個隱形人,形元深不可測,和這個城隍不相上下!在臨街竟然還有這樣的高手!
變色龍翻轉鱗片,讓自己顯形,他扛著包袋,捏碎了空間石,前方出現了一個扭曲的空間門——不知通往何方。變色龍朝大殼和茶羅喵喊道:「這張臉是咱最後一次用啦!下次你們沒認出咱,咱也不會怪你們的!」說罷,跳進了空間石,周圍的王衛軍想上前,但都來不及阻止。
「可惡!」冰流握住長槍重重砸了一下地面。然後轉身對校尉和花蝠子、鬼頭雕說道:
「臨街城隍失蹤,從王都請來的城隍還有一段時間赴任,這期間請馮大人帶領王衛軍維持臨街的秩序,同時注意金沙的動向,一旦來犯立即上報州司。花蝠子,鬼頭雕,你們留下來協助馮校尉。」
「是!」
冰流走到小野面前,看著正在給小野療傷的大殼,問道:「他怎麼樣?」
大殼使用出在五步谷學習的青囊經,將形元注入小野體內療傷,通過形元感應到了小野內髒的情況:「受了很重的內傷,而且短時間內消耗了大量形元,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醒了。」
茶羅喵走向前,問道:「你還會療傷?」大殼回答:「我會。」
茶羅喵有些不安,接著說:「那我有個朋友之後也要拜託你了。他可能受了很重的傷。」說罷,低下頭去,「他現在......可能已經死了......我、我現在出城去找他——」
「小野!冰流!還有大殼!」一個茶羅喵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平三!
而且他活蹦亂跳的!身上一點血污都沒有!人看起來非常精神!他不是和鬼差戰鬥了嗎?哪怕是自己都不能在和鬼差戰鬥后是這麼輕鬆的狀態!茶羅喵疑惑不解,而平三已經朝冰流他們跑了過來——
「哇,真的是大殼!小野怎麼了,他受傷了!很嚴重嗎!哇,冰流,手好軟——」
「哪來的怪物!離殿下遠點!」「保護殿下!」「來人,把他叉出去!」花蝠子、鬼頭雕和校尉同時喊起來。
「哇啊!——」
好吧,這反應的確是平三,差點以為是變色龍又來了。茶羅喵心想。至於發生了什麼,他現在看起來挺好,等一會兒再問他吧。而且......大殼冰流小野和你很熟嗎?拜託我們認識的時間明顯更久啊!你居然唯獨不喊我的名字?
作為在場唯一認識平三的人,茶羅喵轉過臉去,裝作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