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凡塵仙

時值正午，太陽當空。

外面的街道上人潮洶湧，熱熱鬧鬧，屋子裡亮堂堂的，卻是一片寂靜。

路行川只覺得周身似有一股寒氣圍繞。

這小若看起來真可怕，以後萬萬不能招惹。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

時間溜了一會，蘇若溪最終還是拋卻了腦中的雜念，忍住了自己的衝動，神色漸漸回復平和，沒有提刀砍他。

「十六天了。」

不僅沒有提刀砍他，她還回答了他的問題，只不過又多加了一句。

「你昏睡了十六天，豬都沒你那麼能睡，可算是醒了。」

這一句吐出來，她總算感覺心情好了些，並一度認為自己是世間少有的大善人，不僅沒有報之前的新仇舊恨，還如此的有耐心。

這麼好的菇涼世上能有幾個呀。

唉。

她感覺自己渾身都散發著光輝。

路行川見她這神情，只覺得有些可愛，也沒計較她出言不遜，反而對自己躺了這麼久有些驚訝。

難怪剛才醒來全身乏力，坐起來都費勁。

其實從醒來的那刻起，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睡了很久，只是沒想到睡了這麼久罷了。

聽了小若的話，他也明白為什麼剛醒來那會兒起身困難了，躺了這麼久沒有活動，全身都是遲鈍麻木的，知覺都沒了多少。

起初，他也是活動了一下身上的筋肉關節，慢慢才能坐起身來，只不過到現在為止，兩條腿還是不怎麼能動，也就手臂好使了一點。

下床估計是沒戲了。

本來他還打算今天就去找找那兩位護衛大哥的埋骨地，想著去祭拜一下的，看來只能等身體恢復以後再去了。

稍一思索，他決定耐下性子好好修養，一切等能下床了再說。

不過一轉眼，他倒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只是有些不好開口明問，只能給些暗示。

路行川伸手指了指自己，向小若詢問道：「那我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

「什麼怎麼過來的？」

小若一時也沒看懂他這手勢是什麼意思，好奇道。

路行川這下倒覺得她傻乎乎的了，連這麼明顯的暗示都看不明白，這種問題怎麼好直白的說出來呢。

他正想給她一些提示，小若卻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眨眼間，小若的臉頰上飛起一片紅霞，紅得通透，紅得她沒法開口。

又羞又尬，把頭壓得很低。

路行川一見她這樣子，心中就有數了，一時間也跟著尷尬起來。

同時他也恨自己沒腦子，這有什麼好問的呢，這醫館裡面總共也才兩個人，除了她以外，還能有誰？

總不能讓她師傅上吧。

真是嘴快惹的禍呀。

「那個…」

路行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斟酌著用詞，正想著給人家道個歉，小若卻馬上開口打斷了他：「我去看看師傅要不要幫忙，你自己呆一會兒吧。」

說完就立馬穿過門帘，消失了身影。

路行川看了看晃動的帘子，見她離開了，心裡也鬆了口氣，不然他真怕小若一生氣，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來。

而小若一走，他也無事可干，又想起早日恢復的事，於是就坐在床上捶捶腿，活動自己的筋骨。

只是左臂尚未康復，得注意一下分寸。

小若走得很快，帶著點逃離之意，在穿過門帘的一瞬間，她的表情也立馬變了。

這人也真是的，還要過問一遍自己的吃喝拉撒，醫館里就她和師傅兩人，除了她倆還能有誰。

不過蘇紅雨並不想沾這事，一般都是交給徒弟一人去做。

當然了，因為她年齡還小，身高不夠，體型嬌小的緣故，她師傅有時候也會過來搭把手，不過總的來說，多數時候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那忙活。

看，這就是手底有人的好處了。

小若又羞又惱，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對路行川真是惱火極了，只覺得這人是不是沒受過社會的毒打，啥都能說出口來。

可以的話，她真想打開路行川的腦殼，看看裡面到底長了些啥。

疾走幾步穿過小房，來到藥鋪，小若與師傅對視了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因為這事勾起了前些日子那不愉快的回憶，導致她這會看見師傅也沒什麼好氣來。

不想搭理。

蘇紅雨見徒弟這氣鼓鼓的樣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過她也沒放心上，回頭繼續給面前的病人診治。

她先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女人的舌苔，舌苔薄白，又仔細地把了把脈，脈如琴弦。

同時她也將真氣運於指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真氣，在感知了一遍這人體內的情況后，她還問了一些需要了解的情況。

如此一番下來，最後她才開了方子，並命小若抓藥。

小若心中雖對師傅之前的不作為有些不滿，但也不會太過較真，上前接過師傅手中的方子看了一遍，把葯抓好后遞給師傅。

蘇紅雨接過藥包，遞給那位中年大嬸，並囑咐了一遍用藥的事宜，中年大嬸雙手接過藥包，一番千恩萬謝之後，就離開了這裡。

這是上午的最後一位病人了，大嬸離開以後，後面再也無人進來。

上午的坐診告一段落，蘇紅雨心裡也舒了口氣。

多數時候，保安堂前無人問津之時，她才會感覺到這世間興許沒有那麼多的困苦頑疾。

不然看得多了，心裡也會沉重一些，難受得很。

見眼下已無外人，她站起身來，輕輕舒展身體。

一上午的安坐，總歸讓人不適，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伸伸懶腰，令自己得到一些放鬆。

隨著起身輕仰，雙手舒張，那婀娜的體態也顯露出來。

曲線玲瓏如玉意，嬌軀纖瘦似弱柳，盈盈小腰好像不堪一握，身姿曼妙，丰神綽約。

一雙手潔凈無比，纖細而柔嫩，光線落在手指上，映得雪白一片。

一身白衣飄紅帶，步步生蓮下凡塵，行走之間，如同憫世的仙女降下人間。

「怎麼了？」

蘇紅雨來到徒弟身前，見小若神情恍惚，不由輕聲詢問。

「沒啥。」

聽見師傅問話，小若立馬恢復了正常，隨口回了一句。

剛才看見師傅走過來，她整個人都看得痴傻了，心裡好生羨慕，也不知自己何時才能有師傅這樣的資本。

一句過後，她又開始撒起嬌來：「師傅，我們出去逛街吧。這一半月都過去了，我都好久沒出去玩過了。」

她特意提起逛街的事來，一方面是這陣子確實沒怎麼出去過，一直呆在醫館里也有些憋著了，另一方面也是想以此轉移師傅的注意力，好掩飾自己心中的艷羨。

她搖了搖師傅的手臂，一臉苦苦，眼中滿是乞求。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師傅，你也好久沒出去走走了，這陣子一直忙著給病人看診，肯定也累壞了。」

「我們就出去浪…不，出去逛逛嘛，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倆都要憋壞啦。」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一臉可憐樣。

這些年相處下來，小若自覺已經把師傅摸得透透的了，每次一有事就裝出這副模樣，騙取師傅的同情心，幾乎無往不利，好使得很。

雖然賣萌可恥，但勝在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