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強虜灰飛煙滅第一百八十章 關心則亂
.伴著驚天動地的一聲長嚎,董襲雙臂一扭,咯的一聲響,竟是生生將高覽這枝火鮮槍折成兩斷!雖是質地最佳的那枝火鮮槍已被高覽送給了飛狐郎君,但目前這枝,既能為高覽所用,質地又會差到哪裡去?可惜董襲以四敵一之下,稍一大意,給高覽奮力一刺,胸口血花綻開,儘力發出瀕死一擊,不情不願的化去。
一擊得手,高覽大喝道:「都退!」嘴中一甜,一蓬鮮血狂噴而出,硬刺董襲的這一槍,卻是已超過了他真力的臨界。後面高覽的三百親兵齊聲喝道:「願與主將共存亡!」見著高覽神威凜凜,一擊而斃董襲,均是士氣大振,一時之間,手中的長槍似乎也分別多了幾分力道。
隨著孫家之將陸續衝出,鄧艾軍已一改先前的防禦之態,密密集集的圓陣之中,如伸出觸手般衝出無數枝小隊,將先前攻上的司馬懿六枝攻擊隊,反圍在其中。高覽急道:「快……」喉中血氣一衝,居然連一句完整的話也沒法說完,咯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另三將齊聲呼應,揉身而上,砰砰之聲不斷響起,高覽胸前背後,連中六拳!
這六拳之力疊加,何止萬斤!高覽全身骨骼,幾乎盡數斷去,凄然一笑,左手挺劍儘力向後刺去,這一擊已是凝結了生命的最後力量,噗的一聲,自左後方那將咽喉正中,狠狠扎了進去。
左前方那將急道:「呂岱!」黑臉之上,突然顏色再深,一時就似是黑到發紫,橫身衝上,帶著一聲令人牙齒髮酸的銳聲,直撞在高覽身上。高覽臉上掛著凄笑,軟綿綿的化去。四周親兵齊聲怒吼,一起往中間殺來,這黑臉之將狂笑道:「蔣欽已殺高覽矣!」反手自背後摸出一把大砍刀,沒頭沒腦的一刀揮下,將面前一名槍兵自正中砍為兩半,回頭叫道:「譚雄!去殺張郃!」
右後方的那個,自然就是譚雄了,兩人齊喝一聲。雙雙往急退中的張郃衝去。張郃先前突然一退,避過了賈華楊允方寧等四將的合擊,順便還一槍奪了宋謙之命,看著是在急退之中,突的雙腿一夾,戰馬突然定住,反手就是一槍。
這一槍去勢極快,槍尖上本該是亮著金茫,此刻卻是灰濛濛地極不起眼,戰局中滿天都是槍影。根本就沒人會料到張郃居然會這樣刺出一槍!如刀刃般的槍尖倏忽而來。准准沒入身後緊追不捨的賈華咽喉中去。血光飛濺之中,賈華的長戟無力的拋遠,張郃雙手握定槍身。腰腹之間猛一發力,居然以刺在賈華咽喉中的槍尖為中心,兩腿硬把跨下戰馬夾牢,騰空而起!戰馬在空中兩隻後腿齊出,自一旁大呼小叫趕上的楊允一戟刺空,胸腹要害盡露,給戰馬踢個正著,嚓嚓響聲之中,本是飽張滿的胸膛立即就癟了下去,高大地身體軟軟癱倒。
張郃哈哈大笑聲中。
戰馬再次落地,重岩槍隨手一擺,將方寧的長戟遠遠盪開,戰馬忽的又一個轉折,往一旁疾沖幾步,張郃彎腰將一名親兵手中的張字大旗搶過,在空中唰唰搖了兩搖,長喝道:「高覽之軍,聚我旗下!」
將是軍中膽。果然一點也不錯,張郃強技連出,四戟將轉眼去了其三,張郃的黑甲騎兵高覽的赤甲騎兵頓時士氣大振,雖在鄧艾大軍凌厲反撲之際,卻也齊聲吶喊,紛紛往張郃大旗下聚來。
譚雄與蔣欽雙雙撲至,蔣欽是一把大砍刀,譚雄那把刀,居然比之蔣欽那把更大一號,兩把大刀一左一右劈至。張郃暗嘆一聲,剛剛強行擊殺楊允賈華,實力損耗極大,再對上這兩個拚命三朗般的莽漢,實在已是力有不足,好在張郃控馬之技,卻是河間四將之首,戰馬忽的往後退了一步,譚雄的長刀帶著濃重的風聲劈空之時,戰馬卻又突然前行,左前蹄一抬,將譚雄地長刀,正踏在了蹄下!
譚雄一愕之下,儘力去撥刀,那戰馬居然如有靈性,抬蹄就放,譚雄一下撥空,踉踉蹌蹌往後退去,就在這一退一進之間,蔣欽地長刀轟然而至,連變兩次目標,第三次再也變不回去,居然是將刀柄砸在了馬鞍橋引兩人一愣之時,張郃右腿已至,這一腿運足了真力,端端正正踹在蔣欽面門,頓時蔣欽臉上開起染料鋪。張郃更不遲疑,就在蔣欽胡亂伸手去抹臉上血污之時,重岩槍帶著千鈞之力,橫過槍柄砰的一聲,狠狠砸在蔣欽胸前,伴著蔣欽的一聲痛喝,槍尖如一把砍刀般橫抹過去,噗地一聲,割入譚雄喉管三分,鮮血狂噴,竟是在力竭之下,巧用馬技,瞬間再殺二將!
僅以實力論,張郃也只算得河間四將之第三,加上這份馬技,只怕連文丑也有所不如。看著河間四將轉眼間只余其二,張郃尚在大發神威,一時文丑精神大振,鋸齒矛上突然變得力大無比,呤呤呤連擋周秦三記重劈,周泰來勢一頓之時,文丑身後長矛騎與顏良的長刀騎蜂擁而上,將周泰甘寧牢牢圍住。
玄武二靈身經百戰,怎會不明白文丑打的主意?兩人全力出手,再不留情,要以最快速度,打散長矛騎與長刀騎,合鬥文丑。顏良的副將楊何縱身撲上,硬用身體裹住了周泰的小刀,轉頭叫道:「文將軍……」周泰刀撩之下,哪裡輪到他多說?小刀一曲一吐,楊何哼也沒再哼一聲,身體橫飛出去,就在半空中化去,沒等周泰再進一步,又一員副將和身一躍,硬往周泰身上抱去,周泰橫肩一撞,這名副將全身都給撞成了麵糰,軟綿綿往地上掉落。手段雖是狠辣無比,奈何這幫長刀騎長矛騎都如水要命了一般,一個個扔掉刀矛,就以肉身硬圍,一時之時,還真把周泰甘寧死死困住!
外面文丑長喝道:「好兒郎!鄧艾,拿命來罷!」矛勢一轉,卻是將長矛當作了一柄長刀,當頭往鄧艾劈下。
這一劈氣勢雄渾。更夾著文丑心中的憤怒與倔強,鄧艾小心翼翼提起長刀一托一引,將文丑運足全身之力的一劈巧妙化去,卻也將長刀當作長槍來用,一刀往文丑面門點去。文丑讓也不讓,居然就直著鬼臉給他點,鋸齒矛在手中一翻,連肩帶背的斬下。鄧艾倏的回刀,刀桿在矛桿上一接,手腕一沉,再度卸去研砍之力,一提肩,長刀貼著文丑的矛身扶搖而上,將至文丑持矛之手時,又突然如靈蛇般跳起,仍是點向文丑面門。
兩人一用拙力,一使巧功。一矛一刀動作漂亮之極。文丑沉哼一聲。忽地低頭對準鄧艾的刀尖,狠狠撞去。這一下頓時引起四周一片驚叫,誰見過這樣的拚命法子。居然用頭去撞刀?鄧艾心中略一遲疑,文丑戴著面具地大頭撞至,咣的一聲響,卻是在關鍵時刻,略一閃讓過刀尖,用頭頂重重的撞在刀身之上!
伴著令人費解的這一撞,文丑眼中居然突的耀出兩團火來!他這對火眼,還真是名不虛傳,果然噴火。鄧艾大叫一聲,長刀疾收。腰間就如沒有骨頭般,猛往後一折,平平躺到了馬背上,兩團閃著厲色的怒火,自他胸腹前一噴而過,後面鄧艾數名親兵給怒火噴著,頓時全身一齊燃起,慘叫聲響個不停。鄧艾哪還顧得了那許多?身體平翻中長刀突地跳起,正擋著文丑隨勢而下的一矛。
眼看文丑費盡心機。拼著腦袋受挫地這一奇招,就要失去作用。
空中揉的一聲響,鄧艾突然發現,自己的這柄長刀,竟然沒有了刀尖!愕然之中,腦中閃電般的一個念頭跳過,剛剛文丑以頭撞刀之際,頭還扭了一下!他那頭盔之上,卻是裝著兩隻角的,這一撞之後儘力的一扭,竟是生生將自己的刀尖扭了下來!
脅下風聲一起,已到了近前,鄧艾身體還在平翻之中,哪裡還讓得過去?噗的一聲,自文丑頭上甩來的半截刀尖,刺破裝甲,狠狠追進鄧艾身體里去,卻在鄧艾另一側脅間穿了出來。
怒喝聲中,鄧艾手中頓時一軟,鋸齒矛凌空擊下,將鄧艾連人帶馬,砍成了四段!
只是電光火石一瞬間,顏良授首,玄武二靈被圍,緊接著文丑單挑鄧艾,卻是突出奇招,劈面格殺!形勢變化之快,戰況之慘烈,令人心中發緊。文丑哈哈大笑,倏的收矛長笑道:「顏良弟,為兄已報仇矣!」
伴著狂笑之聲,頭盔兩側耳眼之中,鮮血汩汩流下,觸目驚心,硬以頭去撞鄧艾地一刀,又怎會不留下創傷?
鄧艾一死,鄧忠鄧思兩人就如發了瘋般。本來雙戰鄧忠,還略顯有攻有守地司馬奮司馬昂兩個,再也擋不住鄧忠的神力,轉眼之間,兩人各中一刀,雙雙斃命。鄧忠扔下後面沖至的陳武潘璋二將不管,單人獨騎,自司馬族地騎兵中穿了過去,但有阻路的,均是一刀格殺,再不用第二下,黑盔黑甲之上,儘是騎兵噴濺的鮮血,沿著一條直線,奔文丑挺進。另一邊鄧思發狂般連斬二十餘多,將諸葛攀砍成了一團肉泥,後面軍中衝出孫家的大將徐盛丁奉,徐盛揚聲叫道:「鄧思將軍洗破面前之敵!」
鄧思哪裡管他,一如鄧忠一般,自重重疊疊的諸葛族甲士中強行穿過,也是直取文丑而去。殺父之仇若是不報,又叫這兩人如何咽下這口氣去?
正面文丑張郃同時發威,勉強擋住了鄧艾軍與孫家群將的強攻,並將鄧艾格殺,可算是戰果驚人。另几面上,司馬懿與諸葛亮的聯手攻擊隊列卻是慘遭阻擊,孫家的大將一群群自鄧艾軍中現身,陳武潘璋引起鄧忠身後騎兵,將司馬奮司馬昂兩隊無將之兵,沖了個落花流水,另一邊徐盛丁奉各領一隊,在諸葛攀步兵甲士隊中,縱橫蹂躪。正後方毋丘儉一面,衝出的是當日的涇縣長全琮,只三合,擊殺諸葛喬,帶著全煒全紀,一如徐盛丁奉般,以騎敵步,盡情發揮騎兵地突擊優勢,幾個來回衝殺,甲士大都化作白光而去。
亂軍中一聲朗笑,另一涇縣長賀齊領著賀景賀達。迎面對上向家疾風騎。疾風騎在優勢之中,用於突擊凌厲無比,在攻堅之中,威力卻要打個七折也不止。向寵見勢不對,厲聲叫道:「可速退!」向條憤然喝道:「向家子弟,豈有不戰而退者!」
揮刀迎上賀齊,給賀齊信手一架,向條如何當得了賀齊的神力?虎口頓時開裂。賀齊身後賀景如飛馳至,順勢一割,向條叫也沒叫得一聲,人頭落地化去。向寵怒道:「向允速退!」挺刀直取賀齊,賀齊冷笑道:「往哪裡退?」橫刀就砍,砍到一半之時,突然催馬就沖,向寵一刀劈空,賀齊早自他身側衝過,反奔著向允殺至。身後自有賀達賀景聯袂沖至。將向寵一左一右夾住,兩把長刀,早帶著銳風砍了下來。
向允狂喝道:「還我兄命來!」瞪紅雙眼挺刀砍向賀齊。賀齊冷笑聲中,一如先前架開向條那一刀般,信手一揮,眼看著向允給這一揮盪開長刀,空門盡露,身後向寵厲聲喝道:「退!留我向氏一脈!」長刀儘力在賀齊刀上一架,隨著賀景的長刀在他肩頭深深劃過,向寵就如不知痛疼一般,借著一架之力,高高躍起。在空中轉過身體,雙手一抱,竟是將賀齊死死抱住。賀齊怒道:「不知死活!」反肘擊出,蓬的一聲,如中敗革,向寵哇的一聲口噴鮮血,竭力叫道:「還不走!」
向允目眥盡裂,後面親兵一擁而上,分出幾人擋在賀齊馬前。另幾人拽過向允戰馬,返身就退。賀達賀景自后趕上,賀景一刀橫過,向寵悲鳴一聲,脅間給戳出一道深深豁口,賀齊再出一肘,這一肘力貫向寵背腹,噗的一聲響,勁氣在向寵背後炸開,向寵身體頓時軟下,但兩隻手竟是格外有力,雖是生命已逝,卻仍死抱著賀齊不放。賀達怒道:
「還不放手!」
嗆的抽出脅下佩劍,要去砍斷向寵雙手。若叫他用長刀去砍,恐怕激怒之下,真砍傷了賀齊也說不定。賀齊嘆道:「英烈之士,留他全屍罷。」
伸手在向寵臂上輕輕一拍,輕聲道:「你弟已安然退去,將軍安心罷。」向寵雙臂一松,這才無聲化去。賀齊黯然良久,再抬頭時,司馬懿諸葛亮突出的六路攻擊,已在孫家群將突然現身之後,盡數潰滅,只有正面文丑張郃,正聚著兩百騎兵,仍在惡半鄧忠鄧思,余者孫家群將,以周泰甘寧為首,在鄧忠鄧思身後站得密密麻麻,這一突擊,幾乎孫家精銳全出,更在出其不意之下,又怎有不勝之理?
六隻手尤自立在曹操身上,罵不絕口,南宮兄弟就如兩條鹹魚,軟塌塌躺在曹操身後,居然仍未醒來。徐晃等人都是全神貫注,連那邊激烈地戰局都沒心思觀戰,人人虎視耽耽,只往曹操這邊看來。司馬懿與孔明兩人,卻是意外地鎮定,看著自家子弟如摧枯拉朽般擊潰,倒如沒他兩人事般,一個捻須,一個搖扇,也不知在動什麼腦筋。
曹操苦笑道:「六爺,太傅公!這是好事啊,你看不是打贏了?再怎麼說,咱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典韋,你退後,太傅不會對我怎樣,許諸,你倒是勸勸你哥……」
典韋默然退後一步,雙目炯炯,仍是盯著六隻手的肩頭。許諸愕然道:「俺勸?這個……大哥,你看丞相也沒多少力氣,再這樣踩下來……哎,別的不說,他那一身的骨頭,你踩著也不爽啊!」他這勸法還真是別緻,曹操怒道:「你怎麼說話的?他踩著我還嫌硌腳?換你來試試?」
許諸抓頭道:「這個……大哥,不如你放了丞相,換俺老許給你踩著如何?一邊是大哥,一邊是主公,俺……俺……」六隻手反手沖他搖了一搖,惡狠狠道:「兔崽子!你什麼時候和孫家勾結的?」
曹操瞪眼叫道:「我不是兔崽子!龍陽之好,與我無關……哎呀輕點,再踩要斷了……咱們是盟友哎!」卻是六隻手自他胸前撤下一隻腳來,只用一隻腳去踩,反是更加有力。
六隻手怒道:「聖上最煩結黨營私,誰和你結盟了?」
曹操冤道:「不結盟怎麼辦?你看他們兩個是一夥地,你又整天欺我,我不拉個人合作,難道等著去死?」
這話倒也實在,可不是諸葛與司馬暗通款曲,為什麼老曹就不能和孫家摟摟抱抱?六隻手火大道:「我管你和誰相好?我只問你,我那幫手下,現在到哪裡去了!」所謂關心則亂,形勢不管多渾,這句話才問出六隻手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