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伊琉·德拉希爾
神國直屬部隊,其實就是諾瓦森林護衛隊本部的駐紮隊,而本部則位於森林的「蕊心」,略靠中北部連接著聖堂與中心城鎮。
這樣一支部隊前來支援安塔利亞,就相當於「蕊心」的貴族到偏遠的山區里舉行遊行,不要錢的那種,讓所有人都大開眼界。
原本困擾本地駐紮隊許久的魔物,在神國直屬部隊到來后的幾小時內幾乎全部解決。
原本快要崩潰的防線,在本部的支援下不斷推進。
而且一個個不是穿著鐵甲就是磕著藥水,把青銅盾當紙片一樣用完就扔,連箭矢也懶得回收,以壓倒性的速度清剿所有魔物,這就是巨氪大佬的世界嗎……
還有隊里休養的士兵擔心前線的戰場,想立馬主動請纓。卻發現自家大佬早就拿了mvp勝利歸來了……
「報告!安塔利亞第二小隊隊長多蘭·帕博恩,前來彙報戰況。」一名男子來到軍營里的帳篷門口喊道。
「進來。」帳篷里傳來女子的聲音。
男子走進帳篷,身著便服式軍裝的兩位女子映入眼帘,一位坐在帳篷中央整理著文書,一位站在她的身旁,似乎是在幫忙。
他迅速向兩人敬禮后說道:「阿麗娜大隊長,我來向您報告這兩天我們發現的情況。」
「等你很久了,」女子回應道,「還有我已經不在是護衛隊的總長官了,真正的司令是站在這裡的這位。」
阿麗娜指了指身旁的梅爾妮,然後繼續說道:「現在的我是作為護衛隊的引導者你們進行戰術指引,你能聽懂嗎?」
「額……」
「阿麗娜大人在昨天正式成為了神明侍從,相當於僅次神明地位的存在,她來為我們的戰事提供幫助。」梅爾妮在一旁解釋道。
「噢,噢,原來是這樣,真是萬分抱歉!」
男子連忙哈腰道歉,阿麗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你是帕博恩家的嗎,可我怎麼記得安塔利亞是羅伯特爵士的封地,他現在人在哪裡?」
「羅伯特侯爵……落紅無情,他在戰場上光榮戰死,在與魔物戰鬥的最前線上,我們發現了他和他們小隊的殘骸……」
「……」
三人都低下頭去,為逝去之人默默節哀。
「令人痛惜的消息,把他安葬在聖樹之下,在戰事結束后舉行集體哀悼儀式,他是一位勇敢的將領,也是一位榮光的騎士……除此之外的傷亡呢,還有什麼情報嗎?」
男子想了想,說:「羅伯特侯爵在最後下達了撤退命令,雖然撤退下來的人少之又少,但是我們及時建立了防線,保住了大多數人的性命。現在營地里的守軍只有原來的一成能動,剩下的多半是負傷者……」
「……情況十分嚴峻啊,看來這也是你們遲遲沒有向我們傳遞消息的原因吧。」
「非常抱歉,但是魔物包圍了安塔利亞,出去的通信員一個也沒有回來……」
「我知道,當初打進安塔利亞也花了我們不少功夫,這裡本身就是一個易守難攻的窪地,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非常感謝……」
「還有什麼事嗎?」阿麗娜繼續問。
「還有……聖樹的守護人想要見您……」
「聖樹的守護人?誰啊?」阿麗娜一本正經地問。
「啊?阿麗娜你不知道嗎?」
「?」
「那不是人盡皆知的大人物嗎,你想想,聖樹的守護人,
安塔利亞的賢者,伊琉·德拉希爾大人,連聖樹都由她的名字命名的,諾瓦最最長壽的人物之一,花神大人都得讓她三分的存在。」
「……想不起來,」阿麗娜尷尬地搖了搖頭,「諾瓦竟然還有這麼一位人物,是我疏失了。」
梅爾妮和那位小隊長都傻了眼,本來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傳說級人物,這位神明侍從的百花之子竟然不知道?就連從小一起生活都梅爾妮也對此大吃一驚。
「額,那位大人找我有什麼事,帕博恩侯爵。」阿麗娜提前主動打破了尷尬,提問道。
「是關於聖樹的事,大人表示事態緊急,需要您儘快前往。」
……
白玉鋪滿天上的海洋,陽光把它們照的明亮
綠茵蓋滿金黃的大地,雨露給它們帶來滋養
我在這歌唱禮歌,在這歌唱光輝的禮堂。
我祈禱真愛的織網,回想她誕生的美妙
啊——
慌亂的石也落下,驚嚇的水也回蕩
白玉照入她的身影,留下我們的腳印
白玉刻下她的成長,結下成熟的果實……
一陣腳步聲傳來,禮堂中回蕩的歌聲戛然而止,只有餘韻依舊悠長。
「抱歉,打擾到你了嗎?」陌生的人影走來,那是阿麗娜的聲音。
「沒有,百花的驕兒啊,您能這麼快到來這裡,我由衷地感到喜悅。」
歌唱者張開眼看向面前的人影,她那淡藍色的眼神與阿麗娜的藍發交織在一起,彷彿就要看透阿麗娜的內心。但是她的神情卻疲憊不堪,臉上迎接的微笑也僵硬不已。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阿麗娜殿下,恕我招待不周,這裡已經是最好的招待所了。」
阿麗娜環顧了一下禮堂四周,這所鑲嵌在聖樹冠頂的大型空間,彷彿天然生長般與聖樹融為一體,只不過那些延伸出來的樹枝已經枯萎,用來裝飾的枝葉也像脫了水一般萎縮。
「請到這裡來吧,阿麗娜殿下。」
守護人從禮堂上走下來,帶著阿麗娜走到了禮堂下的會議桌旁。
「德拉希爾殿下,您直接說吧,叫我過來是有什麼急事?」阿麗娜沒有就坐,而是直接站在一旁問道。
「殿下……嗎,您不必叫我殿下,也不必生澀地叫我姓名,叫我伊琉就好了。」
「是嗎,那麼請問伊琉,你叫我過來,究竟何事?」
「您是一位非常直率的人呢。」伊琉·德拉希爾嘆了口氣說,「我也很討厭那些繁縟的禮節——阿麗娜殿下,您想知道,為什麼聖樹會突然枯死嗎?」
阿麗娜瞬間敏感起來,直直地盯向這位看似普通的女子。
「我知道,不用你說,為什麼提這個?」
「不愧是神明的使者,您已經知道此事了嗎……然而,事實並非您所想的那樣,讓我猜猜,您認為這次聖樹的枯死,是由教會的胡亂使用才造成的吧。」
阿麗娜又一次警戒起來,眼神變得更加犀利。
「從表層意思上說,確實是這樣沒錯,但從深層次上說,聖樹的枯死是由他人所致,我們只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推波助瀾?意思是你也是參與者?」
「呵呵,您這樣想也沒錯,我是聖樹的守護人,諾瓦千年,聖樹的使用沒有一次不是經過我手,怎麼不會是參與者呢?」
「……你最好不要戲弄我。」阿麗娜說。
「您真是一位認真的人呢,好吧——有我的監管,無論怎麼使用聖樹和它的魔力,這裡都不會像這樣枯萎,更何況倒塌。所以……」
「你懷疑是另有其人,或者其他什麼因素?」
「不愧是您。請看看,這些枯死的枝芽,它們不過是根系的一支,卻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伊琉·德拉希爾走到一根樹枝前,手指輕輕撫摸著乾涸的脈絡。
「它們就像嬰兒里的襁褓,還在搖籃當中就被抹殺。我的良心絕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作為聖樹的守護人,更是如此。」
她的眉頭開始緊縮,怒火在乾燥的臉上燃燒,阿麗娜看到這樣的神情,也漸漸放下了戒心,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后,向她問道:
「伊琉小姐,你在這裡駐留多長時間了?」
伊琉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溫和下來,對阿麗娜回答道:「四天,阿麗娜殿下。若是算上祈福儀式的舉行,我在聖樹內已經住了快兩周了吧……」
「兩周……可我記得祈福儀式是在上周舉行的,為什麼呆了整整兩周?」
「阿麗娜殿下,」伊琉眼神變得平緩起來,她又走向牆壁,撫摸著牆上的壁畫,「這面牆足足有近百米長,每一面都精心繪製著精美的圖畫。」
阿麗娜隨著她的指尖看向牆壁,長廊般的畫卷如火光般在歷史的長河裡閃閃發光——這些畫里記載著諾瓦的歷史,記載著幾乎千年時間的漫長時光。
「這是諾瓦……這是,畫出來的歷史……」
伊琉笑了笑,繼續說:「阿麗娜殿下,今年是諾瓦成立千年之際,水仙花仙子終於和精靈走到了一起,諾瓦森林終於成為聯合的整體——這樣特殊的一年,我想將它記錄下來,在歷史中留下我們的足跡,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夙願。」
「在混亂與無序的原始年代,人們從來都是各行其事、互相為敵,那樣動蕩不安的過去,在花神大人的帶領下一步步成為彌久的歷史,我們今天能有這樣安逸和諧的生活,靠的都是花神大人的努力。」
「我相信,神明是愛著我們的,是愛著諾瓦的,祂的每一步棋都是走在諾瓦繁榮的大道上,所以不管現在如何,不管聖樹現在如何,我們都要堅信神明的指引。」
「阿麗娜殿下,這是我們老一輩人的建議,不要輕易懷疑神明,不要輕易違抗神明,您既然作為神明的侍從,就更應完成神明賦予您的使命,我能隱約猜見神明選擇您的原因,這次交談更讓我確信:您是有能力領導大眾的人物,是一位內心執著、正直坦蕩而又善於思考的智者。」
「所以,看向前方吧,魔物不過是浪潮前的一點波浪,在真正的洪水到來之前,一定要保持警惕,一定要準備好最終的覺悟。」
「……」
「好了,阿麗娜殿下,我言盡於此,非常感謝您能聽我這麼一番說教,您果然是一位富有耐心的人呢。」
伊琉笑了笑,而阿麗娜則一言不語地聽完了全部,陷入了哲思當中。
「您的建議我會銘記於心,」阿麗娜開口道,「我不會懷疑神明的想法,也不會對神明的行為抱有質疑,請您放心,我是神明的侍從,諾瓦的嶄新光輝,就由我來開闢,洪水的再次侵襲,就由我來將它抵禦。」
「嗯,」伊琉輕輕點了點頭,「我會繼續留在這裡,為你抒寫新的歷史。」
「……」
兩人沉默不語,只是阿麗娜看向原本用作談話的桌面,從身後拿出一個草葉包裹起來的小包,放在了桌面上。
「您的歌聲非常好聽,我在進來之前聽到了一點,這個原本是想作為見面禮的,這麼晚才拿出來……還請收下!」
阿麗娜向伊琉舉了一躬后,轉過身去急匆匆地跑出禮堂。伊琉看向她小跑出去的身影,親切地笑了笑,這個笑充滿著溫暖,蓋過了憔悴的容顏,充盈著對未來的期待,一直到歌聲停下,禮堂陷入徹底的寂靜之中。
她再次張開歌喉,唱起「初創」的童話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