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太爺二
同興鏢局總鏢頭李雙喜接到知府的信已是當天晚上,事情的大概以及知府的意圖也了解了,這會兒卻犯起了難,他和白七兒是有面子的,十幾年的交情,可這事兒不同於往常,趙玉章的愛女啊,白七兒這回真是捅了大簍子了。
自己去,不給面子折臉,動起手來交情可就沒了,其他人去,眼下鏢局各鏢頭都走鏢去了,只剩下幾個年輕的鏢師,不去又不行。李雙喜在院子里舞弄著雙刀,心思可全沒在這上面。
「叫金寶來!」片刻后,李雙喜收起刀,踱步到會客廳。
那時候我老太爺,也就是金寶,在幾個年輕鏢師里算出色的,深得李雙喜賞識。
「聽明白了嗎,聽明白就連夜啟程,到卧佛堂二十里路,天亮前也到了。」交代一番后,李雙喜把知府的信交給了金寶。
「放心吧師傅,我去了代您向七爺問好,人,一定帶回來。」金寶邊說邊把信放進胸前的褡褳。
「你要回來!其他,儘力而為吧,去吧!」李雙喜知道,以金寶的性格,難免一場惡戰。
「闖窯堂,開天窗,也不踩踩盤子看地界兒,這是哪來的混小子!」金寶帶著兩個趟子手剛踏進卧佛堂地界兒,就被白七兒的兩個手下攔下了。
「放招子,貼風子,四海之內皆肩子,同興鏢局文金寶受師傅命拜見白七爺,兄弟,行個方便!」金寶說著,扔地下兩塊現大洋,發出清脆的響音。
「是金寶哥啊,我是小林子,你等著,我去通報。」其中一個麻溜撿起地上的現大洋,朝寨子里走去,另一個則端著槍守在金寶等人身旁。
「七爺有請。」
金寶隨著一個小嘍啰來到議事廳,兩個趟子手被留在了廳外。
嚯,好一個土匪窩,真有座山雕的派頭,正中央白七兒大咧咧坐在虎頭交椅上,王文喜雙手扶槍,站在身後,左右各七八個小匪首,也都是橫的橫,硬的硬,個頂個不是善茬。
「白七爺好,同興鏢局金寶給七爺請安」,這麼多年走鏢,什麼樣的大陣仗金寶也見過,當下掃一圈兒四周,忙給白七兒請安。
「問各位兄弟好。」起身抱拳,算是向周圍行了禮。
「金寶,你師傅可好,今天到我這兒,走哪家的紅貨?」白七兒手裡依舊盤著核桃,眼睛死盯著金寶。
「托七爺福,師傅硬朗,今天到七爺府上,不撒家什,送一封信!」金寶說著,將李知府的信交給嘍啰,呈給白七兒。
在白七兒點頭后,王文喜接過信,簡單看了一遍,對白七兒耳語了幾句。
「各家睡各家的炕頭,風大吹不來人家的豆兒,信擱下,回去問你師傅好」,白七兒放下手中的核桃,下了逐客令。
「白老七,還端著呢,給你台階兒你不下,明天北洋新軍到了,就是你和這幫崽子的忌日!」金寶心裡冷笑著。
「七爺,斗膽跟您討口,信的內容想必您已知道,好歹讓我見見趙小姐,回去好跟師傅、知府交差不是」,金寶說完抱拳作了個揖,卻沒起來,那意思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白七兒現在也猶豫,只是騎虎難下,不敢信李文才能保得住他,但金寶提的要求也不過分,又不想就把這條路做絕了。
「好吧,來人,請趙小姐。」
不大一會兒,趙小姐和保鏢、隨從都出現在議事廳,金寶見趙小姐依然穿著得體,保鏢、隨從也都不像受罪的樣子,稍稍安了心。不過看趙小姐臉色不好,
估計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受到驚嚇倒不至於。
「人也見到了,送客。」王文喜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七爺二當家的,昨晚兒趕了半宿路到這兒,現在天已大亮,肚子可都癟著呢,您好歹管頓飽飯,再說了,七爺二當家的是不是有話也讓我帶回去,金寶絕不敢怠慢。」金寶說著把眼睛看向王文喜,又看看白七兒。
「給金寶兄弟上飯!」王文喜與白七兒耳語幾句后,吩咐道。
不一會兒,一罈子酒,葷素上了幾大碟兒,還有兩個大饅頭,金寶也不客氣,當下吃喝了起來,也沒問帶來的兩個趟子手,估計是沒這待遇的。
「金寶,轉告李知府,信已收到,還是那句話,五萬大洋,見錢交人!」王文喜說道。
「二當家的放心,晌午前就把話帶到。」
「那我們怎麼謝你呢?」
「二當家的說哪裡話,拉掛子走四海,靠著是肩子,七爺二當家的賞金寶臉,金寶冒死也得辦到!」金寶邊吃邊喝,也沒抬眼看白七兒與王文喜。
「好!我與金寶兄弟喝一碗!」說話間白七兒端起酒碗,朝金寶過來。
金寶等的就是這一幕,只見金寶往前一躥,「咔嚓」一聲,金寶手中的酒碗已捏成幾半,同時一隻手抓住碎片從背後抵住白七的喉嚨,另一隻手狠狠抓住白七兒摸向腰間手槍的手。
「哎呦,他媽的,玩兒了一輩子鷹,今天碰上你這麼個瞎貨!」白七兒的手像斷了一樣,鑽心的疼痛讓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白七兒,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告訴你的兄弟,敢動我先弄死你!」金寶邊說邊拉著白七兒向門口退去,趙小姐等人這時也反應過來,迅速聚集在金寶周圍,幾十條槍圍著他們,卻沒一個敢動的。
「我也給你兩條路,一,咱們一塊死,二,放我們走,你自己去找李知府,是殺是剮,與我無關!」金寶惡狠狠地對視著白七兒,手裡的瓷片兒劃出了血。
「好,你小子有種。。」
我老太爺就這樣押著白七兒,直到走出卧佛堂,見到來接應的李知府和李總鏢頭,才算徹底踏實下來,寒冬臘月,身上的棉衣能擰出水兒來。
大約一個月後,BJ趙府來人到同興鏢局,一紙趙大帥手諭,我老太爺進了趙帥手下的警字營,至於白七兒一夥怎麼樣了,那是后話。
「我靠,隻身入匪穴,擒匪首,救人質,咱老太爺可真牛,簡直活脫脫***啊,不,比***還早幾十年呢!」老鵬聽傻了,就這一段兒,我倆身邊又多了三四個空酒瓶兒。
「後來呢?」
後來我老太爺追隨趙玉章平武昌起義,坐鎮南京,又到BJ。
要說我老太爺可真是個能人,也有那富貴的命,鎮壓武昌起義時,趙大帥是先鋒主帥,一日深夜,一支革命黨的敢死隊,有三四十人吧,摸黑進了大帥行營準備行刺,當時值守的正是我老太爺所在的排,一陣激烈的交火后,大帥身旁只剩下我老太爺和三四個衛兵,我老太爺愣是憑著一身功夫和膽氣,一把腰刀殺出一條血路,救出了大帥。打那時起,趙大帥對這個小鄉黨讚賞有加,一番細緻考察后,提拔我老太爺做了他的貼身副官。
我老太爺為人機警,又處事謹慎,功夫好自不必說的,一人在,十幾人未必進得了大帥身,逐漸成了趙大帥的心腹,時刻守護在大帥身邊,大帥有棘手的事,也放心交給他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