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情緒對立

林書豪「跳河」事件過去十天，就到了年未春節。

經過夫妻倆細心照顧和治療，林書豪的體質恢復很快，沒有因為冷水浸泡出現大病。

但是，林家良仔細診斷後，林書豪患有輕度「精神障礙疾病」，被完全證實，需要每天服藥治療。「精神疾病」就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治癒，夫妻倆不禁憂心忡忡。

春節一到，那些憂愁不得不要暫放一邊，打起精神，迎接新春。

最代表春節精神的，當然還是標誌性的「年夜飯」，這頓飯從來是認認真真對待的。

今年的年夜飯，無疑是有史以來，最最豐盛的一頓年夜飯了。

因為這是全家喬遷新居的第一個年夜飯，有著非同凡響的象徵意義。所以，林家良也是格外重視。

這個象徵意義就是，住進了自家的新房子，全家最主要的目標已經實現。從現在起，一家人的生活邁入了一個嶄新境界。

他們真正擺脫了一無所有的貧窮，告別了節衣縮食的日子。從今天起，他們不需要為了拚命攢錢，勒緊褲腰帶。

他們將把注意力轉向日常的生活，吃、穿、玩……，相應的提升著質量和檔次。

接下來，他們還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要購買嶄新的傢具和家當，才配得上這座嶄新房子。要跟緊時代潮流，一些現代電器必不可缺，什麼電風扇、電視機、電冰箱、洗衣機，都要一一配齊。

家庭的主要目標已經實現，這些小目標就不是難事，會在短期內一一達成的。

因為相比從前，林家良單位的工薪有了大幅提高、福利有了增加；家裡店鋪的生意越來越興隆，可謂是「財源滾滾」、「日進斗金」。

總之，夫婦倆的收入也是在直線上升，攀向頂峰。他們正在向富裕階層靠近。

今年的年夜飯，有了嶄新的廚房、嶄新的餐廳，嶄新的餐桌，包括杯盤碗筷全都更新。

再也不用擠在那個搖搖欲墜的破舊木屋裡，圍著那個既是廚房，還是卧室，又是餐廳的小空間打轉轉。

再過幾年，他們才會買上空調機器。現在他們還是用炭盆取暖，不過，比從前捨得燒木炭了。他們燃起兩個大炭盆，屋子裡關上門，被炭火烘得暖暖的，再也不必哈手跺腳。

年前已經買回來了一台十七寸的黑白電視機。所有現代電器里，這一件真是最不可缺，大家都指著把精神寄托在它的身上了。

從電視機買回那天起，三姐弟就著了魔一樣，整天整天的守在電視機前面，一個廣告也看得津津有味。沒辦法，任何時候，新事物都有它強大的誘惑力。

只不過，大家沒有注意到，跟往年不同，家庭里那種微妙的氣氛有了變化。

孩子們都長大了，過去屋子裡那種天真無邪、無拘無束的嬉鬧沒有了。沒有嬉鬧，就沒有歡笑，屋裡就象沒有人一樣的安靜。好在有電視的音樂聲音，沖淡了這種寂寥的氣氛。

林家良自己不苟言笑，但在這樣的節日里，他又很希望全家是一種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氣氛。要是沒有「歡聲笑語」，住上這紅牆碧瓦的房子，又有多大意義呢。

所以，他收起自己的嚴肅表情，滿面慈祥，盡量和妻子孩子們講些輕鬆的笑話，希望引導大家快樂起來。

一會兒，大圓桌子擺開，香氣騰騰的美味佳肴一一上桌。這些「美食」都是父親和母親花好幾天時間，層層加工製作而成。工藝越複雜，

當然更美味。

正是因為生活富足了，才有心情花時間去製作那麼工藝複雜的食物。

照理說，物質生活豐富了，應該滿屋子開心歡喜才對。想過去，就是因為物質匱乏，大家才會每天鬱鬱寡歡。

遺憾跟林家良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今年這個「非同凡響」的年夜飯，桌上滿是「山珍海味」，反而是冷冷清清的反常氣氛。

大家都沉默寡言，無精打采。

首先是林書豪，他一如既往，不理睬別人，只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里。他舉止冷漠、喜怒無常，別人跟他無法正常交流。但這些行為，卻是無可指責，因為他有病啊。你不能要求一個「精神病」患者，表現正常的喜怒哀樂。

再說林敏，她也不開心。自從去過周凱家裡慶祝完奶奶生日以後，周凱突然就不來找她了。她到處找他都找不著，沒人知道他的消息。她去周府打聽，他家裡人也變得冷淡，只說周凱外出了，也不說詳情。

她完全搞不懂，到底怎麼回事，周凱為什麼不主動跟她聯繫了，外出也不和她告別。-她隱隱感覺周凱變心了，不變心不可能是這樣。但是找不到他，沒有當面問過他，又不能證實。

她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來，整天都是魂不守舍、心亂如麻，你叫她怎麼開心？

可是她這些私密煩惱，不敢表露，林家良也看不透女兒心思啊。

他就提醒林敏：「你怎麼啦，這是過年，為這頓飯，我和你媽忙了幾天，我們都毫無怨言，你只吃現成的，還有哪裡不高興。」

雖然是責備之意，語氣還是盡量溫和的。不是平時那樣，鐵起臉來訓人。

可是林敏聽了父親的話，更加扎心。他感覺父親是在嘲諷她，失業在家裡吃閑飯。加上愛情的挫折，更讓她傷心痛苦。

一陣酸楚從心底直衝鼻腔，她的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

但她不能在年夜飯的時間、一家團圓的餐桌前失態，她必須掩飾自己的痛苦心情。所以偏轉頭，微微仰頭望向屋頂，不允許眼淚掉下來。

不料，她這樣，又被林家良解讀成，女兒是故意鬧彆扭。只是輕言細語勸她一句，不要破壞過年氣氛，她無緣無故好大情緒，居然把臉背過去，跟老子對抗。

他那燃點極低的怒火又燒起來。照他的脾氣，他又想拍桌子罵人。

但這是春節，他不能發脾氣。

他本來拿起了筷子，準備招呼大家開吃。因為要他發了話，大家才敢動筷子。

此時，他又把筷子扔下了，冷冷望住女兒，也不說話。意思，看你鬧情緒，鬧到什麼時候。大家都不要吃了，等你情緒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