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返回中州(上)

八千萬到賬，沐風一個人也沒有遊覽京城名勝的心思，便訂票離開。

首都開往中州的高鐵上，此刻躺在商務座位上的沐風，享受著乘務員小姐姐的殷勤服務，心裡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踏實。

沐風原諒了三十年來所受到的所有苦痛和不公。曾經被無情的嘲笑，分手的折磨，工作上的打擊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無後顧之憂的沐風望著窗外，眼眸微合，刻骨銘心的回憶紛至沓來。

五歲那年的沐風和鄰居家的沐小輝，遊走在村裡蓋房子的工地上，趁工人們不注意，把磚堆上的煙順走就跑。

坐在村頭的「苞谷垛」上，一人一根，吸的是嗆聲連連，淚流滿面。他們一直搞不懂，這麼難抽的東西，為啥大人們抽的那麼享受，那麼拽。

試過了不同煙種，不同抽法之後，終於，他們五歲便成功戒了煙，時至今日。

六歲下半年的某天，正準備找小夥伴玩彈珠的沐風，被母親沒收了彈珠，掛上家裡的大皮包當書包，送去學校。

不能玩，去上學？瞬間擊潰了沐風的心理防線。大哭大鬧的來到學校，沐風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大人們把小孩交給老師后，不顧小孩們的哭喊走出學前班級，沐風透過眼淚模糊地看到一抹明艷的光亮。

擦乾淚水，視線逐漸清晰，一頂白色帶兩個小球的帽子，綉著不知名圖案的紅色上衣，精緻到毫無瑕疵的臉。沐風忘了哭泣，情不自禁的走到她旁邊坐下，眼裡再無他人。同桌緣分悄然開始。

隔壁村的方庄，以瀟為姓，而「瀟洒」便是她的名字。

同村的沐盼，是班級里的孩子王，專門欺負女生，自然包括瀟洒。沐風只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化身，每天都在同惡魔作鬥爭。

而從學前班到五年級整整六年的時間，在沐風看來，就是一部「欺負瀟洒和保護瀟洒的奮鬥史」。

至於學習，只是順手而為，因此沐風學習成績一直中等。

沐風小學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瀟洒一起玩「雙牛角力」的遊戲——十指相扣，頭抵著頭，然後雙腳發力。

只是，每次都是沐風輸。看著她因為贏了遊戲而愈發明媚的笑容，沐風感覺他的世界只有春天。

只是生活怎麼可能常如人願。本來五年級就可以直接上初中的，卻因為當年臨時加了六年級，只能讓沐風和幾個小夥伴變相留級。

而被留級的原因居然是，成績中等和為人老實。成績好的自然不用留，成績差的老師不願教。

看著一個個熟悉的同學去上初中，尤其是同桌瀟洒的離開，讓沐風第一次有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沐風自此變得沉默寡言，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六年級第一自不必說。初中三年從第一場考試開始，便沒下過年級前三名。中招考試亦是全縣前十名。

只是再想去探尋那個叫瀟洒的女孩消息時，終歸是不可得。哪怕只是鄰村，卻仿若隔了千山萬水。

六年級到初三這四年裡，沉默的沐風彷彿在無聲抗議著，對當年老師讓自己留級的不滿。初中三年，他沒有一個朋友，這就是抗議的證明。

高鐵上的沐風轉了個舒服的睡姿，輕嘆一聲。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究竟在嘆息什麼。

究竟是突如其來的六年級造化弄人，還是因為自己的執拗，錯過了生命旅途中更多的風景。

想到自己前一個人生階段的沉默寡言，再到後面階段的「話癆」，兩個極端真是讓自己都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