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也痛經？

鶴卷町商業街臨近河畔的拐角有一家小小的雜貨鋪，叫武藤百貨。雜貨鋪的老闆是一位和藹的老奶奶，店裡售賣的玩具和零食浸染了無數人的童年。夏目直樹每次來店裡看著門外明媚的春光和波光粼粼的神田川河面，都會想到《粗點心戰爭》的那家店。老奶奶的女婿是個中國留學生，在東京上學的時候認識了她女兒，在緣分的證婚下兩個人很美滿，年前女兒跟著女婿回國發展了。因為有這層關係在，夏目直樹就托老奶奶的兒子海外代購，經常會有他署名的包裹漂洋過海，寄到這間小小的雜貨鋪來。「夏目啊，好久沒看見你了。」老奶奶站在門口看著一個春假不見的夏目直樹，和藹笑道：「是來拿包裹的吧？都放這好久了。」「武藤奶奶上午好。」夏目直樹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因為假期里用不到那些東西，再加上我不愛出門，就一直沒來拿……沒給您店裡添麻煩吧？」「那倒是不會，就是可惜來買東西的都是生面孔，都沒人陪我說說話了。最近出門還是要多穿衣服，別看今天熱，天氣預報說熱就熱這一天，身體不好可不能大意啊！」老奶奶將包裹的很嚴實的跨海快遞從店門口的筐子里挑出來，看得出她對夏目直樹的包裹比較上心，門口一堆的代收快遞里，就這一個放在顯眼且不會被陽光直射的地方。沒等夏目直樹去接，淺井真緒已經搶先一步從老奶奶手中接過了包裹。包裹入手微沉，散發著淡淡的、讓她很熟悉的味道。「交女朋友啦？」老奶奶笑著打量淺井真緒：「姑娘真俊。」「我叫淺井真緒，請多指教。」淺井真緒兩隻手抱著包裹，便只是兩腳交叉微微欠身沒有提裙角。夏目直樹連忙擺手：「您誤會了，不是女朋友，就是……就是普通朋友！以後的包裹都是她來拿，今天來跟您說一聲。」淺井真緒話少但不靦腆反而很端莊大方的氣質非常討人喜歡，起碼老奶奶覺得她很不錯。一個落落大方的少女，一個陽光溫柔心態好的男孩，多少人青春的翻版都是這樣——女孩子都沒說什麼，男孩倒是搶先害羞了。武藤老奶奶想起了早逝的老伴，當年在學校里同學起鬨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紅著臉慌張否認，絲毫沒發現她趴桌子上把臉躲在書後面，也是緋紅一片。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女子對你紅了臉含情脈脈，都是絕色。「夏目啊，要是哪天身體好些願意走走了，可一定要來店裡啊！」武藤老奶奶揮著手，跟遠去的夏目直樹告別：「跟淺井一起來吃東西！」「武藤奶奶店裡的好多粗點心現在別處都買不到了，都是小時候的東西，還蠻懷念的。」夏目直樹和淺井真緒沿著河畔走著，「店鋪也有小時候的人情味，現在的便利店走進去都冷冰冰的。」「有夏目君喜歡吃的嗎？」淺井真緒平靜地問道：「可以備在家裡當點心，前提是經過我的健康認可。」「真是嚴格啊，」夏目直樹笑了笑：「吃還是去店裡吃吧，武藤奶奶不缺生意，缺的是經常陪她聊天的人。」「可惜我的身體不是很好，不然每天放學可以繞一下過來。」夏目直樹的目光往河邊延伸著，「那邊，從面影橋沿途過來，河兩岸的櫻花也很好看。」淺井真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岸邊的櫻花樹枝頭都快彎到河面了，沉甸甸地灑了滿河花瓣。河岸邊就是電車軌道，有「荒川櫻花線」之稱的都電荒川線會經過這裡。電車、櫻花和春日，很讓人懷疑新海誠是不是經常在此散步，抬眼望著空中飄落櫻花，默數它們落地的時間。淺井真緒聽出了夏目直樹話語里的一絲惆悵。果然表現的再開朗上進，內心還是會對這具多病的身軀不滿嗎？她在心裡算了算日子，看來夏目君還得再忍耐一段時間，才能每天放學都從面影橋上繞一個大圈來雜貨鋪吃東西。……………………回了家又經過了高強度的學習之後，夏目直樹虛弱地把自己連帶著那一大包跨海快遞關進了房間。淺井真緒沒有打擾他，將兩人今天穿的衣服洗出來掛出去之後，就開始準備午飯。已經度過了一年宅男日子的二層小樓瀰漫著生活的氣息，一個人過得再好也沒有兩個人有味，老人們常說家裡缺個女人便少了煙火氣不是沒有道理的。飄香四溢的廚房裡滿是咕嚕聲和切菜聲，今天出門不僅給夏目直樹買了巨多的衣服，自然也把冰箱給重新塞滿了。很難想象那麼多東西淺井真緒是怎麼拿的過來的，夏目直樹直呼世界上原來是存在跟羅貝爾特同類型的怪力女僕。淺井真緒便回敬說她不會一提裙角行禮就從裙子里滾落出滿地手雷，但如果夏目君願意的話，她可以在漫展上cos一下。而夏目君就cos洛克，反正都一樣腕力貧弱。夏目直樹就又吐槽說她居然連《黑礁》都看過，還是個coser，可惜自己不會人偶裁縫手藝。「夏目君，午飯已經做好了，牛腩湯和燒物。」淺井真緒在卧室門前提醒夏目直樹，然後過了三秒敲了敲門。房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是夏目直樹有些蒼白的臉。不得不說這張臉比一個周前初見的時候帥氣多了，沒有多餘的長發遮住半邊眼睛，也沒有亂糟糟的雞窩頭。「哦好的，不過幫我把飯端到卧室里來吧，我還有事情沒忙完，停不下手。」夏目直樹說道。伴隨著話語的還有令人口舌發澀的難聞氣味。「我知道了。」淺井真緒微微欠身，下樓去將飯菜分隔出了符合夏目直樹飯量的一份用小餐盤送了上來。只需要三頓飯她就已經摸清楚了夏目直樹的飯量，女僕的觀察細緻入微，對得起夏目直樹對她「移動巨款」的稱呼。將飯菜端進夏目直樹的卧室放在桌上，淺井真緒有注意到房間里的電子秤。電子秤不大，旁邊還有幾個碗，裡面分門別類盛放著各種各樣已經稱好重量的藥材。「我開動了。」夏目直樹見淺井真緒一直在看他的那些瓶瓶罐罐，扒了一口米飯說道：「中藥，我從小到大身體不太好，就用一些藥性比較溫和的中藥調理。」「沒想到夏目君還會這個。」淺井真緒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了「難道夏目君不是笨蛋也不是廢物」的疑惑。夏目直樹看在可口到舌頭都快化了的牛腩湯泡飯的面子上，決定就當沒看見。「我大概是因為生病吧，對小時候的記憶迷迷糊糊的，尤其是八歲以前的記憶，可能是天生腦子笨所以那時候不記事吧。」夏目直樹回答：「小時候爸媽經常出差人脈很廣，於是四處求醫。他們去過中國了解過中藥，就給我請了老師……我大概記著是學過的，但記不太清了。有些知識我還得現看視頻鞏固。」一邊說著，夏目直樹一邊讓她看電腦屏幕，正在暫停的視頻是油管上一個專業分享中藥知識的youtuber的視頻。「雖然聲音經過加速，但依然能聽出來是個聲音很好聽的小姐姐。」夏目直樹說道：「她分享的知識都很有用，我經常看然後跟著學。她不說廢話一針見血，雷厲風行的視頻風格好評如潮。」很多youtuber都不露臉且聲音也會處理，只露脖子以下做飯畫畫等等，為的就是不會掉馬，影響到現實生活。夏目直樹正在看的小姐姐就是這樣。「怪不得。」淺井真緒若有所思。「怪不得什麼？」夏目直樹反問。「怪不得夏目君會煎熬中藥。」淺井真緒一邊打量著那些已經稱好的藥材一邊問道，「夏目君在準備熬什麼中藥？」夏目直樹吃飯的動作一頓，然後低著頭隨口回答：「沒什麼，治感冒的。最近天變得挺快，我怕再感冒了。」「嗯~」淺井真緒的鼻腔里呼出了輕微的鼻音，好看的眸子閃了一下：「原來是治感冒的啊。」夏目直樹扒飯的速度加快了一點。「那失禮了，待會我會上來取盤子的，夏目君請慢用。」淺井真緒離開了，夏目直樹一邊吃飯一邊看視頻，不過他看的是倍速播放。他不是在學習，而是在找視頻。中藥調理分很多藥方且一定要循序漸進，現在夏目直樹要找的藥方是他之前藥方的進階版，算算時間也該進行第二階段的調理了。至於藥方，他只記得以前看到過，當時還在想以後能用到，但卻忘了收藏。於是他正在從小姐姐第一個視頻開始看，就當複習一遍，順便找一找自己要找的藥方在哪個視頻。在樓下將家裡里裡外外收拾妥當之後，淺井真緒開著電視卻在想事情。她在想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之前卻一點都沒有查到。半小時后，淺井真緒如約再次敲響了夏目直樹的房門。此時的夏目直樹還在倍速播放尋找自己想要的片段，他已經看了十幾期了還是沒找到。淺井真緒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瞥了他的電腦屏幕一眼，轉身走之前沖他說道：「你要找的藥方在『跟我學中藥進階篇23』那一期。」「誒，什麼？」夏目直樹聞言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摘下耳機看向淺井真緒。她沒說話，任由夏目直樹仔細考慮自己剛才的話。「不是，我……啊？」夏目直樹回過了神來，槽點太多了他實在是不知道從哪裡吐槽，於是乾脆先按照淺井真緒說的選集，結果發現真的在進階篇第23期中間有自己要找的藥方。「你怎麼會知道我要找什麼？」夏目直樹微微驚訝。淺井真緒看著那些藥材，理所當然說道：「你看的是我的視頻，你說我為什麼知道？」「啊這，這個youtuber是你？」淺井真緒平靜點頭。在女僕面前，一切皆有可能。「那麼淺井你其實剛才就知道……」夏目直樹想到了一種可能看向那些藥材。話說到一半，對上淺井真緒那彷彿看笑話的眼神，他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透了。淺井真緒面無表情，十分認真地問道：「所以夏目君你也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