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和泉澪覺得眼熟

3月27日，土曜日。經過了一周的適應，除了最開始一兩天夏目直樹不太習慣總是上廁所不鎖門鬧了兩次尷尬之外，他已經慢慢接受了空蕩蕩的房間里多了個女孩的事實。不過說來奇怪，按理說這種情況應該是女生害羞才是，那些進錯公廁的女孩不都是尖叫著捂著眼睛跑開嗎？但每次都是淺井真緒第一時間滿臉淡定地關門離開，而夏目直樹則手忙腳亂地用拉鏈夾到自己。在淺井真緒來的這五天里，夏目直樹徹底改頭換面，不僅換了髮型，而且還在淺井真緒的嚴格督促下改掉了熬夜的壞習慣。哪有碼農不熬夜的，但淺井真緒就像是個人形外掛，能把夏目直樹幾百行代碼優化成幾十行，這時間就大大縮短了。不過可惜，改掉了熬夜也規律了飲食，他的身體仍然很虛弱。這從小到大的病秧子體格夏目直樹也習慣了，房間里苦澀的藥材氣味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你確定要穿這個出門嗎？」夏目直樹站在浴室里看著鏡子中站在自己身後的淺井真緒問。她的身上還穿著那一身標準的女僕裝。「這是我的職業裝，」淺井真緒一臉平靜回答：「陪你出門買衣服也是工作的一環，當然要穿工作服。」家裡夏目直樹的那些衣服都過了一遍淺井真緒的眼，結論就是必須買新的了。本來她是打算給夏目直樹做幾套穿衣搭配的，但當夏目直樹把一衣櫃的格子襯衫往身上一套之後，淺井真緒便合上了本子一臉惆悵地問他：你是什麼新品種的理工笨蛋？夏目直樹就抗議說工科部的大家都這麼穿，再背一個雙肩包，這才有大學生的樣子。淺井真緒便吐槽他說「理工男穿格子襯衫背雙肩包很帥」是理工科最大的謊言，是前輩們哄騙後輩慣用的計量。即便是再帥的臉也駕馭不住格子襯衫和雙肩包的死亡搭配，如果近視的還戴全框的黑色眼鏡那就更沒救了。夏目直樹這才恍然原來工科部的大家都被前輩們給騙了。「還是換掉吧，」夏目直樹看著都已經握上門把手的淺井真緒問：「你見過誰出門會穿女僕裝？會被人當成是女僕咖啡店的員工的。」淺井真緒認真想了片刻，然後很篤定地回答：「托爾會這樣出門。」「所以我是小林是嗎？」夏目直樹有些無語：「居然acg領域也精通，難道就沒有你不懂的東西嗎？」淺井真緒打開門，迎著外面刺目的朝陽眯了眯眼，輕聲自言自語：「差不多吧，畢竟小林也救過托爾的命。」「你說什麼？」夏目直樹問。開門聲加上淺井真緒很小聲，他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淺井真緒閃開半個身子微微彎腰：「你先，夏目君。」早稻田大學附近大多都是學區房和商業街，雖然東京沒有「早稻田區」這個劃分，但以新宿的校本部為中心，周邊在當地人口中都可以叫「早稻田」。這裡的主要消費人群就是學生，所以除了房價之外都很親民。夏目直樹不愛出門，這附近的商業街就來過幾次，跟淺井真緒一起逛街有種小情侶出去旅遊的新鮮感……當然了，這是在外人眼中。他暫時還沒有把淺井真緒當成戀愛對象的打算。在這遍地渣男的東京里，夏目直樹就彷彿是一股清流。他長得帥，卻潔身自好。不論是哪種女孩，總能在夏目直樹身上找到喜歡的影子。但可惜的是他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習了，體弱多病加上運氣差也讓他略有孤僻。再加上不善打理自己的外貌，最終導致了明珠蒙塵，女孩們甚至都沒機會看看他長發下的臉。不然說不定又是個家裡開甜品店的高中生。也或許是他本質上也可以當東京渣男，只不過以前不善打扮，缺少一個蛻變的契機。而現在這個契機穿上女僕裝非常有禮貌地敲開了他家的門。理過發之後，這一路上回眸打量夏目直樹的女孩比過去他一年見過的加起來還要多。「跟你買衣服還挺順利的。」夏目直樹看著拎滿大包小包的淺井真緒說道，「我看短視頻跟女生逛街是很痛苦的事情，要走很久，還得拎包。」「網上說的也沒錯。」淺井真緒沒有否認：「那是因為他們的女伴是女朋友而非專業女僕。女僕出門總不能讓主人拎包，不合規矩。」「女僕的規矩嗎……」夏目直樹抬頭看著太陽感慨，「我們還是先從朋友開始吧，我實在是做不到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成是低人一等的傭人。說實在的女僕這個詞在一個周前離我還很遙遠。」淺井真緒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不管你怎麼說，錢都不會退的。」夏目直樹聞言微微一笑：「無所謂的，我也不會讓你減少工作，我只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主人和女僕就不能當朋友了嗎？《綠皮書》里托尼和唐最後也成為了朋友不是嗎？」淺井真緒沉默了一會，然後小聲說道：「隨你喜歡吧，夏目君。」「今天天蠻熱的，喝杯果茶怎麼樣？」夏目直樹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淺井真緒到了旁邊一家奶茶店。「麻煩兩杯果茶……啊，稍等。」他回頭問淺井真緒：「加冰，沒問題吧？」淺井真緒默默點頭。夏目直樹便笑著沖老闆伸出兩根指頭：「那就是兩杯果茶，都要少冰。」按理說三月末的東京應該還很冷才是，但今天的氣溫卻出奇的熱，熱到離譜，熱到許多周末出來外的遊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於是奶茶店門口便圍了里三全外三圈的人。「喂，老闆，我們的奶茶還沒好嗎？」兩個染著黃毛的小青年倚在奶茶店門口一臉不耐煩，天熱容易使人暴躁，尤其是原本就脾氣不好的無業混混。其中一個人咧著嘴在亂瞟，突然看見了一身女僕裝的淺井真緒，愣了愣，然後捅了捅同伴的腰子。「喂喂，看！cosy誒！超正點的有沒有？」同伴不耐煩地轉過頭來，看見淺井真緒也是一愣。確實正點。驚艷的不只有一身女僕裝還淡然帶冷的淺井真緒，她身邊的夏目直樹反倒是讓小混混多看了兩眼。事實證明超過平均線往上太多的頂級帥哥吸引男性和女性的目光比例是差不多的。「什麼cosy，對面咖啡店的女僕跟小白臉出來買奶茶唄，沒見識。」說話的這位揮了揮手嫌棄同伴，不料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一巴掌扇在了旁邊等奶茶的女人屁股上。這一下子小黃毛、女人以及女人身邊的壯漢都懵了。「我不是故意的……」「他媽的片看多了吧你！」還不等小黃毛解釋，壯漢已經一拳沖著他的臉招呼了上去。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自己女朋友？！這一拳給那黃毛幹得不輕，踉蹌著跟喝醉了似的，捂著鼻子，血已經從指縫滲出來了。小黃毛的朋友一看這還了得，也沒什麼誰有理誰沒理了，大罵一聲，擼起袖子就一個飛腳踹了上去。這朋友是處，有事可以上他。頓時奶茶店門口打成一團，體格上不佔優勢的小黃毛們有什麼撈什麼，就差把奶茶店封蓋的機器搬起來砸過去了。離得近的顧客紛紛作鳥獸散。淺井真緒的目不轉睛盯著扭打在一起的三男一女，時刻提防著會不會有人誤傷夏目直樹。她的拳頭已經握緊了，小腿綳直隨時準備一個側踢將踉蹌過來的傢伙再踹回去。戰鬥女僕形態啟動！只要是在保護主人，女僕就是無敵的！發生什……沒等台詞念完，下一刻，穿著格子襯衫的背影便擋住了她的視線。夏目直樹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也慢慢退到了殃及不到的地方看戲。不出五分鐘，管轄這一片區域的極道組織便趕到了現場制止糾紛，十分鐘后片警也到了現場，這場鬧劇才畫上了句號。躲在店裡的奶茶店員工這才扶著帽子出來，將打翻了的案板收拾妥當，重新開始做奶茶。沒了前面四杯，很快就輪到了夏目直樹他們倆的，兩個人喝著奶茶準備回家。「剛才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躲起來？」淺井真緒隨口問道：「我聽夏目阿姨說你身體很差，跑五十米都會累。小時候遇見打架跑的比誰都快。」「那時候就我自己唄，不跑傻啊？」夏目直樹想了一會，才想到淺井真緒說的是剛才把她護到身後的事：「遇見剛才那種事，我總不能縮女生身後，讓女生保護我吧？」「可你的身體……」「這跟身體沒關係，」夏目直樹喝了一口果茶，出奇的認真：「這是態度問題。我不會因為沒有學習天賦就自怨自艾，也不會因為身體不好就不保護朋友。有缺陷那就加倍付出，用努力和勇氣彌補。」淺井真緒看著陽光下突然變得帥了一點的夏目直樹，問道：「那如果我剛才沒答應你做朋友呢？」夏目直樹微微一笑：「那就是紳士風度了。」【姓名：淺井真緒】【智力：8】【體力：9】【運氣：7】【心意值：88】一個周時間，心意值每天都在穩步上升，今天已經88點了嗎？夏目直樹又陷入了考慮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的沉思中了。淺井真緒也喝著果茶不說話了，她在消化夏目直樹奇怪的人生態度。正因為天生缺少所以才倍加努力嗎？這就是他沒有學習天賦還能考上早稻田大學的原因吧。她本來想跟夏目直樹說，以後遇上這種事躲在自己身後就是安全的，但因為種種原因，她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可能是在男人做好覺悟的時候身為女人只需要默默支持就好。也可能是她有足夠的把握下次輪到她保護夏目直樹。沒有人能猜透女僕的內心。「其實今天這種情況已經很好了。」夏目直樹回過神來說道：「我不愛出門除了身體不好以外，還有個原因是運氣也不好。」「簡單來說我從小到大都挺倒霉的，每次出門都會有各種各樣的霉運，什麼掉進正在施工的污水井裡之類。剛才我都已經做好要被小混混針對的準備了，還好打起來的不是咱們。」淺井真緒聞言若有所思，她坐實了一種可能。夏目直樹看了看手機說道：「不如趁好不容易出來的機會，淺井桑你陪我走一趟吧。」淺井真緒點頭應下，沒有問為什麼要去，也沒有問要去幹什麼。只要她在職期間，夏目君說什麼她就做什麼，而且要做到最好。這便是私人女僕的含義。在距離夏目直樹另一邊的馬路盡頭，有一群女生嘰嘰喳喳拐進了商業街。她們看起來正值青春，大學生模樣的少女很快成了街上靚麗的風景。好吧，不僅僅是因為百靈鳥一樣的活潑，還因為那白的晃眼的短褲大長腿。「你們看你們看，我剛才在飾品店刮獎中的戒指，好看吧？」「還有我上次許願不掛科也靈驗了！」「前面奶茶店不知道為什麼也正好沒有人在排隊誒，這麼大熱天還能找到一家不排隊的店真是lucky！」「要我說呀，澪醬簡直就是幸運星呢！每次跟澪醬出門都超幸運！」被眾星捧月的女孩叫和泉澪，早稻田大學體育社團的社長，四月份開春就是大三生了。身材高挑豐滿有一種毫無雜質的體態美感，看得出來經常鍛煉。即便是在同伴當中也算是高的，得有一米七的個頭。頭髮綁成了非常有活力的長馬尾辮，洋溢著滿滿的元氣，跟同伴們的歡聲笑語讓路過的大叔想起了國中時候在岸邊長堤上騎自行車載著初戀的美好。但原本有說有笑的和泉澪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澪醬，你怎麼了？」同伴問。和泉澪看向人群熙攘的商業街，有些拿不準：「我好像看到熟人了。」「誒？哪裡哪裡？誰呀？校友？」「讓我看看，男的女的？讓澪醬一眼就認出來可不簡單哦！」「難道是澪醬的那些追求者？」「怎麼會，別傻了，能讓澪醬關心的，指不定是誰追求誰呢！」同伴們聞言嘰嘰喳喳聊開了，紛紛開始化身偵探尋找街上認識的校友。和泉澪可是體育生中少見的女生而且樣貌漂亮，很快就從體育系系花晉陞為了早稻田大學校花中的一朵。在充滿了青春荷爾蒙的大學校園裡自然少不了追求者，可她對那些追求者的態度一向很模稜兩可，沒有像大小姐一樣冷著個臉拒絕，但也是滴水不漏。禮物從來不收，約會也從來不應邀，久而久之關於她的八卦就成了校園裡比較熱門的話題了。追求者們在校園牆上聞風而動，閨蜜們坐在瓜棚里吃第一手瓜，新聞社的同好或成最大受益者——每天表白和泉澪的信息量就夠養活他們半個社團。同校的女生找了一圈也沒在大街上找到一個認識的校友，反倒是和泉澪一直盯著夏目直樹和淺井真緒的背影直到他倆消失。他身邊應該不會跟著女孩子的吧？「可能是我看錯了。」和泉澪沖著同伴們笑了笑：「髮型不一樣，可能只是體態有些像吧。」「別想轉移話題，能讓你看背影就覺得像的人誒！大家抓住她，撓她痒痒肉，今天一定要逼問出來！」於是商業街上靚麗的風景線因為女生們的嬉戲和咸豬手變得更靚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