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幸運星與倒霉蛋

雖然早稻田大學的校本部位於新宿，但卻不像新宿二丁目那樣繁華。五顏六色的街區就像是油墨畫一樣奇幻，你甚至可以在馬路對面看到公園的入口是一方極具地域特色的鳥居。路過便利店街口、從荒川線上下來的少女們在粉色的櫻花中，妝點了夏目直樹的視野。在日本很少有獨自上學的女孩子，她們成群結伴，即便是獨自出門也會在路上發展成小團體。從地鐵站上來的那些女生們有說有笑，原本開朗洋溢的笑容在看見夏目直樹之後，便呼朋引伴地變成了正大光明的嬌羞笑容了。「快看，果然東京遍地都是帥哥，能來東京上大學真是太好了。」「你都上一年了還沒適應嗎？商學部那些帥哥也該看夠了吧？」「這個不一樣！我們部的男生都是看起來很潮流的帥，家裡有錢都能做到的啦~可他是看上去很陽光的帥誒。」「陽光嗎？我怎麼反而感覺有種憂鬱王子的感覺呢？」「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喜歡哈爾了，《哈爾的移動城堡》你都看多少遍了。」「誒~你這麼一說，我越看越覺得他像哈爾！是我的菜，待會要是真同校就去要個聯繫方式吧？」夏目直樹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一直有兩個女生在打量他。也不怪他洞察力差，因為實在是沒辦法，一路上端詳他的人太多了。就因為被家裡的女僕以強硬的姿勢按住理了個發？換個髮型有這麼大的改變？「明明之前連同班都沒人注意我的。」夏目直樹將淺井真緒給他買的單手包拎在肩上，多少有點日漫標準男學生的樣子了。所謂私人女僕對他的影響，已經開始慢慢從那個二層小樓擴張到他的整個人生。校門口來送學生的車將馬路堵得嚴嚴實實，不少交警在指揮交通。馬路對面的自動販賣機旁倚靠著一個春假不見的朋友在寒暄，迎新用的宣傳海報都擺到了旁邊的便利店門口。夏目直樹一路從瀝青路走進去，校里校外就成了兩個世界。「同學，同學！」背後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去，發現是兩個穿著長裙的少女，「同學請等一下。」「有什麼事嗎？」夏目直樹問。兩個女孩互相推搡了一下，而後離著最近的這個鼓起勇氣問夏目直樹：「同學，要不要我帶你逛一逛校園熟悉一下？」「熟悉校園？」「對呀~你看志願者不一定有空，而且他們要接待很多人，帶你去學部就會離開的。」女孩的同伴也湊過來補充：「不如讓我們帶你去逛一逛吧？學校里的柏樹很漂亮，還有坪內逍遙的雕像，據說握了手會學業有成的哦！」夏目直樹明白了，她們是把自己當成了新生。「坪內逍遙的手去年我已經握過了，」夏目直樹有禮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新生，看來沒有必要熟悉校園了。」「誒？不是新生嗎？」女孩子們問道：「同學哪個部的呀？」「工科部，學計算機的。」夏目直樹回答。末了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會修電腦。」兩個人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這身裝扮，好像跟自己印象中工科部的同學不太一樣。原來工科部也是有帥哥的呀！還是這種耐看的全面型帥哥。原本小心翼翼的試探隨著夏目直樹的隨和以及帥氣的笑容逐漸變成了勇氣。「同學，要不要留個聯繫方式？」很靦腆的那位女生鼓起勇氣問道。看吧，長得帥就是有讓靦腆的女生也鼓起勇氣的神秘力量。夏目直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搭訕，還是走在路上被不認識的女生要聯繫方式。剛準備開口，他卻在女孩們身後遠處的志願者招待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材，熱情洋溢的笑容以及標誌性的馬尾辮。「不了，不好意思。」夏目直樹拒絕了女孩們，他跳過了女孩們略有失望的表情看向遠處。與此同時，那個綁著單馬尾的高挑女孩也無意間瞥向這邊。「誒？」正在給新生派發地圖的和泉澪一愣。是……是夏目同學？夏目直樹變化之大讓和泉澪愣了幾秒才敢確信，真的是他。「你好前輩，請問禮堂怎麼走？」有新生來問。「啊？哦！」和泉澪回過了神來，連忙將手裡的小冊子遞給他，然後歪著頭指了指路：「往前走到盡頭左拐，看到一座雕像和小花園就差不多到了，那邊還會有志願者，他們會帶你去的。」夏目直樹注視著和泉澪片刻，明明在暑假裡下了決心，重逢就應當好好打招呼才是。所有的一切都從春日爛漫的櫻花下一句「好久不見」開始，像是村上春樹里的橋段。但看學姐好像有些忙，還是不去打擾了吧。夏目直樹轉身離開的同時，和泉澪回過頭來。她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下意識想叫住他。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已遠，和泉澪伸在半空中的手和半張的嘴都停住了。動作僵住了幾秒，直到夏目直樹徹底消失在新生人潮里找不到了，和泉澪才默默地拳起小手收回來放在胸口，輕嘆一聲，嘆走一點如絲如縷的心思。「澪醬！拜託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沒有大桶水，要是能把飲水機也整個搬過來就最好啦！我這邊沒水喝啦！」「我知道了！」遠處有同伴在喊，和泉澪應了一聲，心想工科部教學樓那邊好像有設置取水處來著。………………………………「取水處！如果口渴請儘管來取水！」工科部教學樓門口的馬路邊有專門設立的飲水機和遮陽棚，給路過的學生們提供紙杯喝水休息。正好來教學樓找人的夏目直樹有些口渴，他看了看手錶，離教授規定的上班時間還有些空檔，便來到了遮陽棚前。「同學，需要喝點水嗎？」志願者熱情地問道：「有溫水的。」「麻煩給我一隻紙杯。」夏目直樹說道。走了一路被看了一路，路上的女孩們那些炙熱的目光居然給他看出了汗，夏目直樹自嘲一笑心想肯定不是因為身體素質太差。這要是放在古代，恐怕又是一段讚頌男子英俊的典故。從志願者手裡接過紙杯放到熱水口按下去，卻沒有水流出來。夏目直樹一皺眉，又試了試冷水口，結果還是沒有。他用手輕輕推了一下飲水機上面的桶，然後拍了拍飲水機，都無濟於事。志願者也發現了問題，湊過來：「怎麼了同學，飲水機壞了？」「嗯，大概。」夏目直樹嘆了口氣。果然又是這樣嗎？又開始倒霉起來了。「這……」志願者撓了撓頭，而後說道：「那我把桶取下來幫你倒一點吧，就是有些涼別介意。」夏目直樹搖了搖頭，將沒用過的紙杯放回桌上：「不用這麼麻煩了，我也不是太渴，謝謝你。」看著夏目直樹離開的背影，志願者輕嘖一聲。這飲水機剛才好好的，怎麼就壞了呢？難得在這擺了一上午，有人想來喝口水。凡是自願成為志願者的大多心裡有一股勁，發自內心的發光發熱，對於幫不上別人甚至會感到些許遺憾。「同學，你們這裡有飲水機是吧？校門口人流量太大了飲水機不夠用，能不能先拿過去頂一下？」幾分鐘后，和泉澪也來到了這片遮陽棚，「過了高峰期就還過來……水實在是不夠喝的了。」志願者看著同樣戴著袖章的和泉澪，想了想說道：「也行，我們在這半天就來了一個人喝水，放這兒也是浪費。但可惜的是飲水機壞了，要不我幫你把桶拿過去吧？」和泉澪看著飲水機，輕輕搖了搖水桶，沉甸甸的確實沒怎麼有人接過水。「是和泉學姐嗎？」這個志願者據點的另一個女生認出了和泉澪，很開心地湊了過來：「前輩，老早就聽說過和泉學姐是體育部公認的幸運星了，說不定能靠幸運修好飲水機哦！」被她叫做前輩的志願者男生撓了撓頭，不太信。但也只能試試了。和泉澪在兩人或滿歡期待或將信將疑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氣，用剛才夏目直樹的紙杯輕輕放到出水口下，按動了開關。「咕咚！」氣泡聲在桶里響起，和泉澪沒什麼意外，男生挑了挑眉面露驚訝。而女生則一臉高興的湊到男生身邊仰著臉嘿嘿笑，「怎麼樣前輩，我就說學姐她是學校公認的幸運星吧？」果然又是這樣嗎？好運氣又開始眷顧自己了。和泉澪看著自己再次稀里糊塗憑藉著運氣搞定了麻煩，搖了搖頭搬起了飲水機：「我自己搬過去就好，不用麻煩你了。」「可是……」「這裡需要你們指導新生的，不用麻煩了！」和泉澪走遠了，志願者看著她輕鬆抱著飲水機的背影，又想了想剛才那個帥氣的男生，在考慮究竟是剛才的男生倒霉呢，還是這個女生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