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院長

如往常一樣，會議的過程又臭又長，五分鐘過去我愣是一個重點都沒聽到，正準備開溜時，我好像聽到了今天的重點，那就是新院長來了，我瞬間來了精神，要看看這個新院長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只見演講台上走來一墨綠長裙的短髮女人，這...這不是撞我的那個女人么，她是新院長？

很好，當她站在演講台上自我介紹的時候我們的目光正好遇到，這一刻比我被撞還讓人鬱悶，本來還想混混日子，這下直接辭職吧，第一天就跟新院長留下個「好」印象，這以後小鞋不得穿個遍啊，想也不想，我直接頭一扭離開會議室，去往車庫的路上，腦海中浮現了她在會議室里的自我介紹，方文君，至於其他什麼噱頭我是一個都沒有聽進去，無非就是包裝的什麼高學歷，高職位，高能力，這種三高人群我不感冒。

到了車庫后，保險公司的人已經到了，來處理的也不是方文君，而是一個穿著黑色襯衫西褲的背頭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高大的身形出眾的氣質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見我到了現場，他率先打了個招呼。

「你好，方立明，文君的哥哥。」

「實在不好意思，事情我聽文君說了，我替她道個歉，我先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車子的事怎麼處理你看合適一點？」

方立明站在我面前，足有一米九的身高頗有壓迫感，但語氣謙和，同她妹妹完全是兩種性格，至此我的怒氣消了大半。

「我人沒事，不用麻煩去一趟醫院，車子的話報損吧，能修就修，我也不懂。」

我和他互換了號碼，之後處理有什麼問題的話方便聯繫，看來他也是知道我和方文君是沒辦法好好溝通的，但轉頭一想，我都是個要辭職的人了，還在乎這些幹嘛，還有十天這個月就能結束了，撐滿這個月吧，即便有天大的不開心。

處理完之後我就回到了辦公室，人事主任告訴我新院長讓我去她辦公室一趟，說是要我彙報一下工作情況，順便了解一下院內工作，好傢夥，鴻門宴啊，這是準備來公報私仇了，去就去，我還能怕她吃了我不成。

敲了敲辦公室厚重的門，一聲『請進』后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坐到她辦公桌對面，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我一直保持著沉默，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你是運營助理對吧，目前我們醫院運營總監一直是空缺狀態，那麼你平時的工作內容都是什麼呢？」

方文君翹著二郎腿，腳尖掂著高跟鞋，來來回迴轉著椅子，一點都沒有院長該有的嚴肅。

我無奈長嘆一口氣到：「我以前的直屬領導是院長，基本上工作都是他安排給我的，大多是一些跑腿力氣活吧，幾個月了，我也迷茫，所以這個辭職本來是要跟上一個院長說的，但是沒想到這麼突然，所以我今天正式提一下。」

「凌羽對吧，我聽了人事對你的介紹，很踏實肯乾的一個人，只不過沒跟對領導，有點耽誤了發展，你這個年紀正是做事的年紀，如果你想好好做的話，我可以幫你。」

只見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箋放在我桌前，是一張講座的門票，再仔細一看，是美悅斯的入場門票，美悅斯算得上是國內頂尖的醫美交流會，不是什麼普通的野雞會議，我以前也想去，但是預算和時間都不太允許，醫院也不支持，可能作為新人也不會有這種機會。

「這次培訓的名額不多，你這張是通票，其餘幾個諮詢都是專業票，想好給我答覆，這張票給的是這個崗位，而不是你這個人，知道嗎？」

方文君的語氣和態度都和之前截然不同，看來她並沒有將情緒帶到工作上。

「但是，你要簽一個兩年的合同，我在你身上投資，你也要相應產出效益，在商言商，有問題嗎？」

「所以這個合同類似於賣身契？」

「我覺得更像是夥伴，不要覺得有那麼多階級感，這是新機構，可以有許多的試錯成本，而你正好能遇到這個機會，選或不選都看你自己。」

方文君認真的盯著我，我看清她的樣貌，是行話說就是高級整形模板，她沒有方立明那種壓迫的氣勢，相反我對她還沒有那種上下級的感覺，只是很安靜的思考了一會，想了幾個問題。

「按你說的，我之後工資能拿多少，要多久能翻身？」

「如果你努力的話，一年60w輕輕鬆鬆，至於要多久，我覺得你一個月後就可以上手了，你這段時間的儲備只是沒用在地方，但你對整個醫院甚至比較成熟的機構都有著一定深度的了解，我說的沒錯吧，人脈在這個行業也是很重要的！」

方文君突然朝我露出個笑容，我瞬間覺得這個人有點可怕，可能就這麼一會已經把我工作上調查的清清楚楚，因為我還在朋友那偷師學過管理經驗，只是礙於競爭身份，我一直沒有說這件事，嚴重點說，這在商業上屬於泄密，對我朋友會有很大影響。

「行，只要能掙到錢，怎麼做都可以，賣身契也無所謂。」

話音剛落，只見她笑著拍拍手，眼神中透露出些許讚賞，又問到：「現在還需要我道歉嗎？」

我站起身來，拿走門票，淡淡回了句：「需要，但不是現在，因為我現在有更需要的東西。」

「好好做吧，有問題我再找你。」

我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做了個ok的手勢，沒有了早晨時的盛氣凌人，沒有了強硬的態度，也沒有錢能代表態度這種言辭，我好像變了，成了以前口中最看不起的人，回辦公室的路上回想許多，這種轉變真的是第一次，是偶爾還是必然？只是這一次我的心好像又硬了一些，柳易，你看到了嗎，看到現在的我你會怎麼想呢？我準備在這個時候給她打個電話，很幸運，這一次居然秒接。

「怎麼啦，羽？」

「如果我有能力養著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累了？」

電話那頭思索了一番，回到

「你還小我沒有給你什麼壓力，但是婚姻不是只有愛情就夠了，還有柴米油鹽，沒有物質為基礎的話，什麼事情都長久不了，不是我現實，只是這些事你需要明白，不管以後和誰生活，這些都是需要你去做的。」

「如果我掙不到錢的話，你會離開我嗎？」

「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好好加油，讓我們在各自的領域發光吧！」

「好，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會很努力。」

至此已經不知道如何繼續說下去，索性掛了電話讓自己靜下來，我才發現，男人一事無成的溫柔還挺掉價的，如果失敗的話，還是什麼都不會擁有。

我坐在辦公室里久久不能平靜，腦海里閃過無數種可能，區區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將我這一生都模擬了許多遍，但這個狀態下的我，所想象出來的只有悲劇，我太消極了，以至於沒人能理解，與此同時，心底鑽出一個強烈的聲音，一定要成為很強大的人，強大到不再需要任何依靠，自己就是那一座山。

下午時分，人事通知我晚上院內中高層領導聚餐，而我也被叫了去，毫無疑問這是方文君的意思，這場飯局最大的目的不是認識接觸，而是確定哪些人她可以用，哪些人她要排除在外，那麼今晚喝酒是少不了的。

臨近下班，我交待了一下尹佳佳，最近沒有辦法接送她上下班了，讓她自己坐地鐵，車禍的事我也只是簡略帶過，只說是車壞了在修，畢竟是快成年的人了，辛苦幾天應該沒問題。

下班后，我準備打車趕往私房菜館，剛出醫院大門就聽到有人叫我，回過頭一看是方文君朝我招手示意。

「你跟我一起走吧，你來開。」

說著將手裡的車鑰匙給我，跟著她走到車庫，來到一輛5系面前，我不禁問到：「還是你的？」

「別廢話了，趕緊的，不是我的還能是你的啊。」

......

方文君打開車門坐到副駕，我也隨著跟上，只見她上車第一件事就是將高跟鞋換成平底鞋，嘴裡還喃喃說些什麼，我沒聽清，只是專心的開著車，但越想越氣，於是說道：「你要是不穿高跟鞋今天都撞不上我。」

「你還說？！」

我無奈嘆口氣，算了，我忍一忍，誰叫這是領導呢，只敢小聲嘀咕：「這麼高還穿高跟鞋，何必。」

「你是不是以為我沒聽見，不是我高，是你太矮，怎麼這麼嘴碎呢。」

二次吃癟，我是徹底一句話也不說，只想快點到達目的地，這尷尬的氣氛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真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