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出重圍

當！

女子直襲周靈面門的劍鋒被一記挑開，凌雲冷冷地盯著人，護在周靈身前。女子連連後撤兩步，才堪堪穩住身形，握著兵刃的指尖微顫，面色微變，她低估了凌雲的實力。

「凌雲。」

身後的周靈喊了少年名字，凌雲退開守在身旁，警惕地盯著前頭人的舉動。

顯現身形的周靈面色沉靜，眸光投向對面的周斌：「告訴我，是皇兄之令，還是手下私為？」

哪怕到了如今局面，周靈的第一想法，仍舊不願猜到周斌身上。可周斌遙遙站在對面，一個抬手的動作，將答案擺在周靈面前。

四周潛伏多時的殺手烏泱泱圍攏而來，周靈染上紅痕的視野，被層疊的身形阻擋，再看不到對立的周斌。只留泛著寒意的數道刀光，來奪她性命。

「凌雲，取把劍給我。」

伴著周斌一聲冰冷的殺字，周靈站起身，看著四面湧來的黑影，對一旁護著她的少年說道。

凌雲揚起手中銀劍，迎上最前暗衛，不過眨眼功夫，一刀封喉。奪過死者手中利劍，在身後殺手舉刀劈向周靈的同一時刻，就反向捏住劍刃，將其投擲而出，劍柄直直落入周靈掌中。

噗嗤！

周靈反身一劍穿心偷襲者的時間，凌雲已連斬三人。可再次提劍格擋殺手攻來的殺招，正想出手斬殺的剎那，周靈卻睜大美目，白了面色。

噹啷！

一聲響，眾人皆愕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幕。堂堂一代英傑，威名赫赫的上將大人，卻僅僅接了一招便被逼得連連後退，手中武器也被震飛落地。

一把扶住身後案台才免了跌倒，周靈亦是神情錯愕地看現如今發麻顫抖的右掌。凌雲心跳猛然提上許多，回神瞬間便飛速定在周靈身側。餘下殺手恐周靈耍詐，皆戒備不動。

視線從掌心落在案台之上，那因酒樽傾倒而灑了一桌的桃花美酒，周靈扶住桌角的五指死死收攏，身子逐漸顫慄。當視線落在周斌身上時，忽然就笑了。

「好手段！」

酒中作文章，哪怕跟著散掉自己一身功力，也要將自己這位妹妹的武功廢除。饒是聰慧小心如周靈，還是被周斌算計了去。利用多年親情的信任，利用皇城腳下之東宮，甚至不惜利用自己本身！

狠！當真狠！

周斌此刻對上的眼神，再無半分溫和，他沉著嗓音開口：「倒是可惜了平兒，一身傲視群英的本事，被皇兄這點兒微弱功夫給換了。」

凌雲聽罷，呼吸都停頓下來，一向波瀾不驚的面龐，此刻看向周靈卻有了明顯的驚慌，心中殺意幾乎溢滿。即便周斌貴為天子，也被凌雲目中寒光射得心悸。

可轉念一想，卻又拋開心中疑慮。這凌雲雖強，可如今周靈功力已廢，加之凌雲善騎射之術，劍術卻不強。二人已成籠中之鳥，待宰羔羊，不足為懼。

做事，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

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沒有轉圜，那必須趁現在斬草除根！

「一個不留。」

再次下令，周斌的態度比之前更堅決，也更為冷漠。既不願和親，那便不要做他路上的絆腳石罷。

沒了周靈的威懾，那些殺手幾乎群起攻之，刀刀致命不留後手。

凌雲握著銀劍的手緊得泛白，目露殺相。

提氣猛然躍起，暴掠而出，銀劍破空而隨，沖入人群定身一瞬間，勾手回斬！劍柄飛旋，橫擊一殺，側穿胸膛！翻卷劍刃擋住殺招，反手一招橫掃，連斬五人！鷹步鬼刀，一步便是一條性命。

人頭滾滾，血濺天台。

在場除了面無表情的周靈，所有人都因這少年吃了一驚。凌雲年紀不大，卻強得讓人心驚！周斌心也沉下好幾分。同時也不得不欽佩周靈的小心謹慎。

饒是這麼多年，凌雲的真正實力，連他這朝夕相伴的哥哥都被瞞了去。若非今日設宴刺殺，周靈廢了武力，也不知她還會藏多久。

周靈身後，那名站在外許久未動的女劍客舉劍前沖，帶寒光直直射向周靈後腦，殺手緊隨其後，投出孤注一擲的一擊。

千鈞一髮之際，凌雲一劍挑開女刺客攻勢並逼得她後撤，一手接過飛來兇器甩出，正中行兇之人心口。

女刺客堪堪站定，就聽得地面一聲巨響。凌雲右手持劍斬下一人，左手握拳攜帶勁風正中前方殺手面門，騰空衝下，連著人往地面狠狠一砸！其人面部坍塌，脊椎碎裂而亡。

凌雲緩緩起身，半邊臉龐點點血珠映上，橫眉一眼，冷獵無雙。如殺神降臨一般的氣勢，竟逼得所有圍攏的殺手不自覺四散退後好幾步。

凌雲忽然暴起，以殘忍手段將人殺之，自然因為他們朝周靈動手，想要她死。

周斌沉下臉，招手一抬，竟從四面又湧出一批殺手圍攏殺來。

很顯然，東宮已經被包圍，只有殺出重圍拼出一條血路，才能有一線生機。不然車輪戰下去，主僕二人遲早會被耗死。

凌雲看著周靈，待她號令。

周靈也在這個時候，壓下一切其它想法，心知活下來才更重要。自己如今是個累贅，能做的只有盡量保證自身安危，不干擾到凌雲。雖說她如今只是只沒牙的老虎，可虎再落魄平陽，那也容不得一群犬吠之輩欺辱！

從旁拾起一柄利劍，周靈朝著凌雲方向輕輕頷首。

「去北門。」

北門出城，便是周靈所掌親兵所駐之地。若能殺出去，太子周斌一脈便奈何不了她。

得了令，凌雲一馬當先在前頭擋著刀光劍影。一人持一劍，幾乎是一步殺一人，他從天台口殺至接近東宮大門，血跡順許多屍骸，一路蜿蜒而下。

凌雲一身墨袍已烏黑帶紅，周靈陸續補刀幾條漏網之魚，便已冷汗津津，渾身乏力。被散內功，她如今的體質，也就比尋常千金強上些許。只是殺了幾個人，擋了幾次招，就窘迫至此。

周斌顯然蓄謀已久，人手一波接一波上來，又將二人生門堵住。

周靈已是強弩之末，凌雲再如何強，戰局若持續拖長，他也招架不住多久時間。

當又一撥人被殺下后，周斌不再派遣，他的面色也很差。

只是兩個人，死了這麼多暗衛還拿不下，再殺下去，自己的勢力也受損極重。這個時候，周斌徹底沒了後顧之憂。

高聲道：「弓箭手！」

周靈撐著劍柄緩氣，正擰眉疑惑周斌為何突然撤兵，當周斌指令一出，牆頭一排利箭對準二人的時候，抿唇冷笑。

準備如此充分，手段層出不窮，生怕她死不了。

還真是看得起她周靈！

即便被四處寒光對準，凌雲面上也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抿唇看著周靈側顏，尋思如何才能換取她一線生機。

周斌於上首居高臨下看如今狼狽不堪的周靈，神色終於牽起一絲動容，目光也不再冰冷如霜。

這些年的朝夕相伴，周斌自然記得。可相對親情，他終究更戀慕旁的東西。

周斌輕輕嘆息，對周靈道：「皇兄欠你的，來世還，永別了，平兒。」

周靈冷冷笑出聲，不答這虛假的承諾分毫。

凌雲則鎖定其中相對較少的一排弓箭手，決定搏一把為周靈闖出一條生路來。

周斌緩緩舉起手，準備放這最後一道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