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鴻門宴
「你們兩個平日話多，今日怎麼都跟個悶葫蘆一般？」梅貴妃瞧著互不搭理的兄妹二人，嗔怪道。
周斌與周靈一左一右坐在中間，聞言皆朝梅貴妃看去。
幾乎同一時間開口：「沒有的母妃。」
見周斌垂下眸子躲了自己，周靈無奈地勾出一抹笑：「皇兄，我們兄妹二人和解可好？」
周斌不說話。
梅貴妃握住他的手背拍了拍。這一習慣性動作，卻令得周斌直接起身，梅貴妃掛起的笑容轉為錯愕。
不解問他：「斌兒？你怎麼了？」
周斌搖頭，看向周靈道：「皇兄也有不是的地方，當時皇兄急了性子，說了許多重話，對不住。」
梅貴妃拋開先前的疑慮，見周斌動作，眼中多了三分笑意。
周靈也當即起身：「平兒那日也急了脾氣，在這兒給皇兄陪個不是。」
說著，還鄭重其事地給周斌行了一個作揖禮。
周斌不動，垂眸看她低頭，掩去目中複雜神色。
梅貴妃起身，笑著握住二人的手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說開就好，就是這和親……確是個麻煩事。」
「母妃莫憂心，這天下間沒有朝平解決不了的事情。」周靈挽著梅貴妃，靠在她肩頭答道。
說這話的時候，周靈眼裡帶著光。眉目中的自信與神采，合著映照的柔光，耀眼非常。
這是與生俱來的光芒，連周靈都不曾發覺。卻灼得周斌狼狽閃躲，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那般輕鬆。
梅貴妃點她額頭嗔怪她的胡言，周斌卻覺如墜深淵般。
此時的周靈，嬌柔活潑。不是戰無不勝的修羅，而是金枝玉葉。
只有在梅貴妃處，她才能安心，保留那僅有的一絲童真。
沉默半響，周斌開口問道：「平兒，明日可有安排？」
聽得話，周靈笑意盈盈伸手：「拿來。」
果不其然。
周斌從袖中掏出請帖。
「母妃您看，朝平沒說錯吧？皇兄與我生了嫌隙，每次都用這招哄人。」周靈笑著揚了揚手中請帖。
梅貴妃失笑，多看了周斌兩眼。
周斌別開目光，朝梅貴妃行禮道：「兒臣告退。」
「皇兄我可說好，這次你得把那桃花釀拿出來！」
周靈對著他的背影狡詰一笑，喊道。
周斌的身影立在亭外片刻。
「恩。」
這次，竟是答應下來。
周靈先是一愣，繼而挑眉朝著梅貴妃笑：「母妃，您可得作個見證人，免得皇兄回頭賴賬。」
梅貴妃輕輕捏了她一邊臉頰，笑罵：「小饞貓！」
只是眼睛看向周斌離去的背影的時候，目光中湧上些許擔憂。
她總覺得，今日的周斌與平常相較不同，少了很多親近，莫名多了幾分疏離。朝堂爭吵並不是沒有過，梅貴妃不信周斌如此斤斤計較，但心底隱隱不安起來。
翌日。
今日戌時，東宮格外熱鬧。
府上下人進進出出，端著各色菜系趕往天台。
東宮上下都知曉。那威名遠揚的小主子，又來蹭吃蹭喝了。
每次這兄妹二人鬧了什麼脾氣，自家主人總會送去請帖，依著周靈的喜好秉性，搜羅各色佳肴美食供她享用，召集各色民間有趣的物件雜技供她觀賞。一來二去，太子都是這麼哄著好些年了。
台上宴席大擺，各色菜系琳琅。卻無賓客，只是兄妹二人相對而坐。
當周斌抬手讓人將封塵多年的佳釀運上的時候。周靈彎著眉眼湊過來。
正巧酒蓋解開。飄香十里或許誇張。但那醉人飄香，卻也實實在在環繞眾人鼻尖，久久不散。
周斌笑著為周靈滿上第一杯：「今日平兒做這嘗桃花的第一人！」
周靈笑著接過：「多謝皇兄！」
一杯下肚，甘醇醉人，回味無窮，妙不可言。
周靈只一好字形容，其餘辭彙修飾此美酒，再如何華麗，皆是多餘。
周斌見她愛喝，索性讓人倒滿一壺，供她提回座位安心享用。
黑衣少年雙手合抱劍鞘，立在周靈身後。
見得周靈雙頰泛紅，神色迷離，隱隱呈現醉態，不由皺眉。
凌衛將菜肴夾在碗中，往周靈身前推。
周靈以手沉頭，朝著這貼身侍衛一笑：「本宮今日高興，才喝幾杯，還不醉。」
不過周靈還是夾起身前菜肴送入口中，凌雲這才直起身子，退回原位。
周斌看了面無表情的凌雲一眼，微微一笑道：「我記得這位公子，當初推翻暴君，你為周家立下不少功勞，辛苦你了。」
周斌舉著酒杯遙遙相對，朝著凌雲方向敬酒：「多謝。」
「殿下能記得，是凌雲的榮幸。」凌雲微微低頭回禮，只是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非也，當初南征北戰，誰人不知我大周有位雲將軍？」
話鋒一轉，周斌笑問還在吃酒喝肉的周靈：「凌公子早該封侯拜相，平兒怎麼還讓他做個貼身侍衛？豈不是屈才？」
「我求過啊。」
擦了擦嘴，看了眼身邊的凌雲，周靈無奈攤手回道：「他不願，求著給都不要，我有什麼法子？」
聽周靈這般言語，周斌也就笑笑，不再將目光放在凌雲身上。
兄妹二人乘著月色，舉杯把酒言歡，氣氛融融，一片安好。
「平兒，你可願和親？」
周靈搖晃酒樽的動作停住，原本明艷的笑容消去不少，靜靜望向對面開口的周斌。唇角勾起的笑容帶了幾分苦澀。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這皇兄，終究是開了口。
放下酒杯，周靈回道：「皇兄何必再問？」
周斌指尖朝掌心收攏幾分，問她：「為什麼？和親一場，換取大周安平，不好么？」
原本迷濛的雙眼此刻清明不少，周靈直視他道：「太子殿下，朝堂之上，臣已明言。」
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從親近之稱變為尊稱。
周斌輕輕笑了，還是問她：「平兒，願不願意和親？」
周靈的神情，冷下一分：「不願。」
「皇兄再問你最後一遍，願不願意和親？」周斌沉著臉，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問。
周靈眉眼間多了一分疲倦與失落，卻仍舊搖頭，說出兩個字：「不願。」
周斌忽然就笑出聲，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好！那便不願。」
緊接著起身，替周靈滿上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如兒時一般。
語氣還帶著些許寵溺，輕柔道：「不聊這些糟心的了，皇兄於離洲尋到個雜耍高手，讓他耍給平兒看，可好？」
周靈也笑了，笑容明艷，點頭回道：「好。」
一旁的凌雲，卻是輕輕擰眉。
隨著周斌的一句來人，一道玄袍閃現，眨眼功夫定在台中央。
唰！
妙齡女子一身玄衣，隨手便一個劍花挽出，劍勢凌厲，招招生風。或凌空飛躍、或胡旋生姿，時而柔情似水，時而鷹揚虎視，剛柔並濟。幽幽紅顏，森森劍意，伴四面楚歌之旋律，一招華山「有鳳怡來」，真真詮釋風破濁浪萬里飈！
此女劍舞，人間絕無。
周靈似乎看入神了，一道割裂微塵的刀浪，恰此時洶湧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