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 191 章

從邊境趕回厄爾渾部落,只花了半天時間。

留在部落里的老老少少，從未想過還有一天可以與失去的親人重逢。

一個個被俘的牧民們從馬車下來，朝自己家的屋子走去,半途就與聽到消息前來迎接的家人撞個正著。

一時間,經歷了生死離別的親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整個部落小城裡,激動的哭喊聲到處都是。

當然，也有一些人從升起希望到再次失望,得知自己的親人已經不堪折磨,死在了沙國，只能望著別人家的團聚默默神傷。

除了親人，他們還找回了自己家大多數丟失的財物。

那些牛羊本就是要上交的,每一家都拿到明年留種的牛羊馬匹后，就免除了今年的上交任務。他們原本儲存用來過冬的食物,皮毛也找回來了，分到了每家每戶手裡。

有了這些，冬天就不會太難過了。

親人重逢,領回財物，各種好事堆在一起,到底是將整個部落從悲傷低迷的氣氛中拯救出來了。

忙碌之後,大家有了聚集在篝火邊談天說地的興緻。

「這次多虧了可汗手下的軍隊照應家裡的老人孩子,不然咱們回來也見不到人了。」

「是啊，就連咱們,也是因為可汗惦記著,才能被找回來。不然像這樣被擄到異國他鄉，只怕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故鄉。」

「真是要感謝可汗啊！」

「你們知道嗎，這次來接咱們的那個長得像玉雕一樣的將軍,就是可汗本人！我聽到我們戎族的士兵喊他可汗了。」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大為震驚。

那位將軍大家自然都注意到了，畢竟他是領軍的人，又長得白皙俊美，在一群黑黝黝的糙漢中顯得特別不一樣。

不過，即使如此，他身上似乎有種難以言說的威嚴氣勢，讓人不敢太放肆地去打量直視他。

「原來那就是可汗啊！」

「他竟然親自來接我們！」

受寵若驚的同時，眾人心中也無比動容。

只有真正把他們也當做自己的子民，才會如此重視吧。

而且，從他們被劫掠到接回，再沒有人比這位新可汗安排得更周到了。哪怕是換成原本的戎族可汗，也不可能為了他們這麼些平民如此興師動眾。

經此一事，所有人都覺得，歸順了這個可汗，真是他們的幸運。

這位可汗身為異族首領，卻比同族首領更愛護他們。而且他的兵力如此強大，必定是打敗了沙國，才讓那些沙國人在搶劫了他們之後，又灰溜溜地把人和財物送回來了。

跟隨這樣的首領，讓人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開春以後，厄爾渾部落的事，隨著商人們在各部落走動，逐漸也流傳到了其他部落。

牧民們聽說后，心中對這位新可汗生出了由衷的愛戴。

尤其是那些原本幫助李洵攻打過大部落的小部落們牧民們，對慎郡王這個可汗的忠心更是越發難以撼動。

異族可汗又怎樣。

異族可汗統治草原后，他們遷移到了水草更豐美的部落，貴族們也不敢再欺負他們，日子越過越好。

如今，這異族可汗甚至連落入色目人手中的戰犯家屬都願意全力救援，換了他們這些最先歸順的，自然更不必說。

這樣強大又仁愛的可汗，誰能不全力擁護呢？

*

這些都是后話，安置好了厄爾渾部落的牧民，李洵就返回了格桑堡。

死亡的兩千多平民，五十個治安兵，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他無法容忍，別人殺了他那麼多士兵和子民還全身而退。

盧西恩親王所謂的道歉的誠意，也僅僅是返還了財物與活著的平民，真正的罪魁禍首埃爾頓王子，根本沒有為自己的侵略行為付出代價。

那些將他的牧民們折磨致死的領主們，也沒有付出代價。

他遲早要報這個仇。

雖遠必誅是有些霸道，可這樣的霸道，才是震懾侵略者的最佳武器。

否則，沙國貧瘠苦寒，待他把北戎草原的農牧業發展起來，這些人必然會像是緊盯著肥肉的餓狼一樣，一直趁他不備就來咬兩口。那樣，這邊境的百姓將永遠無法安心生活。

「傳令下去，所有語言班的士兵，都必須在明年春天到來前學會沙國語。」

學不會的，直接降為廂兵，學會了的，則每人獎勵白銀十兩。

這語言班，是他為了快速建立起針對沙國的情報組織而設立的，其中選拔的，本就是士兵里比較有語言天賦的那一類，戎族人和中原人都有。

這次針對盧西恩親王的行動其實很不高明。

但凡他了解的情報能更多些，說不定就能有更好的結果，所以情報營的建立是迫在眉睫的。

就連李洵自己，也在努力學沙國語。

思慮了幾天，他卻覺得這還是不夠。

以前中原情報營的兵到了戎族能順利打探到情報，是因為大家都是黃皮膚黑頭髮，只要學會了對方的語言，要喬裝是比較容易的。

但如今，不管是戎族人還是中原人，和沙國人都長得大不一樣。走到沙國的地界上，太扎眼了。

即使兩國繼續通商，他們也只能喬裝成外國商人，想打探情報，便只能混跡於市井，很難探聽到軍營或者更上層的事。

他需要一些沙國本土面孔。

「亞力克子爵回來了嗎？」

李洵問道。

宋世明有些不明所以，自家郡王為什麼突然就提到了亞力克子爵。

「屬下馬上去打聽。」

李洵想了下卻擺手道：

「不用打聽，叫翻譯來，本王要寫封信給亞力克子爵。到時候你帶著人親自去送信辦這趟差事。」

有他這個強敵在側，那亞力克子爵只要不是想徹底丟棄自己的領地，都不敢在他們的首都待到明年春天。

如今大概率都已經趕回來了。

寫完信，李洵便立刻讓宋世明親自帶了一個營的騎兵前往姆扎城送信。

姆扎城離兩國邊境並不遠，騎馬只需要一天。

一來一回也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

果然如李洵所料，亞力克子爵已經回到了姆扎城。

他倒是不想回來。

可誰讓他的領地處在邊境，他不僅人得回來，還從盧西恩親王那裡領了個監視大啟皇子殿下動向的任務。

「子爵大人，那群黑髮騎士又來了！」

城堡上的士兵前來彙報。

原本亞力克子爵正喝著暖呼呼的紅茶，聽到這話，嚇得手中珍貴的瓷器茶杯都掉在了地毯上。

「黑髮騎士！見鬼，他們來做什麼！不是已經與親王殿下和解了嗎？」亞力克子爵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他們來了有多少人？」

「很多人，還帶了上次那種黑巫術道具！不過他們這次沒有施展黑巫術，而是說想拜訪您，有重要的事情想跟您當面商量。」

亞力克子爵第一反應就是，這些人說不定是騙他打開城門，想要攻佔他的城堡，他不能上當！

可轉念一想，對方的黑巫術那麼厲害，他不開城門好像也沒用。

該死的，為什麼他的領地要離這群魔鬼這麼近！

「讓他們的頭領進來，隨行的人數不能超過十個人。」

沒多久，亞力克子爵的騎士便領著黑髮騎士的首領進入了城堡。

對方身形筆直挺拔，一看就是軍旅中人，帶著翻譯，態度很和氣地向他問好，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

「子爵閣下，這是我們郡王寫給您的。」

亞力克子爵生怕書信上被下了毒，都不敢親自拆開。

僕人給他拆開后，他看到了上面的內容，是用沙國文字書寫的。

那位啟國的皇子殿下說，上次在邊疆見過他們的騎士，覺得個個高大強壯，會是很好的兵種，所以打算向他買一百個沙國奴隸和十戶農奴，拿回去試驗訓練。

為此，他願意按照市價，給他一百二十個金幣。

亞力克子爵大為光火，一百二十個金幣的確是市價，甚至比市價還要高一點。可他難道很缺這一百二十個金幣！

而且他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多簡單。

「盧西恩親王不會同意把奴隸賣給外國人！」

他抬出了盧西恩親王來拒絕。

然而那個首領並不買賬，帶著幾分威脅的笑意道：

「子爵閣下，你覺得盧西恩親王和我們大啟的軍隊，誰離你更近？你要是不肯賣，我們就只能自己進城堡來拿了。」

這人正是受命而來的宋世明。

亞力克子爵頓時氣得脹紅了臉：

「你在威脅我！」

宋世明淡定地道：「不，我只是在告訴你，我們接下來將會採取的行動。」

想到那可怕的黑巫術，亞力克子爵到底還是沒膽子繼續拒絕。

「我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宋世明卻不給他耍花樣的機會：

「沒必要，我們自己去你的地下室里挑選。」

郡王說了，不能給對方準備的時間，這樣他們也就沒機會在其中安插間諜。

兵臨城下，哪有亞力克子爵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只能任由這個黑髮騎士首領，帶著人去他的地下室里，挑選了一百名身強體壯的奴隸，在附近的村子里騎馬溜了一圈，又隨機挑中了三戶農奴。

見他黑沉著臉，那黑髮騎士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子爵閣下，你應該為這次愉快的合作感到高興。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我們雙方已經和解了，以後完全可以多多貿易往來嘛！」

眼看著這黑髮騎士帶著他的奴隸和農奴揚長而去，都跑得快沒影了，憤怒的亞力克子爵這才對他們他們的背影大聲咒罵：

「可惡的強盜！誰要跟你們貿易往來！我不願意！不願意！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