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又見骷髏
落在這個男人身上的每一劍,就同時落在了我的身上。雖然並不會有劍氣和劍意及身,但那種痛楚是真實不虛的。
在此刻,我才真正開始思考那個男人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可惜的是,此時誅仙劍陣已經開啟。而一旦開啟,除非劍陣全部清空,否則是絕對不會停的。
誅仙劍陣的威力之大,與啟陣人的實力強大與否,其實關係並沒有太大,這也是我女兒無心在布置完畢之後,也能輕易開啟劍陣斬殺天道境的原因。
這也是此刻的我陷入如此尷尬境地的原因。
念頭一轉間,我已經中了十幾劍,好在是自己的真氣所化,如果真的像上次玄天宗一場箭雨,我可以直接投胎練過了。
心念動處,背後的火羽已經籠在了我的頭頂,化成兩張火焰巨傘,抵擋著天降火雨。
對面的男人壓力迅速減輕了不少,他甚至還站起身,向我笑了笑。
然後,他轉身就要躍出三角形劍陣的範圍。
我於是惱火非凡,火羽稍稍放開一道口子,讓四五道劍氣轟在我的腿上,對方一個趔趄,也跪倒在地。
我們兩個就這麼跪倒在漫天墜落的火雨當中,大眼瞪小眼。
他撤開擋在頭頂的火翼,我的背後立刻感覺到一陣刺痛;我也放開了擋在身前的火羽,他立刻捂著胸口蹲了下去。
半晌,他說,這位好漢,一看就是一身神功通玄,劍氣沖霄,區區劍氣,不可能擋不住的對吧。
我說,哪裡哪裡,在下這點微末道行,那裡比得上閣下,氣沖斗牛,劍意高古,區區劍氣,灑在身上和淋雨差不了多少。
他連連擺手,說哪裡哪裡,在下何德何能,怎麼能和姬掌門相提並論,姬掌門笑傲江湖的時候,在下都還沒開始習武呢。
我說沒有的事,尊駕就是會說笑,看閣下的身手和內功,沒有幾十年苦修絕對不可能修成,如此人才,放眼天下根本沒有幾個。
對方竟然有些臉紅,說,如此溢美之詞,我即便作為當事人,也是有幾分聽不下去的。
我說,實事求是地講,在下也沒有尊駕那麼厚的臉皮。
他苦笑著說,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和和氣氣地聊一聊嗎?
我說不了,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他說,怎麼,難道你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嗎?
我一隻手撐住頭頂的火羽,一隻手從腰間解下一隻酒葫蘆,仰天喝一口,說,沒有!
那個男人氣急敗壞,說,你這個人,怎麼和我一樣油鹽不進!
我放下酒葫蘆,說,總不會是……那門功法吧?
那個男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乖巧得就像個小媳婦,他雙手絞在身前,有些赧然道:「呃,那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嘆了口氣,感覺一個頭有兩個大,果然還是不去想比較好。
如果真是那門功法,那麼真是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了。
頭頂的火雨忽然一輕,有明月當空,彩雲滾滾,遮住了高空垂落的火雨。
那個男人身形一矮,下一刻就越過了我的身邊,撲向遠處。
我擰身一掌,拍在那個男人的背後,旋即五指為鉤,死死抓住了那個男人的後背。
他卻呵呵一笑,說:「你不去看看那個女人?」
說著,一劍向後刺來。
這一劍,平平無奇,卻在出劍的瞬間,讓我眼前的世界猛然一陣扭曲,緊跟著,我感覺到一股威脅的氣息當面襲來。
不是很致命,但前提是我必須得鬆手應對。
我果斷鬆手,十字臂格擋,向後滑開十幾丈。在我原先所站立的位置,地面寸寸崩解,粉碎的趨勢以我最終的立足點呈擴散開的錐形,向兩側分開蔓延出去。
人早就跑沒影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軒轅山的方向,好好的晚上,抓兇手呢,飄來什麼月光!
月光猛然一盛!
好吧,我知道了!
雲山霧罩,半夢半醒。
很快,朱都頭和阿月趕到了,一個皺著眉頭繞著院子轉了好幾圈,揮揮手下令封鎖現場,另一個則披著一件外套,打著哈欠,繞著我轉了好幾圈,然後老氣橫秋地問我:「姬掌門,姬大叔,你大半夜不睡覺,跑這裡來幹什麼?」
我沒好氣說,抓兇手啊,我還能幹什麼。
阿月站定了腳步,抬起頭踮起腳看我:「抓兇手?三更天跑去客棧喝酒,四更天直接出現在案發現場抓兇手?」
我說怎麼的,現在在懷疑我了是吧?
阿月嘆了口氣,說:「姬大叔,不是我信口雌黃,主要是望樓上負責瞭望的高手看見了你,當然這也怪不得別人長了眼睛哈,主要是你一晚上打得整個七俠鎮大日中天的,你讓人看不到也很難啊!」
我說你都說了,我和人打成那樣,那你怎麼能就懷疑我是兇手,而不認為我在抓兇手呢
阿月痛心疾首道:「可是沒有辦法啊,你和兇手長得太像了,望樓上值班的高手到現在都沒分清到底誰是誰,後半截我也看了,要不是我們這麼熟,我也分不清!」
我發了個白眼,湊到阿月耳邊寒聲道:「既然分不清,你怎麼就那麼篤定我是我呢?」
說完這句話,我故意流露出了一絲絲殺氣,果然不出我所料,阿月馬上就滿臉慘白,額頭上汗珠滲出,她跌跌撞撞向後退去,然後一步竄到了剛出現的孟玉蓮的身後,露出半個腦袋,警惕地看著我。
我哈哈一笑,不去管這個傻姑娘。
朱都頭很快從案發現場走了出來,一臉匪夷所思地一路走到了我的面前,張張嘴,又連連搖頭。
我說,到底啥情況,你倒是說啊。
朱都頭又走了回來,伸手在空中指指點點,眉頭皺成了一團亂麻,但還是搖頭嘆氣而走。
跟著他之後,從院子里走出來的雷都頭就好了很多。他滿臉茫然和疑惑,一路走到我的面前,張口就問:「姬掌門,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功夫,是可以殺人於無形的嗎?」
我說你展開說說。
雷都頭搖頭嘆氣,說:「裡面那個,本身是個二流門派的大供奉,沒有投武林盟,倒是兩年前主動加入了軍籍,這次是作為朝廷的支援力量,昨天早上從壽春過來的。這都是其次,她現在已經死了,但難就難在,仵作驗屍的結果,完全找不到她的死亡原因。」
我說這還不簡單,死於呼吸心跳全無唄。
雷都頭有些急,說:「姬掌門!這時候別說笑了!這女子當然呼吸心跳全無,可關鍵是渾身上下並沒有任何一絲傷痕,甚至連內傷都不存在,就好像是活得好好地,突然就不喘氣也不心跳了,就這麼死了。仵作查驗了兩遍,我也查驗了一遍,死活查不出任何可能的死因。」
我說,幻術呢?
雷都頭一怔,說:「幻術?那玩意也能殺人?」
我起身點點頭,說我們去看看。
裡面是我方才離開時的模樣,整整齊齊,沒有任何搏鬥的跡象,一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就坐在中間的那間卧房的胡床上,靠著牆壁,手裡還拿著一卷書,一支筆,只是紙筆此時都散落在手邊,像是一把沒有拿穩,散落在床上。
女子身上沒有絲毫傷痕,也沒有任何氣息侵入的痕迹,她就好像只是靠在牆壁上睡了一覺,然後就此死去。
罡氣境巔峰?我問雷都頭。
雷都頭點點頭,說:「是的,從壽春郡那邊發來的照會文書,上面寫得很清楚。原本打算讓她休息一天,明天再給她安排工作的。」
我沉吟起來。今夜上半夜,方才來了一場瓮中捉鱉的戰鬥,擊殺及捕獲了藏在七俠鎮的神秘人,在清江州府道上,又被我打退一群,救下了柳家劍庄的莊主,隨手又抓了一個俘虜。身份還沒來得及審訊呢,這回又冒出一個受害者。
這算什麼,引蛇出洞算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我感覺很沮喪。
視線在周圍亂掃,突然,一抹青光跳進了我的眼中。
是女子的衣櫃。
我猶豫了一下,一把拉開,裡面只是零散堆放著幾件疊好的衣服,只是在衣服之間,有一枚小巧的青色骷髏。
這東西看著眼熟。
我拈起那枚骷髏,走出房間,來到院中。阿月正和孟玉蓮走了進來,表情嚴肅。
看見骷髏的那一刻,孟玉蓮和阿月的臉色都變了。阿月一伸手,也不知怎麼的,就從我的手中搶了過去,死死攥著,抬頭看著我。
我也看著她心有餘悸的表情,感覺有些茫然。
片刻,她問:「是他們乾的?」
我看了一眼孟玉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