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師父大義滅親
約等於被自己用誅仙劍陣痛打了一頓,我渾身酸痛,氣息都有幾分凝滯。孟玉蓮敏銳地感覺到我氣息的變化,但沒有說出口,用目光詢問了我之後,我點了點頭。
要回山去修養幾天時間,我將對方的實力向孟玉蓮大致介紹了一番,叮囑她要時刻小心,對手詭異得很,很有可能是一名超出七人名額之上的天道境修為。至於為什麼能夠突破七天道的限制,我暫時也不好說。
孟玉蓮說曉得的,會時刻跟在阿月身邊保護,一旦發現自己無法應付,就會第一時間放出信號。
軒轅門就在二三十里之外,這個距離,對於天道境幾乎就是轉瞬即至,這也是七俠鎮和軒轅門互為犄角的好處。出不了什麼大事。
我又叮囑了一些細節,看看天色將亮,這兩天幾乎沒怎麼休息,連續熬夜兩個通宵了,年紀大了身體真的遭不住。我打了幾個哈欠,又等到無法趕到,讓他留在七俠鎮給孟玉蓮幫幫忙,我終於回山休息去了。
進門一頭就栽倒在床上,踏踏實實,什麼夢都沒有做,一睜眼就到了大天亮。
窗外的演武場,花火正在向無心等孩子們講解武道,無心記得很認真,那個王澤川則哈欠連連,陸沉和陳小淇一臉興奮,那個叫越荷香的小丫頭則像是在聽天書,一臉茫然,後腦勺的汗珠都滴下來了,但又不敢開口問,眼神越來越怯懦,越來越惶恐。
花火注意到了這個小丫頭的情緒變化,揮揮手讓大家都去休息,自行體會,然後把越荷香拉到一個角落裡竊竊私語,不久之後,我就看見越荷香踏踏實實紮起了馬步,臉上全是自信的笑容。
好吧,對於這個笨丫頭,似乎扎馬步是難度最小的練習了。
我起床洗漱完畢,問了一圈,知道自己幾乎是昏睡了一天一夜。
又去看了姬丁,他還在昏迷,但狀態好多了。王霽留下了一個大夫,他說是個國手什麼的,帶著兩個學生日夜不停地守在姬丁床前。國手告訴我,姬丁目前的狀態,命是保住了,但一身武功肯定是保不住的,以後生活能不能自理都還兩說。
國手還叮囑我說,這些話自己知道就行,如果病人性格比較剛強倔強的話,是不宜讓他聽到的,否則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好說。
我當時就幾近崩潰,說大夫啊,既然這樣,你為啥還要在他的病床前和我說這些?
國手說,沒關係的吧,反正病人現在也是深度昏迷的狀態,說什麼都聽不見,你說是不是啊?
姬丁說,不是啊。
國手嚇了一跳,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姬丁面容枯槁,說大概是你說我武功全廢了,以後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
國手立刻就狡辯起來,說,我沒有說這個話啊,引用你要查原文啊!
姬丁嘆了口氣,看著我,仔細想了想,說,大夫啊,你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和我師兄說。
國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姬丁,拍了拍我的肩膀,對姬丁說,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大喜大悲的,傷身體。
姬丁默默盯著他,看得國手渾身不自在地小碎步跑出門去。
當國手咣一聲帶上門,我立刻用身體攔住了姬丁的視線,鄭重地點了點頭,說,老三啊,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會報!對了,你看清傷你的人是誰了不?
姬丁的視線慢慢收回來,落在我的臉上,他淡淡點了點頭,說,看清了。
這個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一下子狂喜起來,這麼多天的無頭懸案終於冒出一個頭緒來了,只要看清楚了對方是誰,至少我們就有了明確的方向了。
姬丁接著還說,這個人我們都認識。
我的興奮慢慢落下來,有些猶豫地問,不會是無法那孩子吧?
姬丁一怔,說,怎麼可能,無法是來救我的,沒有他突然出現,我不止丟一條手。
我恍然大悟,這下解釋通了那個柳家供奉的目擊,估計這貨也是後半場才出現,遠遠瞥了一眼就瞎咋呼。
我接著問,那兇手到底是誰?我問了無法,無法也沒說,我就不好多問……
姬丁忽然問我,說,師兄,你平時睡得怎麼樣?
我一怔,有點茫然,說,你說什麼睡得怎麼樣?
姬丁說,就是……你睡得安穩不安穩,有沒有……夢遊?
我說這個估計得問你嫂子,我哪知……
說到這裡,我忽然渾身一寒,僵在了原地,一種極其可怕的猜想從我的胸口涌了上來,像瘟疫一樣,瞬間跑遍了我的全身。
我僵硬地坐在姬丁的床邊,盯著對方。
而姬丁的眼神平靜,但緩慢地黯淡了下去。
他說,師兄,要不你出去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門的,只知道出門之後,我就順著牆壁滑坐了下來。
姬丁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在往最好的方向猜測。
可是,難道我真的會夢遊,真的在夢遊時傷了他?這怎麼可能!
有人把手按在了我的肩上,下意識的,我的身體就要抬手反擊,但就在這一刻,又被我自己強行按了下去。
是師父。
這些年來,他慢慢地就在後山那一畝三分地頤養天年,種種花,養養鳥,前不久還和無心去後山溪澗里抓了幾隻烏龜回來養。
很多年沒看見他出手過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能夠對師父有任何的不敬。
師父拍拍我的肩膀,說,別聽你師弟瞎說,沒有的事情。
我滿心狐疑,說,真的?
師父冷哼一聲,說,你媳婦是什麼樣的人,你會不知道?你要是半夜爬起來夢遊,保管她第一時間把你打到想爬都爬不起來!
我恍然大悟,師父說的有理,我要是半夜坐起來要下山,阿青的確會不分青紅皂白先把我揍上一頓。真的夢遊就算了,要是假裝夢遊出去找姑娘,那就是自己活該。
這麼一想,我的心胸瞬間開闊了起來。
但師父接著說,傷了姬丁的人,也不能說和你沒關係。
我立刻就一頭霧水,既然已經確定不是無法,也不是我,那還能是誰和我有關係?
師父靜靜看著我,不說話。
直到看到我渾身發毛了,師父才說,好久沒活動了,咱師徒倆練練?
我有些惶恐,說這怎麼行,我怎麼能和師父動手?
說著我就被師父一拳從前山打到了後山。
一腳蹬在後山一座山石上,山石轟然四分五裂,煙塵四濺,亂石穿空。
我看著破空而來的師父,感覺有些憋屈。
怎麼,我難道還真的能和師父動手不成?
就讓師父揍一頓吧,他開心就好,難不成他還真能打死我?
剛這麼想著,我就看見師父一抬手,一束劍光便起自前山,長虹一般落入他的手,一路上青色劍虹凝而不散。師父手握長劍,輕輕向我劈來,那起自前山落入他手的青色劍光就突然活了過來,化為一道青線,向我迎面一線而下。
從未有過的威脅感籠罩著我,本能告訴我,師父不是在開玩笑,這一劍中了,我絕對會死!
我只知道師父去年因為年老體衰,終究跌出了天道境七人,可卻沒有想到,此時的師父,以低於我一個境界的出手,依然能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我深吸一口氣,阿賴耶心法迅速運轉,身外三丈之內,時間出現了短暫的停滯。三丈之外,萬物依然在運行,師父那一劍的劍氣依然在逼近,可是我在這三丈之內的躲避和動作,都不需要了時間。
那束樸實無華的青線從我身外半丈掠過,即便相隔這麼遠,我依舊感覺到劍鋒劃過時,那彷彿明晃晃的刀刃貼著頭皮摩挲時讓人渾身冒起的雞皮疙瘩。
青線劍氣落在地面,無聲無息,沒有預想中的天崩地裂,只是大地上出現了一條長二十餘丈的纖細一線裂隙,就好像有頑童拿刀子在地上割了一刀。
只是這一線裂隙,深不知幾許!
我收回視線,眼前又是兩道縱橫交錯的劍氣。
我說師父,你這是發什麼火呢,真想砍死我啊!
師父說,對啊,老子現在就要大義滅親,打了這麼久了你才發現?
我陷入無語,再一次運轉阿賴耶心法,不僅如此,我背後火羽全開。前天晚上被自己的誅仙劍陣刺了一頓,現在雖然有些中氣不足,但並不是藏私的時候。
我從火羽中凝聚出一面赤紅色的火焰盾牌,和一柄五丈余長的亮白色火焰長劍。
師父哈哈一笑,說,就你的劍長?
說話間,他就把他手中那柄平平無奇,劍身沒有任何裝飾的普通長劍向我丟了過來。
長劍飛在空中,突然激射出磅礴的劍氣。如果說先前包括之後的兩劍,師父的劍氣是長達二十餘丈的一線,那麼此刻,那柄向我飛來的劍,就突然變成了一座凝練的劍山。
一整座泰山向你壓過來,就是我此刻的感受。
先用火焰大盾擋住了一道劍氣,大盾與劍氣雙雙消弭,我又用自己手中五丈余長的火焰長劍與師父的另一道劍氣對劈,雙方崩碎,擴散出巨大的劍氣漣漪。
這一刻我餘光看見阿青已經如臨大敵地握刀升空了,但看了一眼我對面的師父,就又落回了地面,根本不管我可能會被砍死。
此時的我,兩手空空,面對一柄向我飛旋而來的巨大劍山。
先是兩隻百丈長的玄風雙翼向前推出,但劍山的來勢不減。火焰洶湧地噴吐在劍山上,兩種真氣相衝,交界處誕生了淡藍色的光霞,除了將那柄劍之外的劍氣大山輪廓在火光中映照得格外清晰之外,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的停滯作用。
我再次從身後的火羽中拽出一張大弓,九支火焰螺旋長箭,向著那座隕石一般向我砸來的劍山一口氣射出連珠九箭。
九箭射出,命中了在我火焰雙翼沖刷下顯現出來的那座真氣劍山的天樞點。
就是通過神意約束劍氣,使之凝練成為實體招數時,那些至關重要的神意的集中點。
九箭連珠,劍山崩碎了一角。
我再次祭出九道氣箭,同時扇動翅膀向後飛去,讓自己和這座劍山保持距離。但下一刻,師父身形一閃,踩在了那座向我飛來的劍山缺口上。
他捋著白須,似乎在說你來啊,朝我臉上招呼。
我猶豫了許久,長嘆口氣,散去了身周的火焰。
即便此時,我依舊不是師父的對手啊!
師父腳下一踩,向我飛來,那柄不斷向我逼近的劍山被他一踩,就像一塊大冰塊,在空中崩碎瓦解,消融了。
師父伸手握住了那柄劍,落在我的身前,笑眯眯看向我,說:「怎麼樣,服不服?」
但師父接下來說了一句話,令我瞬間僵在了半空中。
他說:「你記不記得,這些我都教過你?」
「或者說,你有沒有發現,從什麼時候開始,現在的你,除了內功,其實什麼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