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諸尊者現身
我落回廣場,那兩個「我」已經又互換了兩招,我在空中看出了一個端倪,一個「我」潛心練劍,對於各種兵刃也極其擅長,已經到了融會貫通的程度,可以用劍使出任何兵器的招式,也可以用任何兵器使出劍法。
另一個「我」,就稍微玄乎一些,可以看出和傳統的武道不是一個路數,大體上是真氣的另一種用法,只不過有種將道家符籙與神通真意結合的意思,偏向西域的用法,更像是西域所謂的法師。
方才那一下,用劍的我抬手揮出二十多道劍氣,其中只有兩劍是真正的劍法,其他的劍氣或槍或戟,或鑿或錘,不一而足。
而另一個我,只是將手中摺扇作筆,在空中迅速撰寫出幾道符籙圖形,身上真氣流轉,就瞬間化作一口巨大的赤紅色熔爐,將那些劍氣統統捕獲,在其中熔鑄消磨。
我一回到戰場,那兩個人就立刻停手,齊齊看向我。
這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我擺擺手,說,大家繼續啊,我就是路過的,別在意旁人的目光嘛。
用劍的我看了一眼用摺扇的我,說:「換個地方?」
用摺扇的我點點頭:「不如也換個時間。」
我擺擺手,說別啊,相逢就是緣,好不容易見面了,就這樣離開太草率了。
用劍的我直接甩過來一道劍氣。
我微微抬手,身周上百丈火羽也隨之輕輕扇動。後天修出的劍氣而已嘛,既然我身為那勞什子氣宗,是所有我里的真氣集大成者,面對區區劍氣,我會怕?
然後我就被那股劍氣彷彿熱刀開黃油,一口氣深入五十丈,幾乎斬到了火凰的翅根。
真氣雖多,但面對他的劍氣,竟然脆弱到不堪一擊!
我大吃一驚,扇動翅膀,迅速高升,選擇和戰場保持一段距離。
然後慢慢品味出剛才那一劍的味道來了,那雖然只是一道劍氣,但其中的劍意遠勝劍氣,一道劍氣中蘊含了至少二十種頂級劍法的劍意,其中左衝右突,旁逸斜出,卻能被牢牢約束在一劍之中,我甫一接觸,真氣完全不知該如何攔截與消磨,硬生生被他突破其中。
用摺扇的我也哈哈一笑,隨手在摺扇扇面寫了些什麼,向我猛地扇出一扇,一連串金色小字從摺扇中被扇了出來,在空中飄飛逼近,像一連串金色蝴蝶。
吃一塹長一智,我再沒有報以任何輕視的態度,畢竟是另一個我。我捲動火凰真氣,在我和他之間捲起一道通天徹地的火焰龍捲。
金色蝴蝶飛近火焰龍捲,卻突然齊齊發出輕微的爆響,在空中炸裂開來。
我如臨大敵,甚至向上又飛高了二十丈。
但無事發生。
用摺扇的我哈哈大小,說:「哈哈哈,開個玩笑,那麼緊張幹什麼?」
說著,那人一收摺扇,向我遙遙一揖,說:「按照法門記載,鄙人符尊,見過氣尊!」
用劍的那人則不知道什麼時候解下了背後的劍匣,重重樹立在面前,劍匣中空無一物,但是四處地面,都散落地插著若干形制各異,或古樸沉重,或輕盈閃耀的長短劍。
他正從地上拔起一柄到胸口的重劍,向我高高舉起,道:「鄙人劍尊,見過氣尊!」
頓了頓,他說:「符尊,我改變主意了,我倆今天聯手,幹掉這個氣尊。他的一身真氣,我們各憑本事,各自看看能取到多少。」
符尊抖開摺扇微微扇風,說:「不如還是換個地方,這裡人煙太過密集,我所擅長的符法陣法殺傷太廣,怕是會誤傷不少無辜。」
劍尊冷笑一聲,道:「婦人之仁!不過是一些螻蟻,在意他們作甚!」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一道殘影擊中,整個人向前撲飛出去,瞬間飛出了方才所布設的劍陣。
但他並沒有落地,因為在他飛向的前方,又是一道幾乎同時湧現的殘影,將他徑直打了回來。
在他倒飛而回的路上,又有數道殘影,不斷將他打偏。
一瞬間,他幾乎被籠罩進了一個無形的籠子,四處碰壁,四下橫飛。
砰砰砰拳拳到肉的聲音,一瞬間竟然彷彿一聲。
最後一聲,是劍尊被殘影從地面打飛上天,而又在數丈的空中,一刀殘影重重一拳,將劍尊轟然砸落地面的巨響。
大地都為之一震,青石板的廣場瞬間出現一口大坑,那前幾年被阿青一劍砸壞后重新修補起來的地面,再次深陷,邊沿龜裂痕迹如蛛網密布,望之觸目驚心。
我望向那個出現在大坑邊緣的殘影,此時他正手撐膝蓋望向坑內,四處的殘影如流水匯入他的身體。我恍然想起,我大概曾經是會這一拳的。
瞬影殺·一瞬千擊!
那人身穿藍布短打,雙拳纏著厚厚的繃帶,小腿綁了一圈層層疊疊的綁腿,抬起頭看我,又是一張我的臉龐。
他揮揮手:「氣尊,聯手如何?」
我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你叫……」
他點點頭:「應該是叫拳尊……」
然後就被坑底驟然拔地而起的杏黃色一劍劈中,整個人倒飛出去,撞進了附近的一座大宅院,接連撞穿數堵牆壁,煙塵滾滾不斷。
劍尊拄著那柄半人高的大劍,一隻手擦拭嘴角滲出的鮮血,從坑裡一步一拄劍地爬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遠處被拳尊撞開的白牆,搖了搖頭,抖落滿身塵土,嘆了口氣說:「拳頭還是太軟。」
符尊就在一旁看著,面帶微笑。
我在空中揉著額頭,感覺一個頭有兩個大。
我怎麼分出了這麼多,難道我早就精分了嗎?
哦不對,照理說現在的我,也是精分的其中一員。
不過看看神識籠罩中,整座七俠鎮的武夫瑟瑟發抖的樣子,我就決定接受符尊的意見,把戰場遷移到城西那片大青山中。
於是我扇動火翼,向西方飛去,只是輕輕一扇,就越過了西門。
但緊接著我就感覺到身體一重,火凰雙翼上彷彿承載了千鈞重擔,甚至令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我猛地回頭,看見翼展近百丈的火焰雙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上百根細密的金色鎖鏈虛影纏住,拖拽向地面。
這是啥?
我猛地扇動翅膀,卻感覺到每次扇動,火焰雙翼上的真氣就會循著幾個細微的小點被抽取出去,不斷加固從那幾個點上衍生出來的如同叢蔓一般的金色鎖鏈。
那些金色鎖鏈虛影,以純粹神意為骨幹,吸收了我的真氣為填充,方才形成。
只是,什麼時候?
我腦海中忽然閃過符尊之前扇出來的那些蝴蝶般的金色文字虛影,在我用火焰雙翼扇出的火龍捲前爆炸崩碎如同一連串爆竹,頓時恍然大悟。
符尊扇動雙翼,腳下生風,在草葉間輕輕一點就遠掠近百丈,竟然領先於劍尊和拳尊,即將來到我的身邊。看見我原先翼若垂天之雲的火凰此時彷彿闖入網籠的麻雀,正被那些金色鎖鏈虛影不斷拖拽向地面,於是撫掌大笑,道:「氣尊,我這道羈鳥符如何?還請指教!」
此時的我,距離地面不過二十餘丈,且伴隨我每一次扇動翅膀想要離開,鎖鏈就會更重更多,這不僅會影響我的飛行,更有甚者,我的真氣運轉,也因此而愈發遲緩。
我額頭上已經伸出了一絲汗水。
先前使出這道符文就且不說了,如果我不移動,僅僅是用真氣懸浮,效果根本不顯著。因此他便開口要求轉移戰場,即讓我感覺他有悲憫之心,與其他兩人不同,也是能讓我展翅移動,好讓他的這道羈鳥符生效。
算計很深啊。
看看已經離開了七俠鎮的城門,但距離青山還有一定距離,我乾脆收起雙翅,徑直落地。
伴隨著我猛然收起火凰領域,那些已經膨脹到碗口粗細的鎖鏈雖然有所停滯,但還是兇猛且迅速地向我籠罩過來。
上百鎖鏈虛影,真如同天羅地網。
但我好歹在羅網收緊之前,從縫隙間,在間不容髮之際閃了出去。
符尊有些遺憾,踩在草尖上起起伏伏。
他的腳下,各自踩著一枚青色符文,想必這是他能夠如此輕鬆御風的秘訣。
他抖開摺扇,笑道:「氣尊,看在大家本出同源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接下來可千萬別祭出那隻可怕的大鳥了哦,否則羈鳥符還會再次被喚醒,我可不想到時候還得和那兩個傢伙瓜分你的真氣。」
我說哦,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滿足你,豈不是很不給面子。
說著我就抖摟肩膀,就要再次展開火焰雙翼。
符尊冷笑一聲,手指就在扇面上開始勾畫起來。
但我展開的並不是火翼,而是從火羽中抽出一束,凝為投槍,一槍甩向符尊臉上。
後者笑容不變,但在他的身前卻出現了七輪火焰圓環,圓環上刻著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的符籙,剛好套中我投出的火焰長槍。七輪圓環飛速旋轉,那桿真氣凝聚的投槍就彷彿是被開水潑過的雪人,形態迅速融化,化歸蔓延開的火海般的真氣,又迅速被火環鯨吞吸收。
他笑道:「不要忘了,我們本出同源,你的那些小心思,我早就清清楚楚。」
我抬頭看天。
一輪明月。
月色中,突然湧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彷彿行伍軍陣中的箭雨。
只是,那是劍雨。
符尊也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面有怒氣。
我說,你看,誅仙劍陣。劍尊這是要一口氣把我們都幹掉。
符尊冷笑一聲,說:「暫且各自自保!」
說著,符尊在扇面上的最後一筆已經寫完,他展開摺扇,向空中猛然一扇。
一座七層玲瓏寶塔在他的頭頂緩緩凝聚出來,並慢慢旋轉著變大,就要將他籠罩在這座寶塔里。
然後,就停了下來。
因為我已經越過了符尊的身體,出現在了他的另一側。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注視著自己胸口那一道焦黑的傷口。
方才的瞬間,我又以火羽凝為長劍,以阿賴耶心法暫時停滯時間,斬開了他的胸膛。
符尊捂住胸口,滿眼不可思議,嘶啞道:「你瘋了,你殺了我,也無法抵禦這誅仙劍陣的,最後不過是便宜了劍尊!」
我說哦,可是我為什麼要躲呢?
話音未落,漫天劍雨已經落下,符尊頭頂的七層寶塔虛影彷彿擺在洪水前的玩具,被一衝而垮。
下一刻,劍雨洪流就將符尊的身體整個吞沒,浩浩蕩蕩,連綿不絕。
此時劍尊和拳尊才剛剛趕到,看見這彷彿天缺一口漏下來的劍雨瀑布,和瀑布中心被迅速形銷骨立的符尊,兩個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拳尊看向十丈外的劍尊,劍尊則抬頭看天,喃喃道:「誰開啟的誅仙劍陣?」
我憐憫地看著已經被劍雨徹底吞沒的符尊所在的位置,向面前的兩個人笑了笑,說,沒想到吧,我和你們還是有不同的。我有個好女兒!
劍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然後打開了劍匣,冷冷道:「我就知道你是個白痴,沒想到你還真的是……和光同塵必須要自己親手來,讓外人殺了符尊,等於金山銀山打了水漂,他的一身功力,我們固然得不到,你也得不到!」
我說,哦,外人?
再說,我為什麼要得到符尊那一身稀奇古怪的功力呢?
說是這麼說,可是我還是瞬間心疼得肝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