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老廟

「老荷，走慢點。」

凡界正值陽春三月萬物復甦，蓮花雖美，久看也膩歪。凡界山河妖嬈，桃花兒紅，梨花兒白，河邊枝頭上的黃鸝唱著小歡哥。

久居地境，猶如坐牢。如此終於可以自由行走山水間，小老兒心兒一樂，使出凌波微步。善未有靈力的荷田田跟的上他。閨女後面一喊，小老兒便又轉頭折了回來。

「老荷！比爹爹聽的順耳。是爹爹疏忽了，你剛一覺醒來，善無靈力，自然是跟不上凌波微步，讓爹爹背著你走。」

老荷的一雙順風耳已聽到鳳凰鎮西市廟會上好戲已開鑼，再不去就錯過開場。

「不要，我要慢慢走，慢慢欣賞這春風十里，花紅柳綠，鶯歌燕舞。地境里一眼望去儘是蓮花蓮葉，那比的了這人間三月芳菲如潮。」

荷田田伸手摺了一朵紅色小野花插在老荷頭上。

「此紅花與你這身綠油油錦袍甚配。」

閨女笑的開心快樂，老爹爹羞愧地就差找個地洞鑽進去。一身綠衣又胖又圓，老荷活妥妥地癩蛤蟆一隻，頭上再別朵大紅花。走在街市上那就是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煙花之地的登徒子。

「這身可好，國色天香的女兒配腰纏萬貫的爹爹。」

老荷搖身一變，一身深灰色錦袍上身。

「人考衣裳，馬靠鞍。穿上龍袍不像太子的大有人在，你這臉相怎麼看也不想腰纏萬貫的金主。老荷就是老荷，還是那身乞丐裝適合你。」

「也對，有女兒你給爹爹撐場面，又何須這些俗物陪襯。」

老荷一轉身，著回乞丐裝。閨女送他的大紅花他依然別在頭上。

「先去何處賞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先去東邊月老廟。」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男婚女嫁乃凡人人生頭等大事。

「老荷，你一鄉下老頭，說話文縐縐的，聽著怪不順耳。」

老荷樂呵呵地一蹦一跳往前走，為了照顧暫時沒有靈力女兒，他故意放慢了腳步。

「忘了件事。」

「怎麼了？」

「凡間不比地境，出門在外處處離不了它。」

老荷從地上撿起幾塊碎石頭，隨手一捏，，那碎石便成了銀子。

「閨女，你都拿著，隨便花，想花就花。」

「兩隻手都塞不滿，怎麼想花就花。」

攤上一個小氣的爹爹只能自求多福。

「老荷我也就窮老頭一個，一身像樣的衣裳都穿不起，自是養不起如花似玉的女兒，看來得早把你給嫁了，方為上上策。」

「先下手為強，在你嫁我前先把你給賣了。」

老荷一屁股坐到地上，青天白日只見他頭頂上白煙裊裊吹起。

「不走了。」

老荷噗通一下，索性躺平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可惜了那月老廟的小嬌娘，苦等情郎，望穿秋水。為伊消得人憔悴。可憐，可嘆，可惜！」

「呵呵！關我何事，老夫只是一個鄉下糟老頭，都要被女兒賣了換胭脂水粉。」

「老荷想當年你也是俊俏小生一枚，魅力弗邊無人能敵。凡人都說徐娘半老，丰韻猶存，你就是那老頭中的徐娘，雞群中的鶴。」

「牛頭不對馬嘴。」

老荷也不磨嘰了，轉身施法，一股龍旋風夾著老荷和荷田田兩人來到月老廟。

門前桃花只三兩棵，稍顯寒磣了些，桃花樹上掛滿了紅絲帶，紅絲帶上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如螞蟻的祈願詞。怕是少女心思莫敢於人知才特意寫的如此細小。

「這凡界只有一個月老廟嗎？」

「自然不是，村村都有待嫁少女，村村都有月老廟。不能厚此薄彼。」

月老這百年來都收了好幾個徒弟幫忙牽紅線，一個人都忙不過來。可他那些徒弟沒一個盡得他真傳，老牽錯線。這百年來，人間徒增多少悲歡離合，妻離子散，愛而不得。

「老荷，如果有天地境中的荷花也長滿凡界每個角落，那該多好。再美的花兒孤芳自賞，總是美中不足。」

「閨女說的極是。」

荷田田前頭走著，老荷後天跟著。星星點點各色小野花點綴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推開百年老槐所制木門，廟內景色一覽無遺，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廟雖小卻一應俱全。

小橋邊，流水旁，有一株百年大榕樹。老荷瞧著榕樹兒，再過個百來年便修成精。榕樹渾身枝杈都被痴情女子掛滿紅色絲巾，除了紅色絲巾還有小姑娘們親手秀的絲帕和香囊。

有幾條紅色絲巾正好垂了下來，荷田田伸手將其拂了過來。

「小女東村杏兒，祈求月老仙人賜小女一如意郎君，年年七夕之日，小女定當花果貢之。」

荷田田瞧了下正殿中供奉的月老神像，這老頭雖然滿頭白髮就連鬍鬚也是花白如銀。可那小臉蛋飽滿富有彈性，潤如蜜桃，稍一掐都能掐出一江春水來。想來有此童顏皆是人間花果貢養的。

老荷在旁邊探著個腦袋東瞅瞅西望望。荷田田扯了第二條紅絲巾繼續往下看。

「月老仙人，小女今呈上上等美玉為禮，來年宮中選秀，助小女一舉奪魁，入住中宮。」

「小小鄉野之地，既出如此雄心壯志女子，只怕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荷田田深深地嘆了口氣，以美玉賄賂月老，想來這女子也是有些心思和手段。

「怎麼了？唉聲嘆氣！」

老荷眼觀六路，眼聽八方。對外不能有外人打擾自己閨女賞玩遊樂人間，對內見閨女不開心，馬上得排憂解難。

「你看這女子，想當人中龍鳳，既然還求到月老這裡老了，月老除了拉紅線還這個嗎？」

「月老這老頭，既收了美玉，拿人錢財自是替人消災。不過也就讓她進宮承一夜雨露罷了。」

荷田田搖了搖頭，替這位姑娘感到惋惜。

「有人來了。」

老荷將閨女和自己用仙法隱了身。來的是位二八姑娘，身後跟隨著貼身丫環。一看便是富貴人家之女。兩人直接朝正殿走去，荷田田也跟著她進了正殿。

丫頭從描金五彩花瓣捧盒裡拿出各式精美糕點整齊地擺放在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