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萬法之末

眼見啟向自己伸出了手，斗篷少年雙眼緊緊盯住兩人，腳下先向後退了一步，隨即一咬牙，身形一矮，眼中血絲更甚。「你們……是抓不到……誒？」

少年確實越過了啟，這一點啟彷彿沒有任何的察覺，而後他就被一隻手拽住了領子，接著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爬了起來，感覺頭被摔得有些昏沉，感受著空蕩蕩的雙手，他知道機械之心已經從他手上被奪走了，而後他抬起頭，就看到那個一直站在後方的少女，手上正拿著那顆機械之心，一臉漠然地看著他。

「我……怎麼可能……怎麼會……」他現在腦子亂如漿糊，他的能力，他稱之為「最佳時刻」，他可以確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然後開啟能力，周圍的人會被十分輕微地影響，幫助他提供最佳的一小段時間去達成這個目的，同時因為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所以他即便偷去東西，也不會被發現任何痕迹，前面幾次偷盜都是如此，即便是那些自視甚高的覺醒者也要被他影響，畢竟，他知道自己也是覺醒者。他被大街小巷宣傳成一個無所不能的怪盜，彷彿化身成為一個絕世高手，直到剛才，他被扔在地上，徹底被砸醒。

「嗯，有些特別的能力呢。」啟看了看倒在地上雙目失神的少年。

「要殺掉嗎？」結看了看啟。少年聽得心中一緊。

「算了，反正我們的任務只是保護委託物品直到拍賣開始，送他去警署可不是我們的事情。」一邊說著，啟就帶著結在少年那三分后怕，三分驚喜，三分懷疑和一分慶幸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外務負責人還癱坐在地上囈語著，而「沙漠之蛇」的兩人則站在他的身旁。「那個到底是什麼能力？」

「無法想象，不論什麼能力都該有一些痕迹，但是這個人的能力……除非他的能力涉及到規則。」繃帶男顯得有些煩躁。

「報……報告。」門外傳來侍者的聲音，男人雙目無神地抬起了頭，而「沙漠之蛇」也轉身看去。被三個人盯得有些發毛，侍者還是硬著頭皮說。「機械之心，被找回來了。」

「你說什麼？」

「被……是誰找回來的？」

「是那兩個賞金獵人。」

「那兩個小孩子？！」

「怎麼可能？」

……

展廳後方的一個房間內，啟和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柔軟的皮質沙發上。沙發的柔軟感對於坐多了木椅子的啟來講比較新奇，而結則是晃蕩著雪白的小腿靠著沙發發獃，前方的桌子上則放著兩人追回的機械之心。

「碰！」

房間門被猛地推開，負責人急不可耐地衝進房間，然後立刻就看到了隨意放在桌上的機械之心，趕忙吩咐侍者去取收納用的裝置。

負責人仔細看了看機械之心，確定東西沒有損壞這才看向兩人。「這個是你們找回來的？」

「不然是憑空變出來的？」啟感到很奇怪，這些人怎麼總是喜歡明知故問？

「不，我的意思是那個怪盜呢？」被噎了一下，負責人調整了一下措辭。

「跑了呀。」

「跑了？不是，我的意思你們沒有碰到？」

「遇上了啊，不然怎麼拿到這個叫機械之心的？」

「可是……他沒有……」負責人感到詞窮了，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難道說那個怪盜沒把你們殺掉？那這兩人明明白白坐在這裡，

這就是一句廢話，可是他們究竟怎麼拿回東西的？

「東西既然已經在這裡了，那沒我們什麼事情了吧？」啟打斷了負責人的手舞足蹈。

「沒……沒有了……」

「那我們先回去了，放心，那個人應該不敢來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後面幾天還是會巡視一下的。」啟站起了身，而結跟著跳下沙發，兩人走出房間，恰好和慢慢走來的「沙漠之蛇」撞了個照面。

「應該就是這兩個小孩子。」斗篷人看著走遠的兩人說了一句，而一旁的繃帶人聞言則眼中泛起綠光。

下一瞬間，繃帶人瞳孔緊縮，眼球凸出彷彿要爆裂開，眼眶迅速噴出了鮮血染紅了面部的繃帶。

這一變故讓剛走出房間還在費解中的負責人和身旁的斗篷人都是一驚。

「怎麼了？！」

「呃啊……就……就是他們……」

「什麼意思？」

「我之前看到的……那個恐懼的存在……」繃帶男緊緊捂住雙眼，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感和能力被反噬以後的眩暈已經要讓他昏闕過去。

「意思是，真的是他們兩個從怪盜手上追回了機械之心？」負責人此時更難以相信了，可似乎一切都指向於他說的是對的。

「……或許吧。」

……

「看來之前的討厭的視線就是那個人吧。」轉角處，結看了一眼背後的方向。

「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怪人？」啟看了一眼結。

「他倆不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結皺了皺小鼻子。「我是說那個纏著繃帶的。」

「你又警告了他一下？」

「當然，看了還敢看，自然要小小警告一下。」

「行吧，反正他們不來惹我們，我們也犯不著惹事情，我覺得有本書里有句話說的好：力量永遠不是用來欺負人的。」

「我有欺負他？」

「不，我只是舉個例子，引以為戒，因為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

之後的三天里，兩人依然照常去展廳巡視，而這回其餘受聘的人也出現在了展廳進行保護展品的工作，兩人表現的人畜無害，就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只有樓上的三人除外。

在他們眼裡，這兩個人和那些享有盛名的大覺醒者一樣，如同禁忌。

……

易邇達北方，原本班加爾港的一切已經被推平了，是的，物理意義上的推平。

而此時的亞坦變得更為不可理解——他海葵狀的上端的上方懸浮著一圈五彩斑斕的紋路，那些紋路中間有一部分是碩大的眼睛，詭異的在於，那些眼睛有著七個瞳孔組合成一個六邊形的結構，眼睛之間的紋路上不斷冒出一些觸鬚再縮回去。

「咕咕咕咕，吱——」

「叫聲變了。」千米外的高崗上，四個身披白色長袍的人正在觀察著遠處的亞坦，「按記載，這是亞坦陷入憤怒的狀態，易邇達人還是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傷害。現在牠應該是在試圖狩獵殘存的那些人。」

「我們沒法去牠之前走過的地方。」其中一個年輕人說道。「那裡現在處於『污染』中。」

「龍族那邊很多記載是有問題的，他們有些東西甚至都沒放進典籍里。」一個面凈無須的男人走上前。「等『污染』消散我們可以嘗試去收集一下之前戰場那邊的殘肢，應該能分析出來一些東西。」

「其實我在思考一個問題。」另一個人嘆了口氣，而其他人也朝他看了過來。「我們所創造的『神靈』，真的能戰勝這樣的東西么？」

「別隨便質疑祭祀殿的整體決定。」男人挑了挑眉。「在沒有正面對抗過以前沒人知道結果，但是我相信他們可以，因為他們本就是我們的希望。」

「為了神賜的恩典，為了主的榮光，主已降世，主尚在歷劫，主將回歸，主將不朽。」其中一個人開始祈禱默念新的聖典。

而其他人聞言，緊隨其後開始一起祈禱。「為了神賜……」

……

「咕咕咕咕，吱——」

聲音響起，震蕩著向四周傳遞。

在一個不遠處的山洞裡，幾個人十分疲憊地坐著，而其中一個人在叫聲過後放下了雙手，正要轉身眼前就一陣發黑，身旁的人趕忙上前攙扶。

「辛苦了。」

「不，只是盡我所能而已。」那人搖了搖頭，坐到了一旁。「亞坦可以通過聲音定位我們，而我的能力剛好可以在那一瞬間屏蔽牠的音波，只是其中震蕩的力量太大了，我損耗有些大。不過還好，這大傢伙不太聰明，牠發出聲音的頻率很穩定，我們也能摸准規律來躲避。」

「我們還得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你得保持好體力才行。」其中一個人說。他們是易邇達派來試探亞坦的那群人，而如今，三千多名死囚、一萬多士兵和兩百多個覺醒者此時只剩下山洞裡這二十七個人。

他們沒人帶傷，因為受傷，就意味著即將被亞坦殺死，但是都是精神疲憊。

在他們第一輪進攻的時候，亞坦還處於沉睡階段——是的，包括亞坦上岸的行為，開始的叫聲，都是這個巨大生物的沉睡中的行為，在所有人都以為亞坦已經蘇醒，卻不知道亞坦那時依然在沉睡，按他們自己所形容的，或許這種時候，亞坦只是在夢遊而已。

而這一切結束於兩百多覺醒者的臨時隊長，用他空間切割的能力，將亞坦切下了一條觸鬚。

然後亞坦就蘇醒了。

巨大的觸鬚掉到了地上，飛濺的液體淋在一部分士兵和死囚的身上，那些人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直接升華了。之後他們就看到亞坦的觸鬚上開始抖動起水波一樣的東西，觸鬚上的眼睛一瞬間全部睜開，當場就有幾百人陷入了精神混亂，尖叫著死在了那裡。

而那時候如果有人在遠處一定可以看到，亞坦的上方懸浮起了一圈詭異的紋路——那一圈眼睛。

「咕咕咕咕咕——」

叫聲改變了，之前的「吱」聲音巨大，但是沒有直接的震蕩感，而此時的「咕」低沉，卻讓在場的將近千人直接爆體而亡，物理意義上的爆炸。還活著的人有些當場就開始吐了，那種無力感和驚懼像是瘟疫，在人群間快速散播。

亞坦的觸鬚開始抽動，試圖把這些牠眼中的「蟲子」掃除乾淨，而之後就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儘管中途有一些士兵和囚犯因為壓力而覺醒了，但是面對眼前這完全無法去解釋的超級生物，那點力量其實徒勞無功。

在這個時候，大部分人已經知道了行動失敗，指揮怒吼著被一根觸鬚直接碾過，嘴裡最後一個字是——「跑！所有人開始逃跑，但是亞坦似乎對於這些敢試圖挑釁自己的小東西們感到十分憤怒。亞坦開始不斷追殺著他們，眾人雖然是四散奔逃的，但是大都沒能逃過亞坦的追捕。

「我們得活著，起碼得有人能活著回去，我們現在掌握著第一手情報，我們必須有人能把這裡的一切傳達回去。」

現在的二十七人內，有三個是之前的士兵，其餘都是覺醒小隊里的，而這三人也已經覺醒。

「為了易邇達。」

「對，為了易邇達。」